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丁文樂坐在林清音的床邊,一直細細的看著林清音,不說話,也不動作,就維持著坐在林清音床邊的動作,像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一直等到暮色將沉的時候,林清音才慢慢的睜開了眼。
丁文樂抬眼對上的就是一雙清醒的眸子,那雙眸子一對上他,就流露出了一絲厭惡的情緒。
丁文樂看的一怔,禁不住就開了口。
「你不是……」
你不是傻了么?
林清音聽懂了他的意思,朝他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然後偏過了頭,閉上了眼。
他現在太虛弱了,連爭吵的力氣都沒有。
丁文樂看的林清音的這幅姿態,一改之前的沉靜,神色之間又恢復了林清音熟悉的猙獰。
他直衝沖的站起身,跑到床邊,用雙手捧住林清音的臉,把他的臉扳了過來,眼神里透露出的全是瘋狂和志在必得。
「你不想看見我?」
「哈哈……」丁文樂發出張狂的笑聲。「林清音我告訴你,從今往後,你的一輩子都是我的。」
「我既然把你綁來了,你就別想逃走。」
「你能一日不見我,但你能一輩子不見我嗎?」
丁文樂一邊說著,一邊把頭埋進林清音的脖頸之間,貼著林清音一字一句慢慢的訴說著他的*。說話之間的吐息盡數噴洒進林清音的耳中,讓林清音的眼睛止不住顫了顫。
然後他又睜開了眼。
「丁文樂。」
林清音輕聲的開口,氣息有些不足。
丁文樂聞聲驚奇的直起身子,帶著期盼看向了林清音。
林清音朝他露出了一抹笑,用盡了剩下的力氣吐出了一個字。
「臟。」
說完便露出驕傲得逞的笑容。
那是丁文樂愛上林清音的源頭,也是丁文樂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的夢魘。
林清音於丁文樂,就像是照進了暗室的陽光,讓他仰望、奢求、喜愛,但卻不能接近。
常年生活在黑暗當中的人貿然走進陽光中,是會瞎的。
林清音輕輕吐出的字眼像是利刃狠狠的刺進了丁文樂的心裡,他渾身的細胞在那句話之後微微開始炸裂,讓他全身都處置在痛苦之中。
他直直的對上林清音滿滿滲透著惡意的眸子,對上他的唇,傾身就吻了下去。
最後的吻還是沒能落在林清音的嘴唇上。
丁文樂隔著自己的手掌親吻林清音。
閉著眼,一往而情深。
然後他慢慢的睜開了眼。
林清音嗤笑的看著他,彷彿看一個獨角的小丑。
丁文樂眨了一下眼,又輕輕的閉上。
把頭埋向了林清音的脖頸之間。
林清音是他的陽光,他仰慕的、奢求的、喜歡到不得了的陽光,喜歡到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著就這樣把林清音佔有,把他拖進黑暗,把他和自己鎖在一起。
可是沾染上了黑暗的陽光,就不再是陽光了。
他喜歡這樣高傲的林清音。
如果他對林清音做出了那些,那他就親手把自己喜歡的人殺死了。
他埋在林清音身上的身子開始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林清音說自己臟。
他想著那時那樣懦弱的自己被關進監獄,無所依無所靠沒有權勢,被人任意欺凌……
還發生了那樣骯髒的事……
他變成了他最噁心的人,更可怕的是他還享受到了愉悅。
他想著之前那樣鄙夷林清音的自己,卻發現最髒的是自己。
他討厭林清音,就是因為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他想著自己進監獄之前看到林清音的最後一眼,他害怕林清音會死。可是他在那一片黑暗裡慢慢的腐爛、發酵。
他接觸不到他的陽光,他接收不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他偷偷的偷走了食堂的一個鐵勺子,開始沒日沒夜的在地上打磨它,直到把它的邊緣磨成薄薄的一片,他把他藏在袖子里,乘著出去做改造勞動的時候故意從高處摔下,摔斷了胳膊,得了一點單獨休息的時間,然後他摸出那個打磨得發亮的勺子,想要結束他短暫的一生。
他沒能死成,監獄里的獄警查房的次數太過密集,他又被救過來了。等他好了一點兒,他就被關了禁閉。
他在那樣沒有絲毫人氣和光亮的地方呆了兩個星期,可是他卻覺得過了一輩子。
在那個看不見任何事物的世界里,他開始傾吐對林清音的思念、愛慕和想要佔有的瘋狂。在那片黑暗裡,他和林清音過了一輩子。
等他出來之後,身邊的人開始慢慢變得怕他,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也開始拉攏自己。
他們都說自己變了。
丁文樂自己毫無察覺,只是有一次偶然經過一個玻璃窗,看到玻璃窗上印出自己都陌生的樣子,他才遲鈍的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變了。
窗外的太陽漸漸西沉,天色慢慢的就暗了。
丁文樂就維持著這個姿勢,開始慢慢的傾訴。這些微的暗讓他回憶起那段關禁閉的日子。
而這一回,林清音真真正正的在他身邊。
「清音。」
「我臟……」
「我不能站在你身邊了。」
……
「對不起。」
林清音脖子那塊地方開始慢慢的被浸濕,丁文樂的身子顫得越發厲害了起來。他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語無倫次。
林清音的神色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變了,他直愣愣的盯著頭頂的那片虛空,目光沒有焦點。他最近總是會在不經意間陷入這樣的迷茫當中,外面發生的一切他都能聽到、感受到,可是卻不能為之做出相應的反應。
所有的事物在他眼前清晰的發生,可是他卻不能夠直接的接觸到,一切像是被罩了一層紗的燈光,如此貼近而又遙遠。
丁文樂一聲又一聲的道歉和對不起通過他的耳膜傳來進來,他像個旁觀者一樣接受著這些訊息,覺得可悲又有些可笑。
他閉上了右眼,只用一隻眼感受世界,那是幾近失明的模糊。
他又想起第一次醒來聽到的消息。
道歉能夠換回所有嗎?
不能的話,要道歉有什麼用。
他在心底嗤笑著,卻越來越無力維持清醒,最終還是抗拒無能,又跌入了一片昏迷當中。
丁文樂一直保持著靠在林清音身上的姿勢,即使是說盡了要說的話語,卻還是沒有挪動分毫。而林清音在他的身下也毫無動作,兩人就維持著這個動作,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清音突然開始在丁文樂身下小幅度的掙扎了起來。丁文樂這才像是清醒過來了一般,連忙從林清音的身上起來,然後就對上了林清音一臉不舒服的表情。
林清音蹙著眉,像是被壓得有些疼。他抬了抬眼睛,就看見了一個陌生的人坐在自己的床頭,眉頭不由得蹙得更厲害了。
「你是誰呀?」
林清音一張嘴,就打斷了想要開口詢問的丁文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