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漢陽紀府
王難姑脫離小隊,朝著樹叢茂密之中而去,走了不過十幾丈,便在一堆亂石旁見到一株矮小灌木,滿叢墨綠中有紅、黃、藍三個各具一色的花蕾含苞欲放,散發出陣陣異香。她不禁低呼出聲:「三色玉容花,還沒有開放的三色玉容花!」
三色玉容花的花露可以製成花容玉露,乃是養顏神品。王難姑兩眼放光,心道:「沒想到我運氣這麼好,能遇上還沒有開放的三色玉容花,一定要趕在花苞綻放之初採下花露。」轉念想到史應龍和紀曉芙,不禁煩惱起來。
王難姑想道:「這花蕾還小,也不知道幾時才開放,必須守一段日子才能採到花露,難道要跟直接應龍說,三個人留在這裡等玉容花開?不行,應龍知道了一定會將花容玉露分給紀曉芙的,絕對不能讓花容玉露落入他人之手。」她還沒有想好對策,外面已經傳來史應龍叫她的聲音。
王難姑匆匆在玉容花附近灑下藥粉,以保證三色花蕾不會被野獸糟。走出灌木叢跟史應龍匯合,只見他手裡提了兩隻大山雞正在四處張望,見她出來問道:「難姑,你剛才去哪裡了?」紀曉芙手裡抓著一隻肥碩兔子跟在後面。
王難姑詐道:「就在附近,剛才我聞到有靈藥成熟的味道,以為是什麼珍品藥草,結果是自己認錯了。」
三人回到百毒谷,史應龍在小溪邊處理野物,將兩隻脖子被扭斷的山雞擺在一邊。殷紅的血從雞脖子斷口裡流出,滲入地面,王難姑見了心裡頓時有了主意,在烤野味時對史應龍道:「應龍,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就不跟你們去漢陽了。」
史應龍驚道:「難姑,你那裡不舒服,要不要緊?」王難姑瞪了他一眼道:「女人家的事情問那麼清楚做什麼,我在谷里休息一陣就沒事了。你和曉芙先回漢陽,到時候過來接我就行。」
紀曉芙見史應龍還要問話,咳了一聲道:「應龍,你不要多問了,難姑不會有事的。」她心裡估計王難姑是來天葵了,當然不可能史應龍問下去。
史應龍被兩人說的一下子摸不著頭腦,心想怎麼兩人都不讓我多問?算了,不問就不問吧,難姑醫術出神入化,她說沒事就不會有事。
三人吃完野味,王難姑心繫三色玉容花,要趕緊去守在旁邊,便開始趕人。紀曉芙身為女人,知道女人某些日子裡脾氣會變差許多,也不多說話,拉著史應龍就走,繼續往漢陽趕路。
峨嵋派與多方勢力交好,漢陽紀府也是交遊廣闊,一路上史應龍跟著紀曉芙以武會友,多方借鑒之下,他對九巴掌掌法理解深了不少,武功越發精湛。厲害百毒谷后,再沒有人跟紀曉芙搶著照顧史應龍,她心內歡喜,一時樂在其中。
漢陽西門外一位身材高大,頷下蓄著短須,神態威猛的漢子,帶著兩個腰粗膀圓的武師守在路邊,正是紀府大公子紀曉旭。漢陽金鞭紀老爺子得知消息,離家多年的寶貝女兒回來,早早便叫兒子到城外守著。
紀曉旭不時向遠處張望,良久后見到遠處奔來兩匹快馬,當先一人正是紀曉芙,招手大呼道:「小妹,這裡這裡。」聲大如雷,差點嚇壞一旁進出城門的百姓。
紀曉芙遠遠就見著大哥了,揮手回應,加鞭趕上幾步,到了城門前一勒韁繩便飛躍而下,道:「大哥,你怎麼知道我今日到達?」
紀曉旭道:「老爺子知道你這幾天到家,打發我天天在這裡守著,就差給我造個房子住下了。」紀曉芙心裡感動,見大哥蓄起了鬍鬚,贊道:「大哥,你蓄了鬍鬚,看起比以前威猛了好多,有爹六七分影子了。」
紀曉旭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道:「還是小妹你有眼光。你大嫂竟然說我的鬍子不好看,要我刮掉,直是沒見識。」
紀曉芙挽嘴笑道:「大嫂知文識字,可比你厲害多了。她是嫌你的鬍子扎人了吧?」紀曉旭用手背輕碰鬍渣,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被她趕到廂房睡,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她解釋清楚……咦,這位就是史應龍兄弟,嘖嘖,果然長得是一模一樣。」
原來是後面的史應龍到了,紀曉芙連忙幫他們介紹。紀曉旭幾掌拍在史應龍肩上,見他紋絲不動,兩眉頭都不皺一下,哈哈大笑道:「好,好身板,好人才,不愧是小妹看好的人。走,咱們回家。」帶頭往城裡走,史應龍和紀曉芙將馬匹交給一邊的武師,跟了上去。
紀府位於城南,院子極大,佔了大半條街,進了大門是一個極大的前院,穿過前廳繼續走了一段路才是正廳。廳堂上首坐金鞭紀老爺子,只見他滿面紅光,身材魁梧,左首坐著紀老夫人,面貌慈祥,和藹可親。
紀曉芙帶著史應龍上前見禮,紀老爺子和老夫人見了史應龍面貌,皆是一愣,竟然忘了回禮。紀曉旭連忙低咳提醒,紀老爺子這才回過神來,讓史應龍入座。老夫人卻目不轉睛的盯著史應龍看個不停,倒把他看得有點不自在。紀曉芙上前摟住母親,低聲道:「娘,我不是給你們說過了嗎,您這樣子可不要嚇到應龍。」
紀老夫人神情恍惚道:「啊,好的,好的。」忍不住又望了史應龍一眼,低聲嘆道:「長得真像啊。唉,當年要不是出了那回事,你弟弟也該娶媳婦了。」說著說著,眼眶竟然紅起來了。紀老爺子見老婆子情緒失控,忙道:「曉芙,你們一路上也累了,你帶著應龍賢侄去客房梳洗一番,好好休息。晚上家裡做上一席山珍海味,給你們接風。」
紀曉芙趕緊帶著史應龍前往東廂客房,史應龍有點納悶,問道:「姐姐,伯母這是怎麼了?」紀曉芙道:「你長得跟我早夭的小弟有點相似,她睹貌傷情了。」
「哦。」史應龍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姐姐每個家人見到我說話都有點奇怪。史應龍梳洗完畢,在客房內運功調息,紀曉芙在一旁守著。
傍晚時分,紀府花廳當中一張大桌上擺滿各式珍餚,還放了一大壇酒,下人來回穿梭忙碌著。一個風韻少婦在一旁盯著,她知性幹練,正是紀府少奶奶,紀曉旭正在她身邊解釋鬍子的事情。紀老爺子和老婦人到了花廳,見兒子兒媳在一旁說悄悄話,便叫下人去請史應龍和紀曉芙。等兩人一到,眾人紛紛入席。紀曉旭一掌拍開酒罈封口,一股馥郁芳香的酒味便飄出來。
史應龍偷偷咽了咽口水,他極喜歡喝酒,怎奈酒量不佳,一喝就醉。眼見這次免不了要大喝一場,心想還好難姑給了我不少好東西。他悄悄服下一顆解酒丸,在酒席中大發神威,把紀老爺子和紀曉旭兩個酒中豪傑喝倒了,猶不盡興,臉色不變地又喝了兩碗,提起酒罈子又要倒酒。
紀曉芙見父親和哥哥都喝倒了,史應龍還在喝,放下筷子上還沒剔好骨的魚,一把搶走他手中酒罈,嗔道:「小弟,你不要逞強,小心喝醉了明天頭疼。走,我先扶你回去休息。」也不管父親和哥哥,攙著他就走,看得紀老夫人和紀少夫人目瞪口呆。
第二天早上,紀老夫人帶著兒媳進了女兒的閣樓,滿臉笑容道:「曉芙啊,我看你對應龍也太好了吧,這個態度好像不一般啊?」紀曉芙笑道:「娘,我把他當弟弟看,當然對他很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紀少夫人輕笑道:「弟弟?應龍都多大了,你還能這樣對他?端茶送水也就算了,可你不用連衣服都幫他洗吧?家裡又不是沒有傭人。還有昨晚筵席上,你幫應龍剔魚骨,舀湯試熱,我對你大哥都沒有這麼好,你還敢說把他當弟弟看?」
紀曉芙之前跟王難姑搶著照顧史應龍,一時也沒有往深里想,如今被嫂子一說,不禁愣住了,心想對啊,我這是怎麼了?這段時間裡,自己一見到應龍就開心,整日里想的是應龍心情怎麼樣?開不開心,煩不煩惱,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有時候他離開自己視線一久,自己都會變得心慌意亂,這種情況不是跟大哥當年見到嫂子以後一模一樣嗎?難道自己不僅僅是把他當作弟弟看,而是真的喜歡上他了?想著想著,臉上紅了起來。
紀老夫人見女兒這個樣子,就知道媳婦說對了,笑道:「應龍這孩子我看著就喜歡,他天生就該是我們紀家的人。曉芙啊,你要真有意思就告訴娘,娘請人去說說。要是喜事成了,你們成親后就回家裡來住。我呀,只要每天能看見你倆,肯定能多活上十歲。」
紀曉芙又羞又急,捂著臉囁囁道:「娘,你怎麼能這麼想。」紀少夫人打趣道:「之前不害羞,現在倒害羞了。我看應龍相貌堂堂,跟老爺和相公也挺合得來的,是個不錯的人選。」
紀曉芙心思被說動,胸口怦怦跳動起來,可一想到自己的歲數,滿腔火熱又冷卻下來,幽幽道:「娘,你們不要再說了,也不看看我幾歲了,我可不能害了應龍。」老夫人和紀少夫人頓時無語,齊齊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