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黑化
怎麼會是格萊斯頓？
如果那個孩子正的是格萊斯頓，那為什麼這些年他從來沒有提及過，甚至連孤兒院的事情都閉口不談？
在看到視頻的一霎那，單禾除了震驚之外心中還有濃濃的不解。
可是他現在該怎麼做，去質問格萊斯頓為什麼隱瞞了那麼多年嗎？不，他根本沒有那個資格，遺忘過去的是他，格萊斯頓才是受傷害的那個人。
單禾苦惱的抱住了頭躺回床上，腦中回想著的是這些年同格萊斯頓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格萊斯頓還是個毛頭小子，十*歲的年紀，很有才華卻無人問津。那天他剛拍完戲，回曼哈準備去找哈德，卻在不遠處的花園裡聽到了悠揚的琴聲以及輕柔低緩的歌聲。
那歌是他自己的，為一部電視劇唱的片尾曲。單禾那時候身體素質比現在差多了，所以唱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氣息不足，雖然完成了卻有那麼些瑕疵，想著也許再多練練氣息，等以後再翻唱一次。可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再唱，就在無意中聽到了最完美的版本。
原本的調子有點低，發音不正確的話唱出來總會給人一種上期不急的感覺。但那個聲音唱出來卻異常的連貫，改了下曲調比他唱的時候高了兩個key，對男生來說難度加大了不少，可對方卻唱的遊刃有餘。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特意停下的腳步，去尋找那歌聲的來源，然後，遇到了格萊斯頓。
單禾現在會想到對方看到自己第一眼時候的表情，緊張、錯愕、驚喜、還有……失望。他那時候以為格萊斯頓是因為彈唱被發現而有些窘迫，現在想來更多的是因為重逢之後難以自已的興奮吧。
可那時候他怎麼說話的來著？哦對了，他說的是：「你好，我叫單禾，無意間聽到你歌很喜歡……」
他忘記了那個總是纏著他唱歌的小孩，忘記了他們曾經的承諾，當重逢的時候卻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帶著讚許的看著青年告訴他，嗯，我很欣賞你。
呵，欣賞……單禾捂著眼睛自嘲的笑出了聲，他有什麼資格以一種類似於「施捨」的態度去說欣賞呢？是他忘記了曾經許下的諾言啊。
手指在光腦上不自覺得握緊又在放鬆，單禾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說點什麼，可是卻忐忑不安的看著格萊斯頓的名字，按不下去。
一個人放空的躺在床上許久，單禾終於鼓起了勇氣，撥通了格萊斯頓的電話，接通后，那邊傳來了有些慵懶的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
「喂，單禾哥，這麼晚了有事嗎？」
「我……」單禾聲音有些顫抖，腹稿里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話，撥通了之後卻全部忘了個乾淨。艱難的咽了下口水，單禾最後只輕聲叫了一個名字：「伊諾。」
電話那頭「噌」的一聲響，像是撞翻了什麼東西。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之後，才終於又傳來了格萊斯頓的聲音：「你……想起來了？」
「沒有。」單禾壓低了聲音道：「我……看到了在孤兒院的錄像。」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了一聲：「原來還沒想起來……呵，算了，這麼多年了。」
這笑聲是那麼的苦澀，單禾腦海里瞬間就構建出了格萊斯頓此刻的表情。仍舊一副痞痞的樣子，嘴角微微斜翹上一邊，眼裡是濃濃的無奈與傷感。這幅表情他曾見過無數次，每當說到要為他寫歌的時候……
不同於忘記雷諾時候的心疼與難過，對於格萊斯頓單禾只有愧疚。那個孩子，當初對他多麼的信任，就該多麼的傷心的吧，當初的承諾隨風而去，自己把他忘了徹底。
「伊諾……」單禾只能叫著這個名字，輕輕的，低低的，緩緩的，帶著深深的自責。
可電話那頭的人卻提醒他，那已經是過去了：「單禾哥，我現在叫格萊斯頓。」
「無論是叫什麼，你永遠是我的弟弟。」格萊斯頓又或者伊諾，只不過換了個名字而已，人卻還是那個。
單禾知道自己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但他還是想告訴格萊斯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將他忘記的。
「我知道。」電話那頭格萊斯頓聲音有些壓抑，悶悶的：「單禾哥你還是那麼溫柔呢。」溫柔的讓他不忍責備，即使知道自己被遺棄了，卻只想著就這麼陪在他身邊，是不是有一天就會被記起。
「算了，不說這些了。」格萊斯頓笑了笑：「這麼晚了單禾哥你早點睡吧，你不是在拍梁放導演的戲嗎？聽說是個動作戲，很多的機甲操作戰鬥場面，再不睡明天怎麼有精神？」
「拍完了。」單禾被這麼一問才想到，最近忙昏頭了，竟然忘了告訴格萊斯頓自己已經準備退出娛樂圈的事情。也是因為格萊斯頓前段時間準備新專輯，閉關了許久，所以聯繫才有些脫節了。
「這麼快，不是說要過完年才能殺青嗎？」
「嗯，本來是要過完年，但最近有點事，就提前拍完了。」單禾朝著一邊的柜子看了，最頂上擺放是「亞特獎」的獎盃，獲獎歌曲還是格萊斯頓為他量身定製的。半眯了下眼睛，單禾問道：「你明天有空嗎？出來見一面吧。」
「明天，有的。」格萊斯頓：「單禾哥，其實你不用特意……」道歉的，他等是心甘情願而不是為了讓對方愧疚。
「不是的。」單禾打斷了他，搖了搖頭道：「我有話跟你說。」
有些事還是當面說的好,他就要離開了，而且這一去不知道還有機會再見沒有。對梁放他能不說一聲離別，但對格萊斯頓……他欠對方的實在太多，如果就這麼電話里說說又怎麼可能夠。
輕輕的呼吸聲傳來，格萊斯頓像是想了很久才做下決定：「好，那就明天吧。哥你先好好睡一覺，下午我們再定地點見一面。」
「好。」
掛上電話，單禾心裡頭仍舊不是滋味，格萊斯頓表現的越是懂事越是理解，他就越是愧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單禾想著，明天見到那孩子之後，好好解釋一下吧。畢竟無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最後都是他沒有遵守諾言。
但單禾卻不知道的是，通話一切斷，電話那頭原本乖巧懂事的格萊斯頓卻突然像是換了個似得，靠在床頭摸著手上照片的他五指漸漸的握緊，指節都發白了他也全然不在乎。
「呵，明天嗎？」明天那個人就要離開了，他等了那麼多年，又怎麼會輕易的將人放走呢？先前一次是他的失誤讓單禾從眼皮子底下溜走，這一次他絕不能在失手。
打開秘密通信通道，格萊斯頓給那個他一直拒絕聯絡的人發了一條消息后，閉上眼睛躺回了床上。
將手中的照片抱緊在懷中，他嘴角帶著微笑的呢喃道：「單禾哥，你別想離開我……」
第二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可卻單禾昨晚上的事情有些失眠，直到快十點了才起床。不過還好跟格萊斯頓約的是下午，他還有時間收拾一下。
本來還想今天跟雷諾會軍部的，但格萊斯頓的事情一耽擱，他就又要多留一天時間了。但這個事情不說清楚他心裡永遠會有個結，所以單禾還是決定見過格萊斯頓之後再離開。
這次只是去作實驗，單禾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需要帶，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後就在家裡一邊翻看網友們的留言一邊等格萊斯頓的消息。
這段時間太忙，單禾已經很久沒有登陸過社交賬號了，現在上去一看竟又幾百萬條的留言消息。即使有了心裡準備，他還是吃了一驚，這些可以說跟他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卻對自己那麼的關心。
用著這點難得的閑暇時間，單禾從點贊最多的一條開始看起。
【單天王最近拍戲很累的吧，要注意身體啊。沒空發個人狀態沒關係，至少要經紀人大叔透露點信息，讓我們知道你還好啊（┬＿┬）】
經紀人大叔……單禾忍不住的發笑，不知道哈德聽到這個稱呼會是什麼表情，才三十來歲就被叫大叔了，自己這個只小他*歲的卻被叫哥哥，真不是一個呵呵能表達的。
給這條消息點了個贊，單禾回復道：「我很好，只是最近太忙了，之後可能會休息一段時間，大家不要擔心^-^」
網站設有自動提醒系統，單禾這個消息一發出去，登時被刷了一整屏。
【嗷嗷嗷……單天王你終於出來了，人家想死你了/(tot)/~~】
【男神你說是不有了新歡就不要舊愛了，人家喜歡你六七年，還比不上雷諾那個「小將軍」么！o(一︿一)o怨.念....】
【每天在坑底刷屏的小可憐看到這條消息簡直感動到熱淚盈眶，男神你千萬不要拋棄我們啊！！！】
…………
單禾看著一圈的鬼哭狼嚎，發了一條狀態信息：「嗯，不拋棄，我永遠愛你們^-^」
他會永遠記得這些，支持他，為他加油鼓勁在他最低谷的時候也從未放棄過他的粉絲，無論在哪兒。
斷斷續續的回了五六條留言，單禾在格萊斯頓發來消息的時候，發現已經快兩點了。
【三點「小山村」老地方見。】
單禾確定了時間地點后，也不耽擱，直接起身出了門。「小山村」是他們以前常去的一個小酒館，復古的裝修，很有華國國代酒肆的味道。單禾跟格萊斯頓很少喝酒，但卻很喜歡那裡的氛圍。不僅是氛圍，單禾還尤其鍾愛他家一種特釀「青梅酒」，酸酸甜甜的度數不高也不燒喉嚨，完全可以當飲料來喝。
單禾每次都會品上兩口，唇齒間全是酒的芳香與青梅的酸甜，讓他忍不住的回想到前一世的華國。
「小山村」在離主星不遠的一個旅遊星球上，單禾到的時候格萊斯頓已經在常坐的包間里等著了，讓雷諾給他的親兵留在了酒館的門口，單禾一個人走了進去。
木質的桌面正溫一壺小青梅，酒精蒸發后清甜的味道瀰漫了整個房間，清清淡淡卻充滿了誘惑，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上一口。
單禾還沒一落座，格萊斯頓就站起來了：「單禾哥你來了，嘗嘗我溫的酒怎麼樣？有沒有把苦味去掉？」冬季開壇的青梅因為溫度的原因，會留下一點酸澀的味道，溫過之後那味道會淡上許多，酸甜則會越發明顯。
「怎麼想著來這裡？」單禾笑著接過格萊斯頓遞上的小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不錯，酸酸甜甜的，很夠味兒。」
「單禾哥喜歡就好。」被稱讚了的格萊斯頓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這才坐下也給自己道了一杯：「嗯，是不錯……這應該算是我溫的最好的一次了吧。」
「嗯，最好的一次。」單禾笑了笑回應后，視線不由的在格萊斯頓身上掃了一圈。
上次見到那孩子還是頒獎晚會上，那時候他還沒忘了給自己寫歌的事，他們甚至還開玩笑說，以後不做歌手了，就專門給他製作專輯。那時候他也就當做小孩兒的戲言，沒想到這句話格萊斯頓確實認真的，並且為之努力了那麼多年。
剛進來時和諧的氣氛突然變的有些尷尬，單禾嘆了口氣后才又到：「伊諾，對不起。我……之前發生了些意外，我失去了過去十八年的記憶，所以……也把你給忘了，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請你原諒我。」
「單禾哥你說什麼胡話，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啊。」格萊斯頓搖了搖頭，眼裡一如往常一樣帶著狡黠的笑意：「我一開始就發現單禾哥你的記憶出現問題了，所以一直沒有怪過哥把我忘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單禾愕然，這麼幾年格萊斯頓一直知道他記憶有問題，卻從來沒告訴他過。跟在他身邊做個乖巧懂事的弟弟，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沒有必要啊。」格萊斯頓聳了聳肩，笑道：「凡是能忘記的，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單禾哥忘了也沒什麼。」
「我……」單禾啞言，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怎麼這麼刺耳。雖然沒有真的責備他，但每一句話卻都讓他愧疚都深上一分。喉嚨乾乾澀澀的，單禾有些難耐的道：「我知道你怨我……」
「我沒有。」格萊斯頓打斷他道：「都說了我沒有怨過哥什麼，跟個傻子一樣等的是我，成年之後急不可耐的跑去找你的是我，什麼都不說守在你身邊那麼多年的也說我。這路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又什麼資格責備哥呢？」
單禾一時間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咄咄逼人的格萊斯頓，那個有些痞痞的，愛跟他開玩笑要鬧的弟弟，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伊諾……」單禾低聲叫著他的名字。
「說了我叫格萊斯頓，不要叫我伊諾。」格萊斯頓有一次打斷了單禾，眉眼帶著可察覺的怒氣。
「你怎麼了？」單禾發現對面的人很不對勁，就像是又雙重人格一樣，一會兒暴怒一會兒溫柔，完全是兩個人。這樣的陌生的格萊斯頓讓單禾生起了一股危機感，他有種想要逃的衝動。
「我？我沒怎麼啊。」格萊斯頓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對著單禾笑了笑，然後道：「對了哥，你過不了多久就要跟將軍會軍部了吧？」
格萊斯頓怎麼會知道？他明明還沒有告訴他啊！
單禾心中一驚，沒有回答。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格萊斯頓側了側腦袋，露出一副小孩兒才會有的天真無邪模樣：「我知道你這次走了之後就不會回來了，你要做嚮導，做將軍的嚮導。凡是激活了嚮導能力的人都不可能再離開軍部。哥……」
格萊斯頓站了起來來，身子越過桌面到了單禾面前，他伸出手來想要觸碰眼前的人，卻被單禾躲了過去。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微笑：「你又要離開我了是不是，又要把我一個人拋下了是不是……」
「不是！」單禾想站起來，但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像是耗費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渾身乏力的向後倒了過去。
然而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他被強健的手臂挽住，落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里。
「伊諾你……」單禾這才發現自己被算計了，被他前前後後用心疼愛了十來年的弟弟算計了。但眼皮越來越沉，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質問其他了。
「睡吧單禾哥，睡醒來之後一切都好了。」格萊斯頓的眼眸是那麼的溫柔，他看著懷裡的人低聲吟唱起了只有他們才知道的那首歌：「我們說好了，永遠不能忘……」
以後，你就再也不能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