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斧失每每妄疑鄰

第六章 斧失每每妄疑鄰

我們原以為陰氣這麼重的地方,按照常理來說,即使不是亂墳崗,怎麼也該是村裡埋人比較多的墓地吧,誰知道,到了地方一看,竟然是一口幾乎廢棄的大機井。

這口機井建設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在長達四十年的歲月里,它是葦子村最主要的飲水來源,除了少數幾戶人家自己打的有井外,全村大部分人全靠這口機井來養活。但是從九十年代開始,農村逐漸開始通自來水,這口井也就沒有了往日的榮耀,再也看不到村民們每天到這裡擔水,連井上的轆轤都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不知是被人拿走,還是因為支撐的木頭朽壞,掉入井裡去了。

這樣的機井,有陰氣我們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在我們的文化傳統里,跳井是一種很常見且相對方便,不怎麼血性的自殺方式,深受廣大輕生者的歡迎,從古至今,很多文學作品,都對此有過描述。在農村,因為一些生活瑣事,一時想不開想要輕生的人,因為可選方式較少,一般都會選擇跳井,畢竟喝農藥還得有個非常痛苦的過程不是。

跟我們一同前來查看的,還有楊村長,確切的說,應該叫組長或者隊長,葦子村只是個自然村,村長那是對行政村的長官稱呼。

解軍站在井口邊上,倒吸了一口涼氣,問身旁的楊隊長:「楊隊長,你們這井得跳過多少人啊。」

楊隊長用手電筒往井底照了照,水上飄著厚厚的一層玉米秸稈,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十分不解的問:「領導,這井有問題?我咋就啥也看不見呢?」

解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蹲在井邊,讓我們給他打著手電筒,他點上三支香,插在了井邊的石頭縫裡。

就在那香插上的一剎那,從井口吹來一股冷風,我們不禁打了個冷戰,再看那香,已經滅了,解軍低聲罵了一句髒話,楊隊長說:「井口潮氣大,要不就插遠點。」

解軍問:「楊隊長,你們村最後有人跳井是什麼時候?」

楊隊長想了想說:「恐怕得五六年了吧,三嬸子得了病,又不想拖累兒子,半夜就偷偷跑到這裡跳井了,過了有一個月,村裡澆地的時候才發現,哎呀,那個慘啊,人都泡發了。那幾天正好村裡有幾家自來水管壞了,還來這裡擔水吃,竟然都沒發現。」

我不知道楊隊長為什麼最後要補充這麼一句,我聽著都噁心,也不知道那幾家人當時知道的時候,是什麼感受。

「屍體呢,打撈上來沒有?」解軍問。

楊隊長說:「肯定撈上來了啊,就埋在村東頭。」

機井在村裡頭,那應該是不是這個原因。

解軍追問:「往後再沒有了?你們村這兩年有沒有失蹤人口?」

楊隊長確定地說:「沒有,總共幾百號人,誰家要是少了人,還能不知道嗎,全村都得出來找。」

我問:「那你說的那個人為什麼一個月才發現?還不是主動找到的?」

楊隊長覺得我們這是不相信他的話,有點生氣地說:「三嬸子那是從市醫院跑的,誰能想到她連死也要死在自己村的井裡。」

解軍連忙安撫他說:「楊隊長別生氣,我們也就是隨便問問。咱們回去吧,明天麻煩你組織人來這裡再打撈一下,這井裡可能還有東西。」

回住的地方的時候,我們碰到了楊雪楓,他正拿個望遠鏡在看星星,竟然還是個天文愛好者。

因為晚上折騰的比較晚,到了第二天太陽都升的老高了,我們還沒有醒過來,直到楊隊長派人來找,我們三個才知道,楊隊長一大早就帶人去清理機井了。

他們將水面上的秸稈清理乾淨之後,發現了疑似人形的物體,撈上來一看,是一具男屍,這才匆匆忙忙地跑來通知我們。

男屍保存完好,面目可辨,這讓村民很是不解。按理來說,一具屍體即使泡在福爾馬林里不腐爛,也該被泡得連爹媽都認不出來才對,可這具屍體衣服都完全爛掉了,卻仍然能夠不發福,豈不奇怪?

「一點不奇怪,陰氣這麼重的地方,竟然沒屍變才奇怪。」解軍查看著屍體,對我說道。

突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看得更仔細了。我循著他的目光,看到屍體的胸前竟然插著一把刀,但是刀把可能已經腐蝕沒了,所以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解軍站起身,找到楊隊長問道:「楊隊長,你們報警了嗎?」

楊隊長不解地問:「你們不是警察嗎,還用報警?」

「報警吧,我們不管這個,就說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體。」

解軍讓人保護好現場,帶著我和趙可慧找了一個清靜的地方坐下。

「這可能是一起謀殺案,兇手可能就在他們裡面」解軍指指那群看熱鬧的村民,「而且很有可能是集體參與。」

「這不可能!」我一聽就否定了。

解軍說:「你急什麼,我說的是可能。」

我說:「沒這個可能,村民雖然昨天看起來都很彪悍,但是要說他們能集體殺人,這純粹是你對農民的歧視。況且,人多嘴雜,要是集體行兇的話,難免不漏風聲啊,你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像是知情的嗎,一兩個演技好還說得過去,要說所有人都是演技派,趙姐你信么?」

趙可慧也是搖頭:「我也覺得不可能,解軍你想多了。」

「行行行,我不說了行了吧,你這階級感情也太強烈了,意氣用事可不好,會影響你的判斷。」解軍舉手投降,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但是我這麼說也不是沒道理的,我剛想起來,村民的這種病,叫怨疽,俗稱鬼爪瘡,這是成了氣候的厲鬼,報復生前的仇人的手段,一般都會全身潰爛,癢痛難忍而死。」

趙可慧說:「但是村民的病都是一小塊,最嚴重的楊尾巴也不過才巴掌大小,而且都沒有再惡化的跡象,這怎麼解釋?」

解軍道:「我就是想不通嘛,這也是讓我之前沒往這上面考慮的原因,的確很奇怪。」

我氣勢弱了一些,說:「你能確定就是這男屍搗的鬼嗎?我們昨晚上來,可連鬼影子都沒看到。」

「不能確定。」解軍兩手一攤,接著說:「而且這死者的主要死因,很可能是胸口插著的那把刀。我們假設,假設啊,患病最嚴重的楊尾巴就是捅這一刀的人,你說什麼樣的人,在有能力致仇人於死地的時候,僅僅是弄個巴掌大的創口教訓一下?」

這讓我好受了不少,我想了一下說:「聖母。」,現實中根本不可能有這麼以德報怨的人,何況是鬼。而後我問解軍:「這個鬼爪瘡有沒有辦法人為?」

我還是覺得村民的病,只是有人想教訓一下這些村民,並不想傷人性命,那個死了的王安順就是拿錢替人幹這種事的。如果是厲鬼,不殺人,是不是太不敬業了?

解軍有點不確定,弱弱地說:「應該不能吧,我沒聽說過。」

完蛋了,你沒聽說的事情多了,不代表就沒有。

於是我說:「能不能有個確定的答案,到底能還是不是。」

解軍說:「要不,我問問我爺爺?」

「滾蛋,這還用請示我?趕緊問。」

解軍怒道:「你小子等著啊,回頭再收拾你,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了。」

等他打完電話,問忙問:「怎麼樣,老爺子怎麼說?」

解軍說:「只是有過記載,沒人見過真實案例。」

我來勁了:「這不就得了,還是有人在搗鬼。」

趙姐在一旁說:「你激動個啥,人說的是只是記載。」

「有記載就說明這個病可以是人為的,有這就成了,沒人見過並不代表就沒人會。」

解軍說:「強詞奪理,你還是沒變啊,在你眼裡一切壞事都是人乾的。」

其實我還真不是解軍說的這樣,恰恰相反,我之所以非要認為這是人為,是因為如果這不是有人搗鬼,那就意味著這些村民牽扯進了一起造成他人死亡的案件中,這一點才是我最不願意相信的,都是一些樸實的農民啊,怎麼可能集體殺人呢?

我說:「那我們先撇開厲鬼的可能不談,就說人為,誰的嫌疑最大?」

解軍無奈地嘆氣道:「你這不是又回到原點了嗎?要是人為肯定是要建球場的那幫人,但是我還是提醒你,這件事,人為的可能性連一成都不到。」

趙可慧插話道:「還有一個可能。」見我們都看向她,她說:「我是說要是人為,還有一個值得懷疑的人,楊雪楓。你想啊,得病最嚴重的楊尾巴和他吵過架,其他村民多多少少都說過他的風涼話,要是因為這個,他要報復村民的話,也是有可能的。」

這我倒沒想到,不過有這個可能嗎,我昨天可和他聊了一下午呢,印象剛來了個大反轉,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人,我說:「我昨天和他聊了一下午,他應該不是這種人。」

解軍道:「那他是什麼樣的人?聊一下就取得你的信任了,嚴思光可和你相處了半年呢,結果怎麼樣?」

我不說話了。

解軍又說:「趙姐這麼一說,我倒覺得這楊雪楓的確很可疑,他昨天晚上是在研究天文呢,還是在夜觀天象?」

我嗤笑道:「這有區別嗎?」

解軍說:「你知道我說的夜觀天象意味著什麼。」

是啊,楊雪楓要真是在夜觀天象,那就說明他有一些不尋常的本事傍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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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嶺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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