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伯虎點秋香

時間飛逝，唐小虎終於在混混噩噩的狀態中度過了兩季。眼看初秋已到，萬物開始凋零，秋葉瑟瑟，花容褪色，唐小虎在涼風中，忍不住傷春悲秋。

「我說伯虎，如果你真那麼入迷的話為什麼不去找她？」

身為竹馬的小竹子把手架在唐小虎的肩膀，忍不住說。

「我找過了，回家的第二天我就去找過了，可是哪兒都找不到。」唐小虎嘆了一口氣，又笑了笑，「不過我相信老天爺開眼，一定會讓我們再見的。」

小竹子撇撇嘴，道：「今天有廟會，我們去逛逛如何？」

唐小虎微微皺眉：「我不喜歡逛廟會。」

「這我當然知道，我想說廟會有一個燈會，我們去玩玩吧。」

蘇州的燈會帶著山清水秀的韻味，河畔橋上燈火明亮，年輕的姑娘穿上鮮艷的裙子賞花看燈，小孩子則提著燈籠玩偶滿街跑，的確十分熱鬧。而且燈會遊戲很多，例如猜謎對對子什麼的都是合文人雅士口味的節目，。

上年的年初，唐小虎和小竹子就在燈會上出盡了風頭。

唐小虎想了想，答應了。

時間尚早，唐小虎和小竹子在街上閑逛。上年的燈會，竹馬之一的文徵明因為要隨父親出外錯過了，而這次三個人恰好同在，實在是天時地利人和。

不過小蚊子白天要隨娘親到寒山寺參拜，因此唐小虎和小竹子決定繞道到寒山寺與小蚊子匯合。

而且他們聽說，由於這次廟會和燈會恰好對上了同一日，所以今日的寒山寺也湊了一回熱鬧，推出了許多漂亮的蓮花河燈，引得姑娘家紛紛前去買燈，順便再趁著吉日求一回姻緣簽。

寒山寺明顯比平日多了幾倍的人，到處熙熙攘攘，張望過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唐小虎這半年為了躲老爹老娘和八個老婆，不是蝸居在書房就是潛逃到荒山野嶺，好久沒有湊過這樣的熱鬧，也興奮起來了。

「枝山，你不去求個姻緣簽？瞧你自上次被賈小姐碰見你與王員外的千金在一起，然後賞了你一巴掌，你就完全沒了桃花吧。真可惜，之前就跟你說了魚與熊掌不可得兼，你倒好，非要左擁右抱結果兩個都丟了。」

被提起窘事，小竹子面子掛不住，撇撇嘴道：「那你又不去求求？看你什麼時候能和你的荷花仙子重逢。」

唐小虎逗弄小竹子逗得開心，搖著扇子笑得一臉無害，聽他這麼一講，啪嗒一聲合上扇子，兩眼發光地看著近在眼前的廟宇，欣喜道：「枝山，你真是越來越對我胃口了。」

小竹子看著竹籤上大大的凶字，苦了一張俊臉。

「枝山，我看你是要一輩子當和尚了。」

唐小虎奸笑著幸災樂禍，取過簽筒，揚起衣擺利落地在團蒲上跪下來，望著面前的觀音菩薩，搖了搖。

簽筒掉出一支竹籤。

小竹子立即湊過來看，咧嘴笑起來。

唐小虎看著上面的大凶，徹底石化。

幾刻之後，門外的解簽師傅被人圍了起來，十分忐忑。

「你說多一次？」

唐小虎橫起兩道劍眉，兇狠地瞪著解簽師傅。

解簽師傅很是無辜，握著簽驚恐地說：「唐少爺，這簽說得就是這個意思啊，老朽也是如實回答而已！」

「你這神棍！什麼叫相逢難相思，相思難相聚，相聚難相守？我的神仙姐姐，你把我的神仙姐姐還給我！」

唐小虎悲憤過度，開始撒潑，揚起拳頭要打人。

小竹子連忙拽住他，憐憫地看著對愛情充滿希冀的小虎。他的簽雖然也是凶，也解出來的「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卻比唐小虎好多了，唐小虎的簽委實凶了些。

解簽師傅被嚇得幾乎要尿褲子，心裡直悲呼——

這唐少爺明明娶了八個老婆，為什麼還愁沒女人？

撒潑不成，唐小虎憋了一口悶氣，氣呼呼地走掉了。

「我周圍逛逛，你別跟著我！」

小竹子無奈，只好掉頭去廟舍找小蚊子。

寺里煙熏瀰漫，鐘鼓清明，梵唄喃語在耳邊縈繞不絕。

唐小虎白長了一副好皮囊，內在就是個猴孫，愛跳愛鬧愛惡作劇，可是他和那些紈絝子弟又十分不同。

紈絝子弟只知道吃喝玩樂，他雖然吃喝玩樂皆沾，但每一樣都能做出一番成績，叫人無可奈何。

正因為從小就能輕易地做好一件事，得到一樣東西，所以唐小虎從未對哪件事哪個東西上心。

他不喜歡來寺廟。

他的世界如此繁雜紛亂，他的心從來都靜不下來。

實在是格格不入。

「菩薩，小女子在此誠心求拜——」

亂了的步伐猛地斂住，唐小虎睜大了眼睛。

周圍的哄鬧人聲突地靜了下來，耳邊只傳來那一把聲音。

「但願小女子的哥哥能夠平安一生，以及小女子能夠早日尋到命中之人。如果菩薩能夠許我願成，那小女子此生便再無所求了。」

跪在團蒲上的紫衣女子動作規正地磕了三個響頭。

待她磕完頭后，一個人突然出現在面前，睜大眼睛驚訝地望著她，只見此人臉容丰神俊逸，發冠翡翠流雲簪，一身冰藍色綢衣華貴非凡，想必是哪個隨爹娘前來叩拜的貴家少爺。

此人正是打了雞血的唐小虎。

「神仙姐姐！」

紫衣女子愣住了。

唐小虎一般不是變︶態的人，但變︶態起來就不是人。

禽~獸似地撲過去，一把拽住紫衣女子，唐小虎又驚又喜地說道：「神仙姐姐，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如今終於找到你了！」

紫衣女子被嚇傻了。

唐小虎激動過頭，瞎囔囔了一大段，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於是支支吾吾起來：「我太開心了，太開心了……果然，那解簽的都是鬼話。」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呀！」紫衣女子愣愣地說。

這下輪到唐小虎呆了，他怔怔地看著面前那張如同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的臉，驚道：「怎麼會？春天我在竹林里和你一起喝過酒的啊，你不記得了嗎？」

「什麼竹林？我根本沒去過。」

紫衣女子生氣地皺起眉，不悅地掙開他的雙手：「你到底是何人？竟然這般無禮！我與你素不相識，更何況我不會喝酒，何談一起喝酒？」

話畢，女子便起身氣呼呼地向門口走去。

「哎，你先別走！」

幸虧唐小虎有一顆聰明腦袋，反應快，一瞬間腦子就轉了過來，拉住紫衣女子，急急改口道：「我大概是認錯了！可是我真的認識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女子。」

紫衣女子轉過身來，臉帶疑惑：「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難道……」

唐小虎驚喜道：「你認識嗎？」

紫衣女子有些茫然地思忖了片刻，低喃道：「和我長一模一樣的女子？如果是女子的話，那我便不知道了。」

當然，能長有這般傾國傾城之貌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

唐小虎心想，她當時可能喝醉了，記憶模糊，再加上時間過了這麼久，一時忘了而已。

「真的不認識嗎？」

唐小虎一臉泫然欲哭的表情，沮喪地垂下了拉住女子衣袂的手，低聲喃喃道：「我與她自幼青梅竹馬，難分難離，本來也訂好婚期即將成婚，可是她在成親前不久失足掉進了山谷，至今未歸來……我思念她心切，所以看見你的時候才會情難自禁，真是對不住。」

何謂風流，不是招蜂引蝶多了就是。

風流的終極意思是輕鬆地俘獲一個女人的心，不管用什麼手段。唐小虎就把這點發揮得淋漓盡致，英雄計、苦情計、美人計等等招數不在話下。

女人的最大特點就是心容易搖動，愛對弱小可憐的東西起憐憫之情，愛對強大美好的東西起仰慕之情，能捉住女人的心就要把握好這兩者。

紫衣女子果然柔了表情，可惜地看著他道：「那你……不打算娶別人了嗎？這世間還有許多好的女子，你不如放開胸懷去試試。」

好的，第一步完成！

唐小虎一臉堅決，搖頭：「我立志非她不娶，而且我相信她一定還活著，而且會回來我身邊的。」

紫衣女子動容了，笑著安撫他：「也對，你這般痴情的人老天爺一定會為你感動。」

唐小虎又擺出憂愁的表情，痴痴地看著女子的臉道：「可我思念她實在心切，心難以安寧，於是每天都來這寺里聽空山梵唄，與大師聊以苦悶，心才稍微舒服了些。」

紫衣女子憐惜地看著他，嘆一口氣。

好的，第二步完成！

唐小虎再接再厲，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

紫衣女子察覺到，便柔聲道：「有什麼話想說便說吧，你我今日相遇，而我的容貌與你所愛之人相似，這都是一場緣分。你的苦楚，我願傾聽。」

「我夜夜夢見的都是她，可每日醒來她卻不在身邊，這種日子太痛苦了。今日我能遇見你，實在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不必勉強，如果你能三天兩日來這寺里看看我，陪我聊聊天，賞賞花就已經很好了。我看著你，就會想起她，思念就不會那麼苦了。」

女子一愣，臉色有些為難。

唐小虎忙道：「果然有些太為難你了嗎？」

「不是，我不是不願意幫你這個忙，可是……」

「伯虎，原來你在這裡！」小竹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大事不好了！我剛才看見你娘帶著你那八個老婆來上香了！你的那些老婆們已經知道你來這裡，已經翻了整座寒山寺找人了！」

紫衣女子愣住。

唐小虎石化了。

護友心切的小竹子氣喘吁吁地跑到面前，一揚下巴，得意道：「感動吧？也就是我這個摯友才能趕在所有人前找到你，不然你就要給你那八個老婆折騰得吃不消了。」

「八、八個？」

唐小虎顧不上其他，連忙辯道：「不是，你聽錯了……」

小竹子這才注意到面前這位美貌女子，一挑眉，興緻來了，咧嘴笑道：「哎，我就說你不用在意那解簽說的話。這美人好啊，比起那前八個好多了。」

唐小虎第一次有了想要跳河自殺的衝動。

正想繼續狡辯，唐小虎就迎上了驚天大巴掌，給扇得頭腦發昏。

「騙子！」

紫衣女子惱怒地說完，就轉身往外跑，在門口時撞上了一個翠衣女子。似是相識，翠衣女子見她如此慌忙，便問：「秋香姐，發生什麼事了？夫人見你遲遲不歸，讓我來叫你。」

紫衣女子深呼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張口便是溫婉柔和的聲音：「只是遇上了神棍，沒多大的事。既然夫人叫我，那我們快快回去吧。」

話畢，兩人便匆匆地走了。

神棍……

唐小虎徹底悲催了。

對了，最重要的一點忘了說。需要慎重避免踩雷的女人最大忌諱，那就是——被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