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清音陷入深深的黑暗，腦袋裡是一陣悶悶的疼。
有很多畫面自腦海當中快速的略過，他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父親溫和的笑上。
他摸著自己的頭，溫柔的和自己說著些什麼。
可是他的耳邊一片嘈雜，讓他聽不清父親的話。
「爸……爸爸……」
林清音倉皇的張口，吐出來的是無聲的語言。
林父看到他那副焦急的樣子，出聲慢慢的安撫著林清音。
林清音伸手想去抓住父親，可是觸手還是一片虛無。
「爸……」
林清音不斷的往父親在的位置抓著，嗓音都開始顫抖了。
可是林父依舊在自顧自的說著什麼，那不斷上下開合的嘴唇里吐出一個又一個無聲的句子，像是在用心叮囑著什麼。
林清音努力的支起耳朵想要聽清楚，但是卻還是無力。
林父兀自的念叨著，說到一半的時候，身形驀地停頓的一下，然後他回頭看了一眼。
轉而朝林清音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
那一抹微笑包含了太多情緒，也太過小心翼翼，看得林清音幾欲落淚。
就像是，在做最後的離別一樣。
一股濃烈的情緒在林清音的胸腔里開始沸騰，然後升起，順著林清音的食管直通向上，然後全部停駐在咽喉。
而林父臉上的笑也隨之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隨之他的身形卻開始慢慢的變淡。
有一陣風吹過。
林父的身影消失了。
「爸！」
壓制在喉嚨已久的呼喊聲終於出口，來自喉嚨的最深處，帶著深深的眷念和恐懼。
這一聲尖嘯刺破了夢境，直把林清音驚醒了過來。
剛剛清醒的瞬間林清音整個人還是懵的，他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只是心底傳達出來的，滿滿的都是用言語難以形容的悲傷。
他感覺到自己的鬢角有些涼涼的，他伸手去摸，全是眼淚。
在睜眼的瞬間，夢境當中的一切迅速消退，讓他忘記了在夢境當中所見的畫面和一切。只是那股傷心欲絕的悲傷還久久的縈繞在心頭，不能消散。
他獃獃的盯著頭頂雪白的牆壁，有些忘記自己身處何地。
他愣愣地偏了頭，看見窗外的一角天空。
好像有什麼不一樣，又好像沒有什麼不一樣。
「爸爸？」
他維持著盯著窗外的姿勢，開始輕輕的呼喚。
他開始坐起來，眼裡是未消退的茫然。
有人聽到聲音推門而入。
是一個壯實滿臉兇惡的男人。
在林清音的記憶當中，他並不認識這樣子的人。
「喲，可算醒了。」
「老子還以為劉金那崽子一掌就拍死了一個人呢。」
男人盯著坐起身的林清音，開始露出痞氣的笑。
「死了可就拿不到錢了。」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向林清音走近。
那人的面貌在林清音的腦中生成了一個輪廓，然後慢慢清晰了起來。
……
「大概十幾分鐘前，我們過來的時候，看見一個老頭子在往外面走。」
……
「好像是在找人。」
……
「唉，我和你說，剛剛我記糊塗了。」
……
「那個老頭子是在那邊碰見的。」
……
熟悉的話語一句一句的在腦海當中浮現，有些記憶也開始復甦。
大年夜，冷風，雪。
眼前的這個人。
還有。
消失的父親。
有什麼東西「轟」的一聲自腦海當中炸開，因為醒過來短暫的茫然褪去，睡夢當中的片段也連帶著浮起，其中最清晰的就是林父那個飽含情緒的笑。
他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林清音把頭埋著，死死的攥住身上的被子，肩開始微微顫抖。
「爸爸……」
「爸爸呢？」
林清音低垂著頭，小聲的念叨。
站在床對面的張強沒聽清，朝著林清音走了幾步，嘴裡問道。
「啥？」
「爸爸……」
「爸爸呢？」
林清音重複著。
張強還是沒聽清，他又問了一句。
「什麼玩意？」
「爸……爸爸呢？」
察覺到張強的接近，林清音終於抬起了頭，露出了一雙猩紅的眸子。
張強這回總算是聽清楚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在腦子當中開始搜尋自己得到的有關這方面的消息。
而那邊的林清音卻掀開了被子，下了床。
「我還要去找爸爸……」
「我還要去找爸爸。」
「他在對我笑……」
「他想和我說話……」
「我要去找他……」
林清音一邊念叨著，一邊向門口走，打開了門。
張強一抬頭，就看見走到了門邊的林清音，如果自己再不制止，這人就要走了，他連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林清音，嘴裡開始開罵。
「小-逼-崽幹嘛呢？」
「看爺爺沒把你綁起來是吧？」
林清音依舊死死的盯著門口的方向，身子往那邊傾著，伸過手去扒開張強拉住自己的手，細細的指甲一個一個的摳進張強的肉里。
張強被摳著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頓時就火大了。
「麻痹的幹嘛！」
「我要去找我爸爸……」
林清音依舊死死的盯著門口的方向，聲線都有些不穩。
「找個屁！」
「你爸死了！」
「給老子回來！」
張強怒極了，話語沒頭沒腦的就全衝出了口，林清音摳張強手的動作頓時停住了，他怔怔的回頭，猩紅的眸子掃向張強。
「我爸爸呢？」
「都說死了！」
張強被那雙沒有生氣的眸子盯著，有些滲得慌。他不由得避開了林清音看過來的目光。
「你騙人！」
林清音尖嘯著回了一聲，身子里突然爆發出來的力量，把張強嚇了一跳，他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林清音壓到了身子底下。
「騙子！」
林清音舉起拳頭，狠狠的一下就朝張強的臉砸了下去。
「我爸爸……」
「在等我去找他！」
又是一拳頭下去，正中了張強的鼻樑，張強「哎喲」了一聲。
有兩股溫熱的液體自他的鼻孔冒出，他伸手往鼻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就看見一手的血。
他頓時就怒了，也伸手掐向了林清音的脖子，想要把身上的林清音給扳下來。
林清音不管不顧，猩紅的眸子里流出一大滴一大滴的淚，拳頭也一拳又一拳的往張強的臉上砸。
張強本來就晚了林清音一步，被他壓在了身下處於劣勢，這會兒林清音更是不要命的揍他，眼見著林清音的脖子被張強死死的掐著，掐得林清音面色通紅接不上了氣，林清音也沒有停手的架勢。
張強先前因為自己身體比林清音強壯而感到的優越感也瞬間不見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林清音這是下了狠手把自己往死里揍，而且就沖林清音這不要命的架勢，自己是打不過一個不怕死的人的。
於是他開始扯著嗓子嚎。
「劉金！」
「你麻痹個龜兒子！」
「給我滾出來！」
「老子要死了！」
屋外的劉金聞聲，噼里啪啦的開始朝這邊跑，撞開了門，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劉金一進門，看到這地上廝打成一片的狀況和張強滿臉滿鼻子的血，也愣住了。
「媽的！」
「還發什麼愣！」
張強看著劉金舉著個注射器在那兒發愣，頓時就火了。
媽的，自己在裡面快被條瘋狗弄死了，這逼崽子還躲在廁所裡面溜冰。
劉金被張強一聲給罵醒了，把自己手裡的注射器小心的放到一旁，連忙想伸手去扒開兩人。
可是林清音這一副玩命的架勢和這混亂的狀態，劉金花了好大的力氣還是拉不開他。
他眼珠子一瞟，就瞟到了自己放旁邊，還剩的那麼一小截兒液體的注射器。
他一咂嘴，就摸過來那注射器，然後撲了過來，盯著林清音□□出來的手臂，直直的扎了上去，把那一小管兒液體推到了底部。
沒一會兒，林清音就軟軟的從張強的身上倒下，帶著一臉的眼淚，眼神開始渙散了起來。
劉金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空了的注射器，有些惋惜的嘆道。
「哎，便宜這小子了。」
自己還沒來得及用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