139 第五十八回上

139 第五十八回上

上回說到,章回同著姜平往林如海府上來。才進門,就有林家的下人回話說林如海正有客,現在外書房裡說話。章回略猶豫,但轉念一想,時正當年頭,又是這個辰光點兒上門,必是林家至親世交無疑;自己人已至此,再行避退,倒顯得不恭了。遂命下人先往通報,自己攜姜平往外書房去。才到書房外花廳,就見一人直迎上來,分明卻是花頌,笑道:「小七爺倒來得早。這位是姜相公?大爺正裡面同我家主人說話,聽說小七爺攜友來了,命叫立即引過去。」說著便當先領路。

章回見他,本來就自奇異,聽到說話,心下直跳幾跳,所幸到底穩住了,腳步兒不亂,慢慢地跟上去。旁邊姜平不知底細,然而覺察章回這頭有異,自也留了心,收斂了臉上顏色走在旁邊。於是進到書房,裡面的人就見到他兩個兒一般的端莊鄭重。

主位上的那位便笑起來,向對座林如海道:「這英哥兒神氣不像他老子,倒有章伯源的七八分架勢。」

林如海斜簽著身,只在座上略挨一挨,聞言不過稍稍頷首。倒是章回,聽話當時一呆,臉上忍不住露出些狐疑,眼睛直衝穆公望去——為的他一向只聽人說肖父,頭一次聽人拿自己同祖父做比的。穆公教他這麼直白明晃的一看,也是一怔,繼而恍然,登時笑道:「我說錯了,這個神情,分明是吳師母的樣子。」

林如海忍笑,答了一個「是」,便向章回說:「穆公與我文華公執弟子禮,你可稱『先生』,且代你父問安行禮罷。」章回忙參見了。那位穆公笑著點點頭,受禮叫起。

章回又與姜平引見。穆公十分和藹,因問姜平:「可是楊闞峰入室弟子、永康姜坦之?」姜平稱是。穆公遂笑起來:「那一年浙江的卷子我看了,胡潛什麼眼光,一個解元也值得吝嗇?」

一句話說得屋裡三個人各自吃驚。姜平驚的多是因為穆公說話語氣,實在輕描淡寫過了。章回早猜著其身份,這驚裡頭就多了幾分歡喜。旁邊林如海卻暗自忖道:姜平姜坦之在家鄉永康乃至浙江一省都頗有聲名,蓋因早慧、善文,十一歲童子試,縣、府、院三場均為案首,后拜師四明學院山長楊潤楊闞峰,文章益發老成,人都道直取三元可期,不想鄉試放榜卻在十名開外。當時暗裡就多有傳說主考胡潛原是北人,又素惡四明學派主張,存心壓下名次。姜平、楊闞峰倒是無他話,只是姜平接下來連續三屆會試不赴,或往書院遊學,或與族親作幕,又為了吳渡飛之女在他跟前磨蹭四五年,儘是一副不望上進模樣,世人埋怨胡潛的聲音便一發起來。林如海卻知道胡潛雖在治學上頭死板苛刻了些,為人做官向無偏私,如此方才叫聖人點選了主持浙江一省鄉試。就那一年評判,總體也還公正,在姜平身上固有可斟酌之處,其他四明書院應試的生員卻一體平平,再沒甚出挑亮眼的文字見解。所以在林如海,倒是四明書院這一派行事不夠大氣,弄出些沒用的言語來,反而帶累了姜平名聲;卻沒想到老聖人對姜平文章竟這樣高看,如今又當面說出來。林如海想姜平到底年輕,驟然得人誇獎,萬一有些心浮氣躁、言語失當,豈不是白白壞了先前印象?心裡擔憂,然而不好出聲,只看姜平應對。

就聽姜平笑道:「老先生盛讚,小子慚愧,實不敢當。鄉試一場,是小子當時功力不夠,文辭氣勢不能俱美。若拿出文章好處到眼就見,眾口一詞無人不服,自不會再生什麼爭議。」

穆公聽他言詞鋒芒,形容語氣卻儘是平常自如,不免上下仔細又看了幾眼,點頭道:「不錯,文魁天下,可不就是如此?」又向林如海道:「勁頭兒比起你當年還強——難得,難得。有趣,有趣。」手指點一點兩人,又說:「小子們都甚合意。只今日臨時起意過來,未帶見禮,如海你且先替我隨意與他兩個些兒。左右在京,等下回見的時候再正經補上罷。」林如海忙躬身應了。

穆公又吃了一口茶,便站起來向林如海道:「你同小子輩們過節吧,我往蔡行東家去轉轉。聽說都是因為章伯源、章仰之捨得,拿許多珍本給姑娘當嫁妝壓箱,白饒了他這一樁便宜,得意到逮個人就吹噓,非要人眼紅說他幾句酸話不可……卻不知道要認真來謝我。我倒要看看,這趟過去了,他還有什麼滑頭耍。」

林如海知道這話說的是老恩平侯。蔡、章兩家結親根底,林如海原就清楚不過,自然聽出玩笑之意,遂笑道:「年節頭上貴客臨門,只有驚喜奉承的,哪有敢耍滑頭的?」一面說,一面奉著穆公出門,直至巷口穆公命回方止。章、姜自緊跟如海行動。不在話下。

且說穆公既離林府,早有車轎人馬相候。伺候登車,花頌因向前問:「聖人可是要往恩平侯家去?」那穆公便是當今太上皇、老聖人,笑道:「還是罷了。那邊不比林小子,他一大家子人,又必定有客。這下里不言不語過去,嚇到他一把老骨頭事小,讓人知道再胡亂猜測起來,白給丙娘生事。」

花頌原知「丙娘」乃是當今聖人小名。當今於老聖人子女中行序第四,其降生時老聖人尚為安康郡王,因老聖人體弱病多,且之前一子二女皆夭折,故當今降生后,便依民間習俗,不起大名,只以「丙娘」稱呼——意在倒錯排行男女,混淆勾魂小鬼耳目;及至十歲,送往常州文華公章榮跟前讀書,方請榮公為之取名炳昌,又名善照——如今也都只得老聖人一人稱呼而已。且聖人繼位以來,威儀日重,兼國事繁忙,天家每日里相處越發有限,這一二年來,花頌還是頭一次聽老聖人又作此稱呼。他心下感慨,嘴裡卻只管說:「年節里會友見客,又有甚可猜測的,老奴再想不到。」

老聖人笑道:「是你這句話。年節里會友見客,原該是稀鬆平常,哪裡就惹人猜想。想當初大兄在時,初三初四,都是東宮裡相聚,不然就拉出去藻園、覓園,一群人耍酒投壺唱歌,人人都知道,也無別個禁忌。」一面說,一面聲音就低下來。

花頌見老聖人顏seqing形,更聽言及睿太子及睿太子的私園,不敢多話,手上忙著把車廂帘子放好,卻聽老聖人言道:「且攏著,看看外頭景兒。」

花頌忙道:「外頭冷。雖沒風,也得仔細寒氣沁進來。帘子還是放下來的好。」

老聖人道:「心裡頭悶。帘子打起來,還稍敞亮些。」

花頌聽了,只得依言攏著車廂門帘,然而定要老聖人重新裹了熊皮氅衣,罩了暖帽,暖手爐新加了香炭在手上抱著,腳邊也再放了一個暖爐。花頌自己坐在車廂前,又拿身子將車廂門擋了一半去——車中所能見者,不過一些戴著浮雪的灰瓦白牆並路上的青磚條石而已。即便如此,花頌也只挨了一刻,就忍不住道:「聖人保重身體。」見老聖人不應,又說:「老奴不中用,已覺著寒浸浸的起來,只怕明天要骨頭酥痛,還求主子憐惜憐惜。」

老聖人無奈,道:「罷了。放了帘子,你也坐進來。再兩個月就回家享福的人,別為我又弄一身病出去。」

花頌忙謝恩,先下車吩咐了牽馬的人一句,然後方回來車廂里。老聖人看他都弄妥了,方點一點頭,嘆道:「也就是你最知心,曉得要到覓園去轉一轉。」籠著手爐出了會子神,慢慢道:「過去了四五十年的景象兒,還跟在眼前一樣。就是當年那些人,除了你和我兩個,彷彿都不在了。」

花頌被兩句話說得心裡發酸。他如何不記得老聖人口中當年情形?睿太子與孝穆皇后最肖,朝堂上沉毅端肅,行動如儀,落落風姿彷彿山嶽大河;平日里卻是謙和溫敦,寬柔為善,同東宮諸人私誼皆佳。昔年東宮舊例,正月初三初四,東宮不理政務、不行朝拜,召僚屬、衛侍乃至內監郎官聚宴嬉遊,以作賀年之樂。便是威帝也幾次駕臨與會。及至諸皇子陸續成年,出宮建府,威帝賜了宮禁東北側一處花苑作為睿太子私園,東宮賀年宴樂就多在此舉行:便是覓園了。花頌猶記當年睿太子攜著尚是安康郡王的老聖人,與眾人詩酒放歌,滿身儘是平素罕有的風華意氣。而覓園中一眾東宮僚屬,又以禮部侍郎兼任東宮侍講、太子賓客的黃芥黃紹圃風頭最著:黃芥乃是成帝朝宰相、一代文宗黃無溪的重孫,真正名門貴子、少年風流,又是科舉高第、穩步青雲,長隨帝君之側,端的指點江山、揮灑從容,與睿太子君臣師友相契相應,相得益彰。只是世事無常,天有難測,西鶴墅案之後,威帝先禁睿太子於東宮,隨後遷至覓園;睿太子無辜被廢,鬱憤悲戚,不過兩年就病逝於此;威帝至此方才醒悟,到底追悔莫及,更不忍再見園林——從此將重門緊閉,景色盡鎖,一方會友縱樂之處,變成為無限傷心之地;直至老聖人回京,每逢年節追憶先兄,臨園憑弔,才得略掃一掃滿目冷落。今日正當正月初三,花頌既伴著出行,豈能不知慣例;再想及當年情景,體念聖人心意,又如何不感慨動容?

車行無話。一時到了覓園。花頌奉老聖人進去,看一遍庭湖院落,思一番曾經當年,再往佛堂里與孝穆皇后並睿太子上香祈福。神前坐了一刻,留意到身周圍浮動的暗香,因喚了看守的人來,花頌便代老聖人問:「怎的氣息與往時不同?可是移了新的花木來?」

底下之人忙跪了回話:「去年宮裡走水,雖說火沒燎到這邊園子里來,但把近牆的花樹熏焦了一片。聖上下旨修復。因有幾株老梅傷了元氣,一時不得生髮。稟報聖人後,上諭景緻不可空乏,內府便從先福安大長公主府里按數目移了同本的過來。」

老聖人神色就有些淡,好一會兒方點一點頭,打發人去了。花頌在旁,查度心意,說道:「大長公主府的梅樹,還是公主下嫁時孝穆皇后所贈。追溯起來,確是同出一源。」

老聖人搖頭:「雖是同源同本,幾十年分開兩處,水土風雨相異,香氣就有變化,終究不跟原來一樣。」頓一頓,又輕嘆一聲道:「樹猶如此,何況於人?阿吉到底是做了娘的人,這幾年心思越來越多,做的事情也越來越巧了。」語氣里就有索然之感。

花頌忙道:「這兩年皇後娘娘鳳體時有違和,貴妃襄理宮務,內府的事情比從前多上心也是常理。」

——說的正是沈貴妃。貴妃小字阿吉,學名惠迪,是福安大長公主與沈駙馬之女。福安生母為威帝何貴妃。當年行宮地動,何貴妃得孝穆皇后相救,深感恩德,其子女與睿太子一系情誼亦佳。尤其福安與太上皇姊弟兩個最好。沈氏惠迪之名便是太上皇親自所起,自幼深受帝后疼惜。因宮中並無嫡出公主,沈惠迪得長養於宮中,幾與公主無異;既長,帝后不忍其下嫁,且與當今情合意篤,遂入東宮為妃,當今繼位后又晉貴妃,封號庄頤。因中宮體弱,沈貴妃常代理宮務,寬嚴有度,行事穩妥,在太后、太上皇跟前更無疏漏,聖人屢屢嘉獎其能。花頌只當老聖人眼裡沈貴妃一向得意,忽然聽到這一番話,吃驚之下,自然要與她分說兩句。

老聖人道:「常理固是常理。只是從小看著大的女孩兒家,只望她天天舒服自在、隨心滿意,誰知道有一天還是要如此。福安在時有多疼她,知道如今這樣,又怎麼叫人安心?」

花頌笑道:「老聖人一向疼愛外甥女,大長公主哪裡不知道,又有什麼可不安心的?您不過是捨不得貴妃辛苦罷了。就這樣掛在嘴上,讓聖人聽到了,只怕又要說您偏心。」

一句話說得老聖人忍不住笑出來,罵道:「他敢!阿吉是阿吉,他是他,跟個女孩兒家還有什麼好比的?何況我偏來偏去,難道還不是偏的他?我要真偏的阿吉,當年就該遂了她的心意,招探花公做外甥女婿,哪裡管什麼榮國公、榮guomu?不過三五年時間,誰還等不得誰?要真這樣,阿吉日子也好過,也不用在兒女身上多費心,等到了今天這樣的年紀,我或是他做主,給孩子選一門好親,讓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而今並不是這樣,還不都是當初偏心偏的他的緣故!」說到最後,又是一聲嘆氣。

花頌急忙道:「這話給老奴聽聽就罷了。要說給聖上,怕真要咂醋動氣了。當年貴妃可是在太后、大長公主跟前賭咒發誓來著。聖人雖說性子寬宏,與林學士又是少年同學,素來最好,到底會有些掛礙;便是動不了對林學士的信重,萬一上心琢磨起來,還不是自己跟自己為難?且又要連帶老聖人替他憂心。」

老聖人嗤道:「我盡沒工夫替他憂心。」頓一下忍不住又說:「他咂什麼醋?阿吉嚷嚷要嫁林小子的時候才十一二歲,還是他說不好拂人父心意、奪老臣婚姻,連阿吉那裡都是他自己去勸。結果勸來勸去,倒把丫頭的心勸到了自己身上,叫我們做父母的都替他臉上作臊。林小子不知道,不會琢磨他;要是知道了,這才叫真箇要心裡生出掛礙呢。」一面說,一面站起身來,背著手慢慢往外面走。

花頌忙跟上,笑道:「林學士與聖上多年同學,素來一片赤誠心待上,且又是那一般風流瀟洒人物,就是都知道了,想必亦與尋常人不同。」

老聖人也笑:「林小子風姿一向是好的。要非早早定了親事,皇榜下面不知道多少人等著捉了他去。賈代善也是有遠見,攏了這麼個女婿,惹得京里多少人家女兒一面傷心,一面嫉妒。就連阿吉也念了許久,後來還特別指名那府里的女孩子做侍學伴讀,說侄女像姑,非要看一看人品家教般配不般配得上。」

花頌道:「賈妃知禮守節,溫恭謙遜,在宮裡十幾年,行事一絲兒不差,貴妃待她也是一日比一日倚重。」

老聖人聞言,臉上扭了一扭,又看花頌一眼,搖頭道:「你這老貨,說話又不老實。直講出來便罷,我面前還替她遮掩什麼?阿吉任性,弄了人來,覺得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就隨意放在一邊,一放十幾年……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女孩子,算來竟是天家委屈了她。況多年有功無錯,而今名分體面上與她補足些,也不值什麼。」因說:「我倒不記得賈代善女兒。但今天見到的林家丫頭,就算是青出於藍,其母想來也十分不差。或者讓阿吉見上一見,當年的心結就都能解開。」遂吩咐花頌:「你替我記著,回宮后看有什麼合適的由頭,就招她們來。」

花頌才應下。老聖人忽而又道:「罷了。這事且不急。林家丫頭還小,跟章家小子也沒完婚。讓阿吉這會子見了,生出別的什麼想頭,叫底下人再弄出揚州那樣的事情動靜來,白招人恨不說,要跟林、章、黃幾家都結了怨,後頭如何,連我都不敢想的。」

花頌聽了一驚,想到沈貴妃性情、沈家這一二年行事,頓時脖子上冷汗都汪下來了。然而再忠心親近,這上頭也不敢更多議論,只忙笑道:「別家如何難說,林、黃、章這幾家老聖人和聖上還不知道?必定不至為難的。」

老聖人嘆道:「就算深知這幾家,也沒有不講世俗人情,壓定了欺負的道理。這叫旁的朝臣官僚如何看天家?且正是因著他們端方直義,從來秉公心、走正道,才必定不能辜負動搖了。現今人心都這麼浮躁,再沒有幾家站得穩、鎮得住的,就憑那張椅子牽住的這幾撥人馬,一個不留心,便好叫把朝廷都翻過來——四十年前一次傷筋動骨,這些年才緩過勁來,總不能眼看著再來上那麼一遭。」

說話間,恰走到臨風戴雪開著的一片紅梅底下,老聖人就站住了,仔細再看一看,凝神又聞一聞,點頭輕嘆道:「這移過來的梅花啊,好則好,到底顏色氣味都張揚了些,還性急——硬是等不及春來回暖,要開在這冰霜風雪裡頭。」繼而又自嘲,搖頭笑道:「我還笑先帝,當年弄到那個樣子。現今輪到自己,對著一群子女兒孫,心還不是偏的?」

花頌笑道:「老聖人疼惜子女,天下父母天性而已。何況您偏到底,真正偏的也只一個人。只要偏的那個人領情知意,也就再沒什麼不好了。」又催回宮:「這邊又是風口,久站不得。且出來大半日,再不緊著回,聖上在宮裡要坐不住了。」

老聖人也知道此番出來時久,拖延不得,便協回宮。至壽康宮,早有當今並皇后、貴妃相候。問安畢,帝后問老聖人今日行程,諸事可合心意。老聖人輕輕帶過林府,仔細說了覓園情景,感懷母兄昔日音容,末了才向沈貴妃笑道:「看到你命人移去的梅花,有心了。」貴妃忙謝恩。當今也笑著誇獎一句。花頌進來問用午膳。當今自是曉得老聖人除國禮朝宴,不愛身周許多人侍奉布讓,乃命皇后、貴妃往皇太后、太妃等處侍膳,自己留下相陪。老聖人固知用心,不好拂其意,只得笑允了。

飯畢,當今又請留奉茶。老聖人嘆氣笑道:「已經替你打探了。林海是個好的。林家丫頭更好。正巧順道兒還見到兩個後生小子,開春會試,乾元殿前當有座次。可惜他兩個都有了婚配,一個前年成的婚,另一個就是林海看中了,留給自家的。」

當今笑道:「怎麼突然說這個?宮裡如今也沒適齡的孩兒要招駙馬。」說完醒悟,道:「是章仰之的兒子。林如海前日代呈的莊田新物考冊,就說是他替仰之成文。數據詳實,手筆老練,通篇有文華公的品格。原想召進來一見,既然父皇這麼說,等殿試畢后再見不忙。」

老聖人點頭:「你心裡有數便好。」當今應下。又說兩句,方回前朝去了。

當日晚些,帝后一處閑坐,皇后因說起各椒房賀年朝覲之禮:「周、吳、賈幾家新晉,前時又有省親恩旨,較之往年,母女親眷或有更多話說。今日有兩位太妃同太后說及於此,想請額外入宮看視。」

當今道:「父母子女天倫,豈有阻攔之理?只不妨禮制宮禁,皇后酌情察看,間錯允准便是。」又說:「眷屬中有年老誥命之人的,准其乘小車至內宮門前,隨行也許多帶一人,專為扶持看護之用。只要提前報上名冊。具體皇后酌辦即可。」皇后應承。

轉日中宮頒出懿旨,滿朝皆贊。就有伶俐的幾家遞贊表稱頌聖德,並請入宮看視。皇后一一允准。因見鳳藻宮請候之人為賈妃生母宜人賈王氏,從者王氏妹宜人薛王氏,不免動問一二。大明宮掌宮戴權忙回道:「皆是先都太尉統制縣伯王醴之女、現九省統制王子騰之妹。長的嫁與榮國公賈源之孫賈政,幼的嫁與紫薇舍人薛剛之孫薛文勛。薛文勛領內府帑銀行商,贈戶部員外郎,早幾年身故后,戶部合議後奏准,其子仍在戶部挂名,支領錢糧。現薛王氏母子在京,附其姊借榮國府居住。因其子無職,不敢擅請,因此未得覲見。」中宮笑道:「也是老臣之後了。況是賈妃的親姨母。雖不甚合規矩,到底年節好日,通融一次也無妨的。」遂用了印。

戴權從內宮下來,遣人速報榮國府知曉,隨後又親自過來。賈璉、王熙鳳忙與接待,薛蟠也慌忙來謝,一時薛姨媽、王夫人禮數也到。戴權吃過茶,便告辭而去。榮府十分款留不住,賈璉只得送出府門。

才作別,忽見又有一個小太監騎馬至。賈璉認得是六宮都太監夏守忠跟前伺候的,趕忙笑著相迎。那小太監跳下馬,向前笑道:「夏爺爺說國舅老爺這邊一定早得了信兒,命我送這個來——有兩件進去后要緊的事情,請入宮的人千萬記著。」從袖裡抽了給賈璉。賈璉接了,拉著手要請進去吃一杯茶。小太監道:「實在是緊趕著回去。」賈璉會意,隨手摸一個荷包塞過去,笑道:「回去告訴夏爺爺,這幾日秀白園裡我已經包好了閣子,但凡得了空,只管過去。」小太監笑應了,仍騎馬回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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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風景舊曾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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