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畏罪潛逃

吃過晚飯，一家人圍著桌子分工包粽子，嚴希鋪粽葉並往上臽米，嚴丹負責用蔞葉卷腌好的肉再塞到米的中間，高敏君包好的粽子，嚴彥用細繩子一圈圈地系起來，並按純米的還是加了豆子的做記號，嚴振華劈柴，他還有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晚上熬夜煮粽子。

是夜，一片黑幕籠罩大地，月朗星稀，絲絲微風吹拂，整個世界都在沉睡，就連白天拚命撕扯著喉嚨的知了，也悄無聲息的，只有灶里的木柴還在啪啦啪啦的燃燒。沒有人知道這寧靜即將被破壞。

嚴振華剛躺下一會，正睡得朦朧不清，有嗚嗚的警笛聲由遠而近，然後犬吠聲聲，似乎就在耳邊。

不知是夢是醒，「呯呯呯」的敲擊聲重重的砸著所有人的耳膜，「開門，快開門，嚴耀賢，開門，再不開就撞了！」

這下，幾乎所有人都清醒了，紛踏而至。

六哥的小屋門前的小道上，停著一溜的警車，警笛已經停鳴，那燈還在輪流閃著紅色和藍色的光。一群穿著警服的男人已形成一個包圍圈，村裡的狗聞聲而動，在看見那條威武的警犬后，再不敢靠近，繼續集體低吠著。

「誰是嚴耀賢的家人？拿鑰匙把門打開，有嗎，沒有撞門了！」

「沒有鑰匙，這是怎麼了，同志？」三哥穿著短褲背心，跑的急，額上臉上都是汗，戰戰兢兢問著。

沒人回答，又對著人群喊了一圈，終於沒有耐心的公安同志，幾下把門撞開，在警犬的帶領下，衝進了屋裡。

幾番搜索，從床角的牆縫裡，扒出一柄用花襯衫裹著、帶血的尖刀，明晃晃的閃著所有人的眼睛，吊著所有人的心。小屋的主人，卻不知所蹤。

警犬帶著人繼續四處搜查，氣氛壓抑沉悶，沒有人敢大聲喧嘩。月亮好似也厭煩這樣的沉悶，悄悄躲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同志，我家小六做什麼錯事了？」匆匆從老屋趕來的大伯父大伯母，步履微亂地拉住一個公安同志。

人群外的嚴希撇著嘴打著哈欠往回走，跑吧，跑吧，逍遙不了幾天了。

「嚴耀賢殺人了！」這消息足以讓人群震驚。

二天一早，人們奔走相告。嚴振興夫妻幾乎一夜白頭。老太太哭天喊地。

嚴希悠閑的剝著粽子葉，把粽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裝在碟子里，兩隻筷子一插舉到鼻子下一聞，嗯，新鮮出爐的，糯米混著紅豆的香，隱隱散著蔞葉的氣息，勾得人食指大動，蘸一下旁邊碗里的蜂蜜，入口香滑軟糯，甜滋滋的直達心底，怎一個爽字了得！

「姐，你說六哥真殺人了嗎？」嚴彥舉著整個粽子往碗里蘸，和嚴希的斯文成鮮明的對比，然後小心翼翼地問。

「我哪知道啊，」嚴希歪著腦袋，假裝思考，「不過，大概、可能吧，人家公安都搜出兇器了，何況他還跑了呢，不然，他為什麼要跑啊？」

「嗯，真沒想到六哥是這樣的人。聽說，昨晚嚴莉莉的叔叔被抓走了，企圖逃跑的時候從樓上摔下來，腿好像摔斷了，他家給了好多錢，才允許押著去醫院，不過，倒沒從他家搜出什麼來。」

「哎！」嚴希苦惱的搖頭嘆氣，心下卻幸災樂禍。人家沒搜出兇器，人落了網，這性質就不一樣了，頂多算個從犯，再加上家裡有錢，打點打點，算是個圍觀，輕輕鬆鬆推個一乾二淨。這六哥，可就沒那麼好的命了，證據、畏罪潛逃、沒有門路沒有錢……這就是有毛沒毛跟人瞎混的後果，熱血青年啊！

嚴彥想了半天，接著開口，「你說六哥跑哪去了？會被抓回來嗎？抓了會判死刑嗎？會影響到我們嗎？怎麼姐你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嚴希咧嘴沒心沒肺的說：「擔心什麼啊，車到山前必有路，況且還有大人呢，輪不到咱們擔心。你還是擔心你的升學考試吧！什麼時候考？」

「哦，下旬才考呢，反正我也不可能考得上重點，又不想和你一個學校，整天讓人指指點點，所以，隨便考了。」考不上正好不用上了，不過最後這句嚴彥可沒膽子說。

想當初，嚴希可是整個學校的驕傲，最後竟然鬼使神差地沒考上重點中學，著實讓所有人扼腕長嘆。嚴希回想起自己的學生生涯，何止是小升初，就連中考、高考都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從沒考上重點學校，偏偏平時成績都是名列前茅的，參加什麼競賽都少不了她，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平時風頭過勁。反正不少人對她明嘲暗諷的。

既然重活一遭，那是不是要低調點，學習不要太好了？嚴希洗完手，抓著毛巾三下兩下擦著。

「什麼叫隨便考啊，你起碼要好好複習，儘力去考吧。再說了，就算和我一個學校，別人未必就知道咱倆的關係。況且，中學不比小學，班級多人數多，又不是名人，誰會注意你注意我？根本就沒幾個人認識我。」嚴希哭笑不得。

嚴彥徑自拿出一把顏色各異的細麻繩和一包彩色串珠，拽著嚴希就走，「知道了，只要不是太差，你們學校是有的上的，你就別管了。趁著中午，你幫我編手鏈吧，好多同學訂了的。」

「編……編手鏈？」嚴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手工活，都多少年沒幹了！

「是啊，你給我編的那條，被同學搶走了。她們都說好看，都想要，都快煩死我了。「

「可是，我的手，打吊針，疼，不好動啊，不編了行嗎？我還想著睡會覺呢，怪累的。」主要是時隔太久，不知道怎麼編了啊！

「那，不然你先睡覺，等你有精神了再編？那你一個人也編不了啊，要不晚上再編吧。行不，姐？」想起自己姐姐那天暈倒的樣子，還心有餘悸呢，嚴彥自動退步。

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妹妹，嚴希很自卑的想，說不行，可以嗎？

嚴彥把細繩和串珠扔給嚴希，自己去學校了。嚴希依稀記得，有陣子很流行由六股繩編的扁扁的手鏈，穿上五顏六色的彩珠或是會響的小鈴鐺，真正是有聲有色。一時半會讓她編出來，還真做不到。

正急得抓耳撓腮、翻箱倒櫃之際，外面一片騷亂。嚴希信步走出，看見爆閃燈的紅藍光在交替閃爍，制服大叔來了。

「有一種罪叫做『窩藏罪』，也就是說，為犯罪分子提供地方讓他隱藏，或是提供財物讓他逃跑，明知公安機關正在追捕，提前通知犯罪分子逃跑，這都是犯了罪的，是要坐牢的。你們大家可想清楚了，這不是幫助，是犯罪……」

「警察同志，小六不會殺人的，是不是你們弄錯了？對的，肯定是弄錯了，他連只雞都沒宰過呢，怎麼可能會殺人呢！」真看不出，奶奶年紀那麼大了，力氣還挺大，撲上去把制服大叔都撞倒退了，嘖嘖。

「阿婆，人已經死了，是不是他殺的還沒下定論，不排除還有其他兇手的可能。可是他跑了，我們抓到的其他人都說是他殺的，這罪只能同他來擔了。所以說，嚴耀賢主動到公安機關自首是唯一的路，配合我們查清事實，如果是我們抓到的話，判刑是要加重的。」

「那他跑了怎麼辦，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啊，這個孽障，他爹媽都好幾天沒見過他了。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好好查啊，肯定不是小六殺的人，要真是他，回來我就打死他。」

「阿婆，你也不能打死他，自有法律來治裁。你老人家不要著急，看見他回來了，就讓他去自首，或者通知我們，法律也是講人情的。」大概是看老太太年紀大怕出事，制服大叔多了幾分耐心，神情也比較溫和。

嚴希看著亂鬨哄的人群，又縮回了屋裡，心想我還不如好好研究研究手鏈，指不定能掙幾個錢花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