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請求
「除了他還能有誰？」提到雷諾，莫爾親王不由的嘆了口氣：「從小到大，雷諾都從來沒違抗過我的命令，也就只有關於你的事情，他卻絕不退讓。」
咯噔，單禾心頭一跳，竟然是這樣……
節目是將軍安排的，照莫爾親王話里的意思，他應該是更支持讓自己「直接從娛樂圈」消失這種做法的，而將軍為什麼又要特意要讓他參加這個節目？
「將軍，為什麼要這麼做？」單禾低聲呢喃，無意識的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那就要問問你自己了，我不知道你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你們分開之後，雷諾就像變了一個似得。雖然的確成為了我期待的帝國最強的戰士，但是卻離我越來越遠了。早知道這樣，當年我就不應該放你離開。」說道這裡莫爾親王突然停住了話頭，轉頭看向單禾眼神複雜而充滿審視的味道，良久他才又問了一句：「你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嗎？」
當年，記憶，恢復？
原來如此！如醍醐灌頂，單禾總算知道雷諾這麼做的原因了。
參加「onelove」除了讓兩人能相遇、相識，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處。而且，莫爾親王也有說現在是「緊要的時候」時候，並不合適花費時間玩什麼「戀愛」遊戲，雷諾又為什麼即使違抗命令也要堅持？
唯一的解釋就是：將軍這麼做，都是為了那個「單禾」，那個已經消失的「單禾」。
他根本不是單禾，所以也不能解答莫爾親王的疑問，但他卻能明白雷諾心中所想。他們兩個人，無論從低位、身份、以及能力來說，差的都太遠了，老實說如果沒有參加節目，兩人根本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更遑論他還是個「廢物嚮導」。
如果當初直接被帶回軍部，那他就絕不可能愛上雷諾，而是恨了，恨他毀了自己的事業，毀了人生，毀了自由。
但是節目卻給了他們機會，以一個相對平等的地位相遇，互相了解對方，再慢慢的動心，愛上對方。雷諾用自己的努力，給了他所能給予的，最好的相遇、相愛方式，一步步的讓他陷了進去。
這是怎樣的深情，才能為了失去記憶的愛人，做到這樣的地步啊？
想到這些單禾心裡一陣細細密密的疼，雷諾是真的很愛「單禾」啊，可他卻也是真的，沒辦法把那個「單禾」還給他了。
垂下眼睫，單禾肩膀不住的顫抖，他突然覺得很冷，手腳都瞬間冰涼了。
原本還有些漠然的莫爾親王看到單禾的模樣，這恍然道：「原來還是沒有想起來嗎？我看你們已經重新在一起了，還以為……」
「沒有。」單禾聲音澀澀的道：「我們只是在一起了而已，雷諾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些。」
「這樣……」莫爾並未計較單禾此刻的打斷他說話的失禮，反而因為看見單禾眼裡的痛苦，試探性的問道：「想知道當年的事情嗎？」
「不想。」搖了搖頭，單禾強自壓下心中的酸楚道：「我想知道的，會自己問他。」
單禾的痛苦不是因為沒有恢復記憶，而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可能恢復，也沒有那段記憶，芯子里換了個人，他早就不是當初的單禾了。
但這些，他卻誰也不能告訴。
莫爾聞言，倒是對單禾有些刮目相看了。
「也好，你們之間的事情，我答應了雷諾不干涉。但有一件事，我卻不能再繼續放任他了。今天找你來，其實也就是為了雷諾。」莫爾看向那片浩瀚的宇宙，輕輕的道：「其實雷諾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單禾心中猛地一驚，也顧不上不上失憶不失憶的了，驚惶的問道：「雷諾的身體不行了，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莫爾親王卻沒有立即回答，反而問道：「雖然你還沒有恢復記憶，但是你應該知道自己是雷諾的嚮導了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莫爾親王這時候的表情卻是十分的肯定，單禾沒有遲疑，老實的道：「是的。」
既然莫爾親王一直都在關注著他，那這麼這樣重要事情，當然不可能錯過。而且艾爾是軍部的人，一舉一動都被「倫敦塔」監視保護起來，莫爾親王又是軍部的最高指揮官，知道艾爾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因此，他沒有必要撒謊，更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那就對了，有些的事情太過複雜不方便細說，但其他的還是可以告訴你。」轉頭看向單禾，莫爾親王徐徐解釋道：「當年因為一些意外導致了你失去部分記憶，在那之後，你的精神體量子獸就徹底消失了。不僅這樣，你跟雷諾之間原本的量子空間聯繫也切斷了，哨兵與嚮導的標記不僅存在與身體上，最重要的還是量子空間的聯繫，一旦空間聯繫斷裂那兩人的標記也沒有意義了。所以當年檢查，發現你無法重新激活量子獸，也無法安撫哨兵的情緒后，我們將你放棄了。」
「但其實，即使是失去了量子空間聯繫，沒有了量子獸，照你這樣的情況，也絕對不該放出倫敦塔的。可是因為雷諾的堅持，我最後還是答應了他，給你自由，讓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原來如此。」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雷諾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
其實這些天單禾也有想過在自己穿來之前，那個「單禾」到底跟雷諾經歷了什麼。剛醒來時候他滿身是傷命懸一線，那傷是不是就是雷諾與那個「單禾」分開的原因？
也許他們剛剛死裡逃生，經歷了一場戰鬥，原身沒有撐過去所以變成了他，但雷諾卻活下來了。現在想來，既然他因此受傷了，雷諾是否也一樣？
很難想象雷諾當時是以什麼樣的一種心情求莫爾親王放他離開的，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量子空間被切斷了，並肩作戰的人不在了，深愛的嚮導更是徹底忘記了自己……
單禾喉頭動了下，嗓子乾澀的疼。
「是啊，那是雷諾第一次向我提出請求，卻是為了一個已經被放棄的嚮導。」莫爾親王輕聲笑了笑，繼續道：「但從那之後，雷諾的身體卻出現了異常。一開始的變化還好，我們發現雖然沒有嚮導的安撫與激發，雷諾卻可以自行控制自己能量的激活，讓然可以發揮哨兵最強的戰鬥能力。因此這些年他，他一直征伐戰場，戰鬥在最前線上，也因此獲得了至高無上的功勛，成為了帝國最年輕的將軍。」
說這些話的時候，莫爾親王眼裡的情緒十分的複雜，既自豪又心疼：「我也想過，如果他能一直這樣也好，孩子大了該有自己的主見了，所以我答應他，如果到三十歲他身體仍然穩定，不需要嚮導的安撫，就由得他自己去選擇，願意喜歡誰，願意跟誰過一輩子都好。可是，最近這一年卻不行了……」
「年初執行完某次任務之後，雷諾的身體突然開始出現狂暴的徵兆，最開始還好，只是偶爾有瞬間的失控，但後來他失控的時間越來越常，情緒波動也越來越大。」莫爾親王頓了頓道：「其實每個哨兵在沒有匹配到自己的嚮導之前都會有一段時間的躁動期，但雷諾因為身體異常，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癥狀。可在那之後，就像積蓄了好些年的情緒爆發了一樣，他進入了短暫的狂暴期，不得已我們只能暫時將他關了起來。」
單禾突然想到照理說將軍授勛之後應該全帝國通報述勛的，但意外的是雷諾卻沒有，而是直接消失了一段時間。現在想來就是因為進入狂暴，所以才沒有出現吧。乍聽來緣由，單禾不由得心疼了一下。
莫爾親王繼續道：「因為擔心雷諾會有一天出現這種情況，所以這些年其實一直有研究人員就他的身體進行研究。因此我們很快就發現，雷諾是因為量子空間波動，但得不到嚮導安撫所以才會失控。」
單禾恍然大悟：「所以你們想到了我？」
「是的。」莫爾親王點點頭道：「但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你並不是我的第一選擇。帝國雖然嚮導稀少，但如果要給雷諾找一個，高度匹配的嚮導卻還是可以的。所以剛開始我們並沒有想要繼續再你身上研究的打算，而是想重新給雷諾安排一個嚮導。但嘗試與其他嚮導匹配之後我們卻發現，根本不行。雷諾排斥與其他任何嚮導的接觸，凡是有嚮導接近他，他就會更加狂躁，甚至主動攻擊。最後，不得已，我們只能想到了當初被放棄的你。」
「在他情況稍微穩定點之後，我們找到了你。」莫爾親王道：「其實以當時的情況，我大可派人直接將你帶回基地進行*研究的，但雷諾卻拒絕了。不僅如此，為了你他還一直壓抑自己的本能，雖然失憶，但你應該知道『結合熱』這個東西吧？」
單禾臉上一熱，但還是點頭道：「知道。」
跟艾爾聊過之後，他有去了解過哨兵嚮導的基礎知識，知道「結合熱」是每個要經歷結合的哨兵跟嚮導都會面對的東西。這個階段兩人受結合熱的影響下失去思考能力，*與衝動會高過一切，簡單來說，就是「結|合本能」。
「可當被『結合熱』控制的時候，雷諾卻寧願進入狂躁狀態關進靜室里，也不想傷害到你。」
聞言單禾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狂暴狀態下失去理智的雷諾，猩紅的眼睛，漸露的獠牙，還有瘋狂的怒吼。但最後雷諾卻仍然控制住了自己，寧願把自己電暈來壓抑本能，也沒有被欲|望支配傷害到他。
雷諾為了他……真的付出太多了。
閉了下眼睛，單禾壓抑著心中的酸痛，問道：「所以，您希望我怎麼做？」
「我希望你能跟我回軍部，主動接受實驗，嘗試重新激活量子獸。」莫爾道：「還記得上次在軍部走過的那個迷宮嗎？那個是專門用於修復量子空間的，你能從那個迷宮走出來，就說明你跟雷諾的量子空間已經開始自我修復了，甚至很可能已經建立的完整的聯繫。現在只要能夠重新激活你的量子獸，並在雷諾狂暴狀態下將他安撫下來，那你們兩人的結合關係就能重新建立，雷諾也就安全了。」
竟然是這樣，單禾總算知道當時莫爾親王為什麼會把他騙進那個迷宮了，原來是為了測試他跟雷諾的聯繫……
「但我也不瞞你，這個實驗同時也十分危險。」
「什麼危險？」單禾眉頭一皺。
「最好的情況是你們重新結合之後，你能順利再次激活量子獸並能安撫雷諾。但是……」莫爾親王頓了頓：「壞的情況，你很可能會死。狂躁狀態的哨兵是非常危險的，被結合熱影響的更是會徹底失去理智。一旦進入封閉空間內，任何人也不能進去，我們不能及時救援，只能靠你們兩人自己控制。」
莫爾親王的話說的比較委婉，但單禾卻明白了。
哨兵在結合熱的影響時候會瘋狂，會讓失去意識。而雷諾與他的情況更為特殊，他現在失去了量子獸，如果在結合時，不能安撫到雷諾，那在那樣的狀態下，誰也不能保護他的性命。
如果他不能將雷諾的情緒安撫下來，他可能會在結合中……被失去意識的雷諾殺死。
「哨兵與嚮導之所以能相互安撫，除了量子空間聯繫以外，很重要一點是因為他們之間都是親密的愛人，為了對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甚至犧牲生命。所以，如果你願意主動接受實驗，那實驗很可能會有新的突破。我可以用親王的身份命令你，甚至直接將你們兩人帶回去研究。但我不想這麼做……」莫爾親王頓了頓，有些無奈的笑道：「我不想雷諾恨我。」
不想被自己從小養到大、付出所有心血與期待的孩子記恨。雖然位高權重，雖然貴為帝國王位的第一繼承人、未來的國王，但莫爾親王到底卻也只是一個簡單的，擔心外甥的舅舅。
「我明白的。」不僅莫爾親王關心雷諾，但其實將軍也是很在乎親王的吧。所以那天敞開心扉聊到童年時，他才會說想要感謝舅舅，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自己。
想到雷諾當時說的話，單禾眼睛有些濕潤了。
末了莫爾親王有些疲憊的道：「考慮一下吧，雷諾很愛你，為你做了很多，我希望你也能為他犧牲一次。」
雷諾很愛他，到底是他，還是「單禾」？
如果一開始是因為那個「單禾」，那之後呢？他與過去的「單禾」有那麼多的不同，雷諾應該早就發現了吧？可將軍卻沒有疏遠他，放棄他，離開他，反而為了他，連本能都壓抑。
雷諾會動用親兵幫他搬家，會學著唱他的歌，會擠出時間忙碌好幾天就為了見上他一面，會帶著他滿宇宙的尋找最美的夜空……
他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早就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了，也不是一句有過曾經能解釋的了。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奢想一下，其實不僅是因為過去的「單禾」，雷諾其實對現在的他，也有感情的，也是愛他的呢？
心裡一陣暖暖的，單禾原本冰涼的手腳此刻被這股暖意給熨帖了。
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雷諾。
彷彿是心有靈犀，就在單禾準備給雷諾發消息的時候，光腦的信息突然閃動了起來。單禾打開一看，果然是將軍發來的消息。
【怎麼不在房間？】
單禾有些驚詫，雷諾來找他了。怕將軍擔心，他立刻回復道：「沒有，今天上午休息，待在基地里太悶就出來逛逛了。你在基地？」
【嗯，要不要我來找你？】
「不用不用，我馬上回來，你等我就好。」
單禾轉頭看向莫爾，親王輕輕的對他點了點頭道：「去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謝謝。」臨出門前單禾特意停住了腳步回頭道了一句：「親王陛下，我會好好考慮的。」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雷諾，他都會好好考慮的。
離開了戰艦，單禾歸心似箭。短短半個小時里經歷的太多，知道了太多，他的心此刻漲的滿滿的，無處宣洩彷彿只有到那人身邊才能將情緒安撫下來。
剛跳下飛船，他就見到了等候多時的雷諾。
早起時就發現天氣突然開始降溫，這回兒降落後才發現這個偏遠的星球竟然飄起了細細的雪花。
風雪中，雷諾如雕塑般站在一架鐵灰色的八級戰鬥機甲前，帶著清淺的笑意看向單禾：「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