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茫茫煙水路
城戶紗織帶著她的聖鬥士回了家,凌煙水也不去湊熱鬧,原想與幸村玲交換一下情報,在得知她在醫院照顧幸村精市后,也只好作罷。
回到闊別數十天的神奈川,凌煙水走在仍舊缺乏歸屬感的大街上,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就要這麼無根無憑地漂泊下去了。
「那是……」微微瞪大了眼睛,凌煙水有些吃驚,宮崎耀司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咖啡廳中的兩人似是詳談甚歡,卻似又暗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氣息。
似是注意到了凌煙水的視線,女子微微抬頭,在看清了玻璃窗外的人後,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女子的年紀看上去彷彿不超過三十,然而久經歲月沉澱的氣質卻有說明了一切並不簡單。
凌煙水定住了步子,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卻沒想到真的是她。原以為帕西提亞從冥界離開就已經足夠令人吃驚了,結果……
也是,這事確實重要到必須她親自到場才能放心吧。
見女子向自己招了招手,凌煙水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宮崎耀司微微偏過了頭,見來的是凌煙水,微怔過後露出了略帶釋然的笑意,放下了多日的擔心。只是目光在掃過共桌的女子面上若有似無的笑意時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凌煙水沖宮崎耀司點了點頭,隨即便將目光轉向了面前的女子,微一猶豫,便直接了當地開了口:「千年未見,海后陛下風采依舊。」
安菲特里忒臉上的笑意更深,也不看凌煙水,把玩著手中的玻璃杯,一眼掃過看似仍舊一臉平靜的宮崎耀司。
「坐吧。」沒讓兩人久等,安菲特里忒抬頭細細打量了凌煙水一番,似是想將人看透,「一來就點破我的身份,是在擔心你的朋友嗎?」
凌煙水身形一僵,卻在隱在桌下的手被握住后安下了心,略帶安撫意味的溫暖讓凌煙水在剎那間有了些不合時宜的晃神。
「只是有些吃驚罷了。」凌煙水思量著開了口,絕口不提自己泄露海後身份的冒犯之舉,「畢竟,海后陛下從未離開過海界,會在這裡見到您實在令人意外。」
安菲特里忒對凌煙水的避重就輕也不在意,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兩人:「我只是來關心一下自己的孫女,碰巧遇上了認識你的人,所以請他來聊一聊罷了。可惜,你這個朋友警惕性太高,怎麼也不肯滿足我這個可憐老人想要親近孫女的小小心愿。」
「海后陛下何必捨近求遠,我既然已經在這裡了,有些事與其問旁人,又怎能比得上當事人清楚呢?」不明白安菲特里忒找上宮崎耀司的意圖,凌煙水不免有些焦慮,心下思量著該如何讓宮崎耀司遠離麻煩才好。
似是無意與兩人為難,聽出了凌煙水的意圖,安菲特里忒看向宮崎耀司道:「那麼,下面可以把時間留給我們這對久未謀面的祖孫嗎?」
宮崎耀司有些遲疑,摸不準安菲特里忒的意圖,也不知留凌煙水一個人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只不過宮崎耀司畢竟還是雙龍會的黑龍,性子始終果決,不過眨眼間便做出了決定。
「即是許久未見,想來兩位也有許多話想要私下說,我就不打擾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宮崎耀司起身時,凌煙水若有若無地察覺到耳畔有一抹溫暖劃過。
「我在外面等你。」
凌煙水抬手理了理耳側的頭髮,微微低頭掩去了心下的尷尬,也不知道海后陛下到底有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舉動。
「看來,決定是他了?」
安菲特里忒的話扯回了凌煙水的思緒,卻讓凌煙水越發覺得耳朵發燙。心下不由暗暗唾棄自己的意志不堅,要說神話時代什麼沒見過,結果現在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呢就被安菲特里忒說得好像有什麼一樣。
沒等凌煙水想出什麼合適的說辭,便聽安菲特里忒繼續道:「這樣也不錯,至少我原本擔心的事看來是不會發生了。」
原本擔心的事?
凌煙水眼中劃過一抹瞭然:「是帕拉斯?」
「看來你已經意識到了。」安菲特里忒微微嘆息,「沒想到,你會比她更早想明白這一點呢。」
凌煙水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如果海后陛下的目標從來不曾改變的話,那唯一的阻礙或許從來都不是別的,而是——」
微微停頓了片刻,凌煙水見安菲特里忒沒有接話的意思,只得堅持著把話說完:「海皇絕對不可能有兩個。」
從一開始就應該是這樣的,不論是哪一界的掌權者都不可能是兩個人,哪怕她們看上去是一個人,哪怕她們認同彼此作為一個人的存在,卻到底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如果沒有這麼長時間的分離,如果沒有完全不同的經歷,恐怕不論過上多少年,她們都不會意識到這一點,帕拉斯是兩個人這件事,將會是她們認知中的唯一盲點。
所以……這是海后陛下一早就意識到的嗎?
想到這裡,凌煙水不免有些失神。
海后陛下對奧利匹斯山來的海皇從來都不滿意,但換掉波塞冬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今的局面,卻是從神話時代就已經布下的局啊。
安菲特里忒面上露出些許惋惜之色:「你對很多事的敏銳遠勝於她,如果可能,我也不想放棄你。只可惜,打從一開始,我期待的海皇人選就不是你。」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凌煙水仍是吃了一驚,這話的意思是……從神話時代開始,海后陛下就能清楚地分辨帕拉斯的雙重人格嗎?
「你很意外。」似是疑問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安菲特里忒笑了笑,「我選擇帕拉斯的原因,是因為你們同時擁有包容和莫測這兩種海洋所具備的的屬性,可惜,你們是兩個人,所以註定需要有所取捨。」
「取捨……」凌煙水不知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才對,心裡卻只覺得一塊大石落了地,「海界需要的海皇……或者說海后陛下所期盼的海皇,終究還是要有包容一切的胸懷,對吧?」
「不錯。」安菲特里忒點了點頭,「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她總有一天能在權謀中遊刃有餘,但卻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一顆為皇者的心。更何況,你對責任的態度,也註定了你不是背負海界的合適人選。」
凌煙水無聲地嘆了口氣,或許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會覺得幸村玲更適合擁有帕拉斯這個名字吧。
見面前的人似是有些消沉,安菲特里忒帶了些勸慰之意道:「在我心裡,或許這些都算不上是真正的理由,我只不過是在波塞冬身上,吃過太多『莫測』的虧罷了。」
全憑自己喜好做事的波塞冬嗎?凌煙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生氣,居然被海后陛下拿去和波塞冬相提並論,實在是有點不是滋味。
沉默半晌,凌煙水終是開口道:「海后陛下其實不必和我解釋這麼多。」在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做好決定了。
「我知道。」安菲特里忒難得地流露出了些許溫柔,「但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孫女。」
凌煙水有些詫異,這樣的話,帕拉斯從未聽過,而這樣的安菲特里忒也是凌煙水第一次看到。
或許,正因為自己不再是海界繼承人,沒有了那些期望,不必再背負海界的責任,海后陛下才會說出這些話吧?這些自她成為海后便不該存在的真心話。
「即使不在海界,我也會過得很好。」凌煙水對上安菲特里忒的眼睛,「連著帕拉斯的份一起。」
「那麼,祝福你,我的孩子。」安菲特里忒放下了心,轉而提起了之前未完的話題,「那個孩子……是叫宮崎耀司嗎?」
「呃……」凌煙水一噎,卻也顧不得尷尬,開口問道,「您又怎麼會找上他?」
「這麼看來,你是很擔心他咯?」安菲特里忒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凌煙水,直把人看得提心弔膽的,才出言解惑,「原本是有些業務往來而已,因為知道他和你認識,所以才會親自來看看。不過倒是沒想到,一提到和你有關的事,他倒是回答得很謹慎,可說是滴水不漏。」
意識到安菲特里忒沒什麼惡意,凌煙水也算放下了心,只是……
「業務往來?」
安菲特里忒翻手遞給了凌煙水一張請帖:「有興趣的話,你也可以來看看。」
微微蹙了眉,凌煙水略帶納悶地打開了做工精美的紙片,「朱利安·梭羅?……這個?」
「這也許會是現任海皇的最後一次生日宴了,你可要賞光啊。」
見安菲特里忒有了離開的意思,凌煙水不敢遲疑:「等等,您邀請一個普通人去參加海皇陛下的生日宴?」
「所以我告訴了宮崎耀司記得邀請女伴。」安菲特里忒面上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現在既然這麼巧讓你知道了,那你一定也不會拒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