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打開后,表面上看來沒有任何被人動過的跡象,該在的都在,不過所有在這點電腦上發生的動作都會被系統記錄下來。
黎遠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打開了電腦自查軟體,他的心裡一直重複著一個聲音:不要,千萬不要,他不會的,不會的……
黑色的屏幕中出現了幾行密密麻麻的白色字體,訴說著昨晚發生在這台電腦上的事。
飛速滾動的字體佔滿了整個屏幕,同時澆熄了黎遠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之火。
坐在電腦椅上的黎遠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他瞪大了眼睛望著屏幕上顯示的結果,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鵬飛……鵬飛……常鵬飛!!!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會天真到以為對方只是因為好奇而複製了他電腦中最為重要的文件,常鵬飛的到來從一開始就是早已設定好的騙局。
從他的突然到訪到那個消失的酒瓶,所有的一切都在對他陳述一個事實:常鵬飛是有備而來,他的目的正是父親留下的晶元里的內容。
但是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黎遠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晶元的存在,別說常鵬飛了,就連黎雪也不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遺物。
黎遠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繼親情之後,他又遭受了來自於友情的巨大打擊,而這一次,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為何這樣做。
他慌張地四處搜尋著電話,終於在床頭髮現了那個黑色的身影。打開手機,裡面只有來自常鵬飛的一條簡訊,上面只有簡單的幾個字:黎遠,哥哥對不起你。
看到這八個字,黎遠突然覺得天都塌了。有幾分鐘的時間裡,他就這樣看著屏幕上的字出神,腦中一片空白。後來,他撥打了常鵬飛的電話卻被告知此號碼不存在。
為什麼……
在接踵而來的*發生后,黎遠的抗打擊能力似乎強了不少,他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又是從何得知這個晶元的存在的?
只有常鵬飛能夠告訴他這些問題的答案,無論如何,他必須找到對方!
黎遠覺得自己不能在家中守株待兔,常鵬飛換了手機號碼肯定是為了躲自己,那麼他就主動出擊,畢竟跑得了合上跑不了廟,去他家天天守著不信等不到常鵬飛。
黎遠迅速整理好了形狀,他把自己包裹得像顆粽子,因為堵人是一場長久戰,不等到常鵬飛他誓不罷休。
出門的時候,他接到了賀時琛的電話,他不想讓對方得知此事,希望能由自己親手解開這個謎團,所以隨便編造了一個借口就匆匆下了樓。
他打車來到常鵬飛的家裡,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從他們的鄰居那得知,常家老倆口幾天前就去南方的老家探親了,沒準過完年才回來。
那麼常鵬飛呢?
要是他也去了南方,那他就一點轍都沒了。
他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用最笨的辦法,那就是等。
黎遠開始在這幢樓里安營紮寨,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裡面是好幾層的棉衣,他的腳上蹬著羊毛絨里的靴子,襪子厚得差點穿不進鞋裡,可即使是這樣,長時間的等待還是讓他的嘴唇凍得發紫,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身體的不適尚且可以忍受,過路行人的側目才是讓黎遠真正感到難堪的東西。每當收到人們投來的看怪物般的眼神,他就只能拉高衣領遮住自己的臉,這類似於掩耳盜鈴的做法更讓這幢樓的居民戒備,這天晚上,已經有兩個住戶要求他離開了。
黎遠的執拗勁一上來,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動的,無論他們怎麼勸說或者責罵,他都沒有動搖。他蜷縮在厚厚的衣服里,鼻頭早已凍得通紅,沒多久,他就開始流起鼻涕來,這是感冒的預兆,黎遠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支撐多久。
過了午夜十二點,溫度越發低了。樓道里沒有安裝暖氣,溫度比室外高不了多少,僅隔著一扇門,裡面卻溫暖如春,黎遠有些懷念家裡的舒適,還有賀時琛曾經給予他的溫暖擁抱。
他在幹什麼呢?
實在無聊得發慌,他開始東想西想起來。黎遠猜測著賀時琛坐在鋪著厚羊絨毯的卧室里看書或者在自家泳池游泳的樣子,上次見到他的身體似乎是很久以前了,印象卻十分清晰,那具強健的體魄像烙印一樣刻在了他的腦中,水流順著鎖骨快速淌過,在麥色的胸膛稍作停留之後便順著性感的人魚線流向了……
「阿嚏!」
黎遠打了個噴嚏,中斷了腦中的綺麗畫面。他居然在深夜空無一人的樓道里對著一個男人思、春!!!黎遠氣得差點扇了自己一巴掌,就在不久前,他意、淫的對象還都是波濤洶湧的電影明星,現在卻換成了一個身材比自己魁梧的多的硬邦邦的男人!
這玩意也有遺傳的嗎?或者說因為自己的特殊體質天生就不排斥同性之愛?
黎遠有些迷茫了,轉變來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不過在這麼寒冷孤寂的夜裡能有個人讓他牽挂,這種滋味好像也不錯。
如果不是這麼冷就好了,他的四肢已經凍得麻木僵硬,尤其是雙腿,由於長時間蹲在地上,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
腦袋變得越來越重,看來回去免不了要發上一回燒。他知道自己這種做法很傻,可當時被常鵬飛刺、激得理智全無,等他回神的時候就已經蹲守在他家門口了,黎遠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既然來了就要堅守到底。
鼻涕流得越來越洶湧,帶來的紙巾快用完了,到時候怎麼辦?他抬頭看了一眼常鵬飛家門口那堵雪白的牆壁,心想著要是用鼻涕在上面寫個「常鵬飛你個王八蛋」肯定會很震撼,而且還會讓他產生一種報復的快、感。
只是這種做法實在太噁心人了……
此刻的黎遠度秒如年,總以為快要天亮了,一看錶卻剛剛凌晨一點。呼出來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灼熱,他的臉色紅得很不正常,黎遠知道自己已經感冒了,不能再呆下去了,可他又捨不得放棄。
「阿嚏!阿嚏!」
寂靜的樓道里回蕩著他打噴嚏的聲音,除了他這一層,整幢樓的燈都是熄滅的。因為感冒加重,黎遠的意識開始飄忽起來,朦朧間,他聽見了一陣腳步聲。
也許是哪家淺眠的住戶因為被他的噴嚏擾了清夢而來找他算賬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會因為內疚而選擇放棄守候,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了。
只是這陣腳步聲聽上去怎麼這麼熟悉呢?沉穩而富有節奏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飄進了他的耳中,讓他想起了一個人——剛剛的思春對象。
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就要來到這一層樓。可是黎遠鼻子塞住了,腦子發昏了,根本沒有精神去關注這些,他把身子蜷縮在角落,把頭埋進雙膝里,只想就這樣睡過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敲擊耳膜的聲音顯示著它的主人已經來到了黎遠身邊。可是為什麼沒有聲音了呢?沒有聽到預料中的質問責罵聲,黎遠艱難地把頭從兩膝中間抬起來,一眼就看到了一雙瓦光鋥亮的皮鞋。
43碼的義大利手中定製皮鞋,十分低調的黑色鱷魚皮,每一寸縫製剪裁都貼合腳型,即使沒有親身體驗過也能感覺到那會有多舒適,因為它的價格足夠頂上普通人一年的收入。
在黎遠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會穿這樣的鞋子。
「賀時琛!」他猛地抬起頭,卻以為仰起的動作太急,後腦勺一下子撞在了身後的牆上,讓他頓時眼冒金星,疼得只能抱頭悶哼。
「你打算就這樣到什麼時候?」
耳邊響起賀時琛冷冷的質問聲,黎遠知道自己完了,好歹隔著一棟牆公事了半年多,一聽見這個語調他就知道對方生氣了,而且氣得還不輕。
「其實、其實我、我已經打算要、要回去了。」黎遠抬起頭,臉上的肌肉因為被凍僵而很難扯出一個正常的笑容,他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滑稽,臉和鼻頭都是通紅的,因為後腦勺的疼痛,眼睛里還泛著淚光,讓他看上去可憐兮兮的,讓人好不心疼。
一看到他這個樣子,賀時琛的氣就全消了,今晨通話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了他的一樣,於是調查了他昨天和今天的動向,推測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就開始尋找起黎遠的下落來,甚至不惜找通信公司動用了私人手機定位系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個愣頭青的下落。
本想把他抓起來好好教訓一頓的賀時琛卻在見到他的可憐摸樣時打消了念頭,心裡滿滿的只剩下了心疼。
他把黎遠從冰涼的地上拉起來,發現他還給自己在p股上墊了一個靠枕,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倒是不笨。」
「嘿嘿……」迷迷糊糊的黎遠還當他誇自己的,傻笑著露出了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可下一秒就被賀時琛重重地在p股上打了一記,「哎呦喂!你幹嘛!」
「忘記答應過我的事了嗎?」賀時琛恢復了他標誌性的面癱表情,沉下的臉色表示著此時他很憤怒。
「哎呀,頭好疼!好暈!阿嚏!」黎遠用僅剩的智商想出了一招瞞天過海,其實這也不算裝,他現在的確病得不輕。
賀時琛搖著頭嘆了一口氣,對耍無賴的黎遠沒有任何辦法,他的一切出事原則都無法應用在對方身上,只好自己默默地把怒氣咽回肚子里。
「走吧,」他把外套掛在了黎遠身上,扶起他僵硬冰冷的身體說,「我帶你去見常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