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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騖晃了晃頭,感覺自己身處雲里霧裡一般,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以前他就清楚媳婦兒陶三春的身世,絲毫沒有輕視她的意思,但是被自稱為岳父的高大男人鄙夷的瞪著,不自覺地就有些膽虛。
「這都幾天了,還沒找到三春的下落,我看李暄的教子能力也就爾爾」,
「王爺」,美貌的女子嗔怪的喊了一聲,轉回頭安慰李騖,「三寶啊,別跟這老小孩一般計較,王爺已經探查到三春兒的下落,你二哥帶人找過去了,今兒個啊,肯定能救出她來」,女子的年紀看上去三十齣頭,柳眉杏眼,粉面桃腮,容貌跟三春相差無幾,如果不是年齡對不上,險險就容易被錯認為陶三春呢。這名女子正是當朝丞相柳丞相的次女柳嫣然,也是陶三春的生母。
當初,李騖跟三春夫妻二人也猜測過柳嫣然的去向,覺著生還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一個將及笄的弱質女子,身懷有孕又孤身一人在外,本就難以為生,再獨自產下胎兒,想來必定凶多吉少。陶安在撿到三春之後,還在後山立了個墓碑,就是想著為那個可憐的女子死後的靈魂有個著落。
如今,柳嫣然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眼前。李騖看著母妃拉著柳嫣然的手激動不已,哭哭笑笑的訴說著過往。李騖看著新奇,從小到大見到母妃如此失態的次數屈指可數,印象中的母妃總是溫婉端莊的,因此李騖也徹底打消了心底的疑慮。
李騖同時也在難受,媳婦兒的親娘來了,媳婦兒卻不知所蹤,心下惱恨自己的無能,兩道鴉羽般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昭示著心中的不快。
敬親王妃拉著柳嫣然進屋去看寶貝孫子胖果子,柳嫣然一見到粉妝玉琢的孩子,眼淚刷的流了下來,這是她的親外孫,她血脈相連的寶貝,「王爺,快來看,這是我們女兒的孩子……」,柳嫣然聲音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敬親王妃聞言打量了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覺得有些眼熟,卻不敢認,「嫣然,這位是……?」
「哎呀」,柳嫣然歉意的說道:「你看我,只顧著自己了,忘記給你們介紹了」,伸手拉過男人的手,「這是三春的親生父親」,
男人點點頭,「容某與李暄曾是舊識」。
話音將落,敬親王妃不由得睜大眼睛,看著柳嫣然,詢問的意味不言而喻。
柳嫣然點頭,「我也是見了面才知道的,當時我們被設計,他原想著帶我離開,卻中途出了岔子……,後來他去了邊城,詐死後回了國……」柳嫣然在心態平復后,娓娓的敘說起來。
李騖聽得心驚肉跳的,容國的親王竟然在京城做卧底,而且還是大輝朝的將軍,聽起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大輝朝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懈怠了?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
李騖轉念一想,敬親王府一代一代的,為了大輝朝開疆避土,渴飲刀頭血,馬革裹屍還,結果怎麼樣呢?莫須有的罪名迫使他們不得不避逃他鄉。想著那些曾經在沙場上勇猛征戰的將士,沒有死在敵人的刀下,卻倒在同袍的手裡,下場何其悲啊。
李騖突然覺著意興闌珊,對大輝朝,對他父兄所有的堅持。從他記事兒開始,在王府見到父王的次數少之又少,然後是大哥,十五歲以後幾乎就在王府呆著了,每次見面基本都是身上帶著傷,尚未痊癒就又出發奔赴邊城。二哥李騫皆是如此,彷彿李家兒郎全是為了大輝朝而生。
如今呢,父王昏迷不醒,大哥身體傷殘,二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李騖第一次覺得心如死灰,這也導致了他在後來做出了完全出乎人意料的決定。
李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卻沒有聽見王妃跟柳嫣然的對話,等他想聽的時候,卻被一個驚雷炸暈乎了。
「柳……」,李騖剛一開口就被王妃打斷了,「這孩子,混叫什麼,這是你岳母」,
「岳、岳母」,李騖漲紅著臉,硬著頭皮叫了一聲。
「哎哎」,柳嫣然笑意盈盈的答應,細細的端詳了一番,「真是好孩子」,暗地裡給王妃使了個詢問的眼色,「可是這個孩子?」
「嗯」王妃隱隱的點頭。
「岳母,您剛才提到我二哥了是嗎?」,李騖記著前頭聽到的話茬,忍不住問道。
「是啊,說起來都是機緣巧合呢」。
當初,北蠻派出小股兵力騷擾邊城,雖然人數不多,但是行事狠毒,在邊城附近的村莊里大肆搶掠燒殺,等邊城駐軍得到消息趕過去時,不少的村莊已然變成一片火海,更有的村莊空無一人被屠村了。一時間人心惶惶,百姓拖家帶口逃至城裡尋求保護。
邊城守衛將士義憤填膺,紛紛請求出戰,殺進草原殺盡北蠻兇徒。
敬親王李暄經過商議,決定也採取化整為零的戰術,因為小股兵力具有極強的靈活性,可以很好的與北蠻派出的小股兵力相抗衡。
李騫領命帶著部下出發不久,就與敵方相遇,短兵相接一戰之後,全殲了北蠻人。就在他們繼續向前推進之時,發現異常。李騫覺得北蠻人似是有什麼陰謀,於是率眾尾隨他們進了草原。這一走就是半月,由於行動是臨時決定,準備不足,首先糧草出現問題,李騫只好帶著部下一面打獵一面繼續追蹤。隨著不斷地深入草原,李騫發現他們似乎迷路了。不僅如此,北蠻人還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並且派兵包圍了他們。經過一場激戰,折損了一多半的兵力,李騫帶著殘餘的五六個人突出重圍,逃了出來。
全力奔逃了一晝夜,當他們因為體力不支,終於倒地不起的時候,察覺出他們徹底的失去了方向。於是這一隊的殘兵開始了四處遊盪,幾經生死,最後在草原深處遇到了陪同妻子出遊的容國親王的車隊。而容親王妃正是柳嫣然,李騫最終獲救了,當時他們已經在草原遊盪了整整八個月之久。
「阿彌陀佛」,敬親王妃雙掌合十虔誠的念了聲佛,「佛祖保佑啊,多虧遇到嫣然你啊,要不然騫兒恐怕凶多吉少了」,自從李騫失蹤以來,京城又傳出李騫叛國的消息,後來又有皇帝的聖旨,一件一件的糟心事接連不斷,敬親王妃早已心力憔悴,之所以能堅持到如今,也是為了整個敬親王府,為了不給兒子李騖增添事端。如今生死未明的二兒子有了消息,怎麼能不令她喜極而泣,感念佛祖的大慈大悲呢。
「不止你二哥回來了,就連三春兒都有了消息」,敬親王妃拍了拍李騖的胳膊,「也是你岳父的人探聽得來的信兒呢」。
「啊?」,李騖一時間驚呆了,不敢置信的炸了眨眼,傻乎乎的問道:「母妃……岳母、這可是真的嗎?三春兒她……」。
「這孩子,這是高興壞了吧?」,柳嫣然掩唇輕笑,「你二哥已經帶著人去接三春了,我們也馬上出發吧」。
「去、去哪兒?」,李騖從沒覺得像今兒個這麼傻過,腦子不好使不說,耳朵也不聽使喚了,岳母說的話一句都聽不明白,簡直沒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