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高二爺番外(二)
高華崇因在高展明門外站了三日,還淋了雨,為此大病了一場。
高華崇在府上養病的時候,高展明一次也沒去看過他,倒是韓白月日夜在高華崇床前端茶倒水的伺候,直養了半個月,高華崇的病才終於好了些。
這天韓白月扶著高華崇下地走動,高華崇的身子還很虛,韓白月扶著他在院子里繞了幾圈,他就在石凳上坐下了。
韓白月道:「二爺,外面風大,還是回房歇著吧。」
高華崇嗯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往隔壁高展明府的方向看著,卻不動身。
韓白月暗暗咬了咬牙,道:「二爺,那高展明當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二爺對他這麼好,他卻把二爺給氣病了,二爺何必還想著他呢!」
高華崇冷冷道:「我病了幾天了?」
韓白月一怔,答道:「快半個月了。」
高華崇問他:「半個月了,你怎麼還不去宗學里念書,我病了,你也病了嗎?」
韓白月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低聲道:「二爺病成這樣,我哪裡還有心思讀書,只想伺候二爺早些好起來,我的心也就安了。」
高華崇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那我的病能好起來,還多虧了你,我得感謝你不是?」
韓白月低下頭赧然道:「二爺說哪裡的話,我住在國公府上,幾年多虧了舅父和二爺的照料,自然是要回報的。」
高華崇打量著他,拖長了語調緩緩道:「韓玉桂,我說你……你到底給了我屋子裡那幾個奴才多少好處?」
韓白月一怔,驚恐地看著他:「二爺你說什麼?什麼好處?」
高華崇冷笑:「難不成我們國公府上最近缺銀子,雇不起下人了?這半個月,連杯水都要你給我送?還是你們尚書府敗了,要把兒子賣為奴隸伺候人?」
韓白月的臉色頓時變得極難看,咬著嘴唇恨聲道:「表哥,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的一番心意,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竟拿這種話來羞辱我!你若是厭棄我,直說便是,我也不來你跟前討嫌!」說著站起來作勢要走。
高華崇也不阻攔,冷眼打量著他。
韓白月往院子外走,姿態很堅決,步子卻很緩慢,也不知道在等什麼。
一陣風吹來,高華崇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韓白月便折返回來,一臉怨懟:「我先扶你回屋。」
韓白月扶著高華崇走近房間,高華崇在床邊坐下,好奇地上下打量韓白月:「你這幾年來處心積慮往我跟前湊,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韓白月惡狠狠地甩開他的手:「你再說這種話,我就真的走了!」等了片刻,不見高華崇支聲,語氣又放軟了一些,「你的話說的實在難聽!你是我表哥,我沒有其他兄弟,便拿你當親哥哥一般,你簡直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高華崇好笑:「拿我當親兄弟?你姓韓,我姓高,我可只有一個親哥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你這麼一個弟弟。」
韓白月在安國公府住了一年多,高華崇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臉色,他在高華崇跟前的待遇並不比府上那些姬妾生下的庶子庶女好多少。韓白月雖是嫡出的,但畢竟不是安國公的子女,韓海打得什麼主意,高華崇心裡清楚得很。高華尚身體不好,大夫早就說了他是個無後的命,所以高元照一直把高華崇當做接班人培養疼愛,從小到大,多少表兄弟表姐妹眼巴巴跟他攀關係,他早就對這些個事情感到厭煩了。也就那些嫡親的堂兄弟們,跟他接近的心思沒有旁人那麼齷齪,他跟那些人還處得來些,而高展明更是個異類,還有明珠一般的相貌,他才對高展明更有特殊的感情。
韓白月要走,高華崇道:「你不想走就留下吧,反正我那些婢女奴才都被你給支走了,我一個人呆在屋裡也少個說話的人。」
韓白月瞪了他一眼,到底還是在他身邊坐下了,悶悶地撅著嘴,似乎在生氣。
這些天安國公也來看過他幾回,他每次一進屋子,高華崇就大發雷霆,又砸東西又罵人。高元照以為自己的醜事被兒子撞破,兒子心中有芥蒂,因此也心虛理虧的很,韓白月自告奮勇要來照顧高華崇,安國公便幫他往宗學里寫了假條,讓他好好陪陪高華崇,希望他能開導高華崇。
高華崇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嘆了口氣。
他問韓白月:「你真覺得我對高展明好?」
韓白月沒好氣道:「二爺對高展明的心思,咱們這些兄弟,還有幾個不知道的?我就不明白,那高展明究竟有什麼好,他爹死得早,他娘又是個不懂事的,他都是被他娘教壞了,脾氣這般古怪,也就虧了二爺沒心沒肺,剩下的還有幾個沒被他得罪的?」
高華崇唔了一聲。韓白月指責長輩,按說有些越矩了,不過他罵的是高展明那位親娘,又要另當別論。高展明的那個糊塗娘,在豪門望族之中是出了名的不遭人待見,高華崇也早就對她頗有意見了,因此韓白月的話正切合了他的心思。
他自己倒是並不覺得他對高展明有多好,他是個嬌寵大的少爺,也就是身邊的人不敢說他,他自己不是不知道自己脾氣大性子急。但凡他跟高展明有什麼矛盾,他也不怎麼讓著高展明,經常說著說著就急了,好幾回差點鬧得要絕交。不過他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事後想想也不過是個屁大點的事,沒必要鬧得兄弟鬩牆,於是他又主動去找高展明言和。兩人自小就是這麼相處的,時間長了,他都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以前他們兩個若是吵架了,一般過個兩天,高華崇哄高展明兩句就好了,所以這次他才在高展明門口站了三天不肯走,他時時刻刻都覺得下一刻高展明就會出來跟他握手言和。沒想到高展明如此狠心,竟然整整三天直到他暈了都沒出來見他!
高華崇想到這裡,也不由上了火氣。
韓白月打量著高華崇的臉色,適時地添油加醋:「我就不明白,二爺你到底欠了他什麼東西?值得你這樣巴著他!」
高華崇蹙眉:「你真覺得,是我巴著他?」
韓白月冷笑:「我覺得?二爺不如去問問學里的兄弟,他們也就是平日不敢對二爺說實話,其實私底下,哪個心裡沒有不忿?二爺是個重情義的,平日里對兄弟們都頗多照料,有什麼好的都拿出來跟兄弟分享,可那高展明又是個什麼人?平日里小氣摳門,連咱們聚會的份子錢都是二爺替他出的,也不知他究竟依仗什麼還敢那麼傲氣!要不是二爺護著他,多少兄弟早就想給他些教訓了!」
高華崇皺眉,想替高展明說話,想了想,壓下去了沒有說。他替高展明購置新衣、出份子錢,都是他自願的,倒不是高展明摳門小氣,實在是他家裡那位娘親太能敗家,他手裡根本沒有多少銀子可以使。不過說起來也算是高家家門不幸,沒必要四處說道。
韓白月道:「二爺什麼都好,就是明珠暗投,在高展明面前丟光了面子和裡子。連帶著在其他兄弟面前,也損了幾分威風。」
高華崇眉頭皺得更深。這個問題,他自己有時也有些介意,畢竟每一回兩人鬧矛盾,高展明就從來沒有放下架子來求過他,總是他先低頭認錯,憑什麼呢?更何況這一回,是自己的爹和高展明的娘造下的冤孽,高展明窩火,難道他就不窩火?憑什麼又將他當成出氣的?他在高展明眼裡究竟算什麼?!難不成高展明還真覺得,自己少了他就不行?
高華崇突然冷冷開口:「我只有一個親哥哥,沒什麼別的兄弟。」
韓白月聽他又提起這茬,愣了愣,不解地看著他。
高華崇自嘲地一笑:「你應該也聽過外頭那些關於我的傳言,我這人喜好斷袖,堂兄弟表兄弟,最後都要斷到我床上來。怎麼,你想自薦枕席嗎?」
韓白月臉一紅,狠狠剜了高華崇一眼:「呸!你胡說什麼!」
高華崇無所謂地聳肩:「你若不願就算了,反正我不缺兄弟。」
韓白月咬牙恨道:「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話是這樣說,他卻始終穩坐如泰山,一點想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高華崇看著韓白月,心裡想著高展明,突然覺得諷刺。或許這世上的人都是這般吧,他從沒給過韓白月和外頭那些「兄弟」什麼好臉色,對他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那些人卻眼巴巴地往他跟前湊,恨不能給他掏心掏肺。他心裡總想著高展明,高展明卻將他棄若敝屣,什麼事都將他擱在最後,他病了這麼多天,高展明連一句問候都沒捎來。其實說起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那些殷勤奉承著他的人,他就一個都看不上,敢對他甩臉子使性子的人,他卻時時刻刻都想著。
高華崇嘆了口氣,道:「再過兩天,我就回宗學複課。」
過了幾天,高華崇、韓白月就回到了宗學里繼續念書。出了那事後,高展明在房裡悶了五六天之後就回宗學了,倒比高華崇還早了幾日。
復學的第一天下課後,韓白月扶著尚未痊癒的高華崇回紅梅苑,身後還跟了幾個其他對高華崇阿諛奉承的子弟。高華崇病了這一遭,子弟們爭先恐後地向他表關心,高華崇也有心想和從前不同,就讓他們跟自己回去喝杯茶,說說閑話。一群人正走著,就在小道上遇見了高展明。
高展明見了他們幾個,只做沒看見,板著臉往前走,高華崇心裡憋了幾天的火氣終於在此刻爆發,大聲喝道:「站住!」
高展明僵了一僵,也不停下,繼續走自己的路。
任岱武一個箭步上前,抓住高展明的肩膀,冷冷道:「二爺叫你站住,你聽不見嗎?」
事前韓白月早已向他們通報了風聲,告知他們高華崇和高展明已經鬧翻。這些人早對高展明心有積怨,只是顧忌著高華崇高天文等人才不敢跟高展明翻臉,聽說高華崇不打算再護著高展明,各個拍手叫好。
高展明被他捏得生疼,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對高華崇怒目相視。
若是擱在從前,高華崇看見任岱武敢對高展明如此,怕是早就吩咐人收拾任岱武了,可現在他沒有說任岱武一句,冷冷道:「高君亮,你聾了嗎?我叫你站住!」
高展明昂著頭,瞪著他不開口,那目光就像是在看著一個仇人。
高華崇只覺心裡的怒火燒得更旺,涼薄地開口:「聽說前日高亮向你請教學問,你非但不答,還出言譏諷他,可有這樣的事?」
高展明撇開眼:「與你何干?」高亮偷看了高展明寫的詩,儘是些哀怨的酸文,他就拿前朝著名的妓女寫的閨怨詩來請教高展明詩里的含義,明擺著是嘲諷,高展明自然十分不悅,狠狠說了他幾句,當眾拂了他的面子。
高華崇冷笑道:「教授教的禮義廉恥,怕是你一句也沒學進去。這宗學里的兄弟,本該互相敬重,何況還是本家兄弟。你卻好,不知禮儀,不識禮數!可要我教教你做人處事的道理?難不成你爹死得早,沒人教養你,你就自甘墮落了?或者我該讓宗正把你娘也請到宗學里念書,讓讓她知道怎麼教養兒子。」
眾子弟噓聲一片。高展明的爹娘一直是他的逆鱗,可如今高華崇卻當著眾人的面以此奚落他,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極難看,死咬著嘴唇,幾乎將嘴唇咬出血來。
高華崇在高展明面前說話一直是口無遮攔的,私底下也拿他爹娘說過幾次事,每回高展明都要發火,時間久了高華崇覺得說多了倒霉的還是自己,也就不說了。他也知道高展明心中的芥蒂,可他今日就偏要當著眾人的面給高展明一點顏色看,讓他明白自己的分量。
高展明的胸膛劇烈起伏,可他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就走。
任岱武又要上前攔他,高華崇冷聲道:「讓他走,反正教養這東西,他早就忘光了。」
眾人嬉笑應和。
高展明走了以後,高俊涎笑著湊到高華崇身邊,道:「二爺,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必鬧得那麼難看。要不我去給高君亮說說禮數,讓他明白點道理。」這意思,其實是要給高展明一個教訓。
高華崇心不在焉,無聊地應道:「隨你。」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庇護高展明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兔美醬lm和應白頭的地雷
那個啥,正文有點卡,我要理理思路再往下寫,快點進新副本,所以今天再更一章番外。其實真正的小明和二爺的故事是我在寫這篇文之前就想好的,一直忍著沒敢寫,現在就做個大死寫出來好了。沒有洗白的意思,二爺的cp是原小明,但是被他作死了,現在的新小明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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