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下落
64_64654李鶩思起過往,不禁又想起生死不明的二哥來,仿若鴉翅般的眉毛皺成了一個疙瘩,父王昏迷不醒,大哥身受重傷,妻子又被賊人所掠……
「喲,這不是三爺嗎,可是要見王妃?」,敬親王妃身邊的康嬤嬤正射門口路過,抬眼就見李鶩擰眉瞪眼的走來,心下疑惑於是開口問了一句,這段時日不寧靜,王妃每日里愁眉不展,眼見著清減不少,侍候的人都祈禱別再有什麼禍事才好。
李鶩自知心情不好,也不忍打擾母妃,「啊?康嬤嬤啊……沒什麼事……回頭再見母妃吧……」,不經意揮了下手中拿著的畫卷,轉身向一旁走去。
「哎哎,三爺」,康嬤嬤緊走幾步攔住他,「這畫是……」,半開的畫卷露出女子的眉眼,康嬤嬤心中莫名的一跳,「不知三爺可否容老奴看看?」
「歹人的畫像」,李鶩隨手展開,略微舉高了些,便宜康嬤嬤觀看,「嬤嬤是否識得此人?」,康嬤嬤是跟著王妃陪嫁來敬親王府的,李鶩深知老人家不是個多話之人,如今的舉動定然是有些深意的,故此一問。
果然,康嬤嬤看過畫像之後,臉色凝重起來,遲疑問道:「……這畫上……當真是歹人……?」
李鶩點頭道:「絕無差錯,趙二曾與此人打過交道」。
康嬤嬤聞言呆愣住了,「就是她擄走了三奶奶?」
「縱然不是她親自動手,也跑不了是同謀之人」,李鶩心中已有計較,不由得肅起神色,「不論畫上之人是誰,嬤嬤都不可為之隱瞞……莫不是王府里……」。
李鶩雖說是在王府長大,可是小時候身體不好,被王妃攏在身邊養著,稍大一些就開始淘氣,滿王府折騰,鬧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哪個還敢往跟前湊呢。十來歲上就出府去折騰別人去了,所以除了自己小院子里的幾個貼身服侍的,再就是王妃身邊的人還算熟悉,其他人基本見著都不甚清楚是哪一個。
康嬤嬤是看著李鶩長大的,深知這霸王脾氣,當下也不敢含糊了,「老奴看著像是二爺房裡的陳姨娘,三爺不妨拿去給二爺院子里的人認認……」。
李鶩雖然不願再惹母妃難過,但是涉及到自己二哥房裡的人,還是知會母妃一聲為妥,思及此,也不拐彎了抬腳就進了院子,康嬤嬤自然隨在後面。
經過眾人的指認,畫像上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陳姨娘,敬親王妃悔恨自己識人不清,讓這麼一個害人的東西進了王府,李騫的媳婦文氏則是后怕得很,萬一陳姨娘對自己的孩子們下手……,康嬤嬤覺著自己的好心都餵了狗,她看著陳姨娘可憐,平日里沒少幫襯,卻沒成想那就是一條毒蛇,害得王府不得安寧。
李鶩既然確定了目標,立即安排人拿著畫像四下搜尋陳姨娘的下落。
然而,在邊城的一處小酒館里,申時末刻天色還大亮著,掌柜的就吩咐小二關門上板,他自己則提著一個諾大的食盒奔了後院,四下打量了片刻后,邁步進了柴房。
只見這酒館掌柜小心翼翼的挪開牆角的柴垛,伸出手在牆上鼓搗了幾下,牆面就顯出了一個洞口,大小僅夠一個人貓著腰才能進去,眨眼的酒館掌柜的就消失在洞口內。
沿著暗道出去就進入了酒館後巷的一處宅院,這處宅院就只是普通的小院,只有一進,朝北三間正房,東西各兩間廂房,酒館掌柜沒有去正房,而是向西廂房走去。按照暗號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今天飯食早了一些啊」,伸手接過食盒,招呼掌柜進屋,詫異問道:「怎麼多了?」
「公子可在?」,酒館掌柜問道,公子吩咐多做些飯食,必是有什麼安排。
中年漢子衝上房奴了奴嘴,「小姐回來了,還帶回來個大肚子女人」。
酒館掌柜沒言語,只是抬眼瞅了瞅中年漢子,心中暗道:多少年過去了,始終改不了多嘴的毛病。
「公子籌謀了十幾年,眼下事事都已經齊備,眼瞅著就心想事成了,還怕個甚啊?」,中年漢子不在意的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遮遮掩掩的樣,貫會滅自己的威勢……」。
而此時的上房東屋,同樣也在說著同樣的話題,一身素色打扮的女子,赫然就是李鶩撒下人手遍尋不著的陳姨娘,只見她神色輕鬆,語氣中帶著些不在意,「現如今那個敬親王府敗落在即,李暄形同廢人,那幾個兒子死的死殘的殘,不日即可大仇得報,哥哥還在顧慮什麼?」
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身著長衫的男子,五官容貌有著不輸於女子的精緻,外表看不出實際年齡,只是一開口嗓音中透著滄桑,「妹妹別忘了,李暄還有個三子……」,
「嘁」,陳姨娘不屑,「那個紈絝秧子?除了招貓逗狗,惹是生非之外就是個廢物」,
「凡事不能流於表面,近一段時間他把王府打理的不錯,說明此人還是有些能力的,我們切不可掉以輕心,以至於最後關頭失了手,前功盡棄,你這樣明晃晃的挾持了人來,極可能暴露了行藏,於接下來的行動不利……」,
「哥哥就是謹慎太過,那個李鶩根本不足為慮,他所做之事皆是因為他老婆在背後支撐的緣故,眼下人被我們掠了來,他只能抓瞎,要不然這麼久怎麼不見他找來……」。
男子想著妹妹這許多年來一個人身陷王府,著實不易,就不打算繼續爭辯下去,只得轉了話題,「這個王府的三奶奶據說有些本事,找人看牢了,決計不能被李鶩等人找到,帶事成之後,如果能為我們所用最好,如若不能那就……」,後面的話不用明說,對於心中充滿仇恨的人來說,人命根本算不得什麼。
三春原先也不清楚不過是就病孩子而已,怎麼就稀里糊塗的被綁架了?等腦子清明了,也回過味來了,那個生病的孩子根本就是中毒,而且尋常人家哪裡能有那種罕見的毒藥呢?怕是著了人家的道兒了。只不過不清楚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綁人。
三春思謀良久,也找不出自己究竟得罪過什麼人,在桃花坳時,只有陶家人對她們一家人多有怨恨,那也不至於干出當街綁架的事情來,一則沒那麼深的仇恨,二則陶家人沒那麼大的膽子,再有就是一個鄉村的農戶沒那麼大的能力。
三春回憶起當時綁架她的那些人,行動舉止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打手,而且也不像是臨時起意的做事,顯然都是有預謀的。一路上她就只是儘可能的護住肚子里的孩子,來不及細想其他。如今雖然不知道身在何處,起碼是安定下來了,聯想起種種細節,基本可以確定,這些人是沖著敬親王府來的,三春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揪得老高,如今的敬親王府如同風雨中飄搖的小舟,隨時都可能傾翻,前方有皇帝咄咄逼迫,後面有各方不明勢力的圍剿,原想著歷盡艱難到了邊城,見到了王爺就能有了主心骨了,沒想到她卻被人掠了來,這算不算是船破遇到打頭風呢?
三春一面嘆息自己真倒霉,一面又懊悔自己不該多管閑事,可是遇到那個病危的孩子,她也做不到無動於衷啊。伸手摸了摸已經顯形的腹部,自從有了兒子以後,三四年都沒動靜了,每次念叨,李鶩都勸她「孩子是要靠緣分的,緣分到了,孩子自然就來了」,可是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跟著自己的娘一路上擔驚受怕的不說,還吃不好睡不好的,以後一定要多多疼愛這個孩子一些,三春一面摩挲著肚子,一面在心裡盤算著。還要擔憂王妃她們,也不知見到了王爺沒有,更為擔心的李鶩,知道自己不見了以後,不定多著急呢,還有胖兒子,自打出生就沒離開過娘,這下還不得哭壞了啊……
三春正兀自拉拉雜雜的想著心事,沒注意屋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又關上,等她發覺時,屋子裡已然多了一個人。她不同於李鶩,她在王府的幾年都是在內宅生活,因此一眼就認出了來人,「陳姨娘?」
「呵呵,是我,三奶奶好眼力」,陳姨娘把手上端著的水碗遞了過去,「三奶奶敢不敢喝?」
三春沒理會她,伸手接過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情況再壞也壞不到哪去了,不能無謂的生扛,委屈了肚子里的小生命。
「三奶奶不怕有毒?」,陳姨娘玩味的挑眉問道。
「你不能,也不敢」,三春篤定而答。
「不是不能,而是不願,更不是不敢」,
「實在想不到,陳姨娘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三春笑笑,「不過,陳姨娘這話說得沒什麼底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