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廟算無常
嘉峪關。十月十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山水有義,化千嶂作高墳!
人類,在這殘酷的宇宙間是個尷尬的作品:他空有洞徹宇宙真理的心靈,卻沒有駕馭宇宙的力量,奈何奈何!!
寒風呼嘯如刀,天地彷彿都已經凍結,在這樣的季節里,就連最狡猾的西北土狼都已經隱藏在洞穴當中,可惜的是,人類,這萬物的靈長,還將在這冰天雪地里展開瘋狂的廝殺。因為,任你嚴冬寒徹骨,也擋不住人世間仇恨的心,還有,貪婪的眼。
大明皇帝網蟲身披明黃披風,站在嘉峪關城頭,看著下面上萬頂帳篷組成的波瀾壯闊的海洋:西洋騎兵牛皮帳篷.傳統中式作戰帳篷.河南帆布帳篷.蒙古包.朝鮮帳篷(中有巨大的支撐木,一頂帳篷能住士兵三百,朝鮮人來了兩萬,已經很給網蟲面子了).日本小里小氣的步兵帳篷(日本人來了三千,都是在京師武備學堂裡面學習的日本貴族子弟)......
網蟲扭頭對大明參謀總長洪承疇說:「你布置得很不錯,井然有序,效率很高;尤其是用督戰隊指揮交通這一條,實在讓人震驚,這是誰教你的?」
洪承疇也不隱瞞:「回皇上,是總參謀部的幾個洋人參謀建議的,還有設置專用運輸隊通行道路,也是他們的主意,效果很好!各地來的運輸車隊和駱駝隊.騾馬隊川流不息,居然各行其道,毫不堵塞,這都是他們的功勞。」
網蟲點頭:「都是人才啊!留兩個繼續給你幫忙,其他幾個各帶一個精銳近衛團上前線----朕要培養幾個洋將軍,現在就給他們立功的機會。」
「是!」洪承疇臉上看不到任何錶情,接著彙報道:「臣已斗膽,將各地運輸隊的駱駝.馬匹.騾子和毛驢一併留下,各地運輸隊憑我的收條回去報告。同時,每頭牲畜按市價的十三成發放銀兩支付給當地官府,臣當場點的銀票。」
網蟲的臉上滿是驚訝:「你太急躁了----你把各地的運輸牲畜都留下了,那麼下一輪運輸該如何維繼?!----你可真夠大膽的!!」
洪承疇面對皇帝嚴厲的責問,居然還是面不改色:「回皇上,這些牲畜經過長途運輸已經相當虛弱,如果返回原地,長路漫漫,一半會死在半路,另一半就算回到原地也必然虛弱不堪,也不可能馬上投入下一輪運輸,所以,還不如留在戰地,強壯的休養增膘,補充軍用;瘦弱的殺掉製成肉乾,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後方運輸軍糧的壓力。」
網蟲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但問題是,後方如何徵集這麼多的後續牲畜?後勤不可中斷,戰局就難以為繼,事情可就麻煩了。」
洪承疇笑道:「皇上,您已經在民間蓄馬將近二十年,現在朝廷只要下令各地官府以高於市價三成的價格收購徵用,要兩百萬匹馬.騾.驢子,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網蟲嘆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錯,民間蓄馬已經二十年,徵用收買牲畜的確十分容易,但怕就怕各級官員乘機敲詐百姓,貪污朝廷撥款,賤買貴賣,上瞞朝廷,下欺百姓,這是歷朝歷代貪官污吏發財的老手段!久而久之,必然激起民變----不就又是一個元朝末年嗎?!」
洪承疇笑道:「回皇上,臣只管軍事,吏治廉政不是臣該考慮的事情----這該是各省參議會和廉政公署.最高法院管的事情!不過,臣斗膽認為,如果任由官員們胡作非為,那他們是幹什麼吃的?!」
這句話如此直白,卻說的網蟲肅然起敬:「說的好,洪瘋子!現在已經不是各級官員沆瀣一氣,隻手遮天的時侯了!如果他們自己活膩了,上趕著往『笑面虎』和『楊閻王』手裡鑽,就是神仙也救他不得!」
廉政公署大臣左光斗人稱『笑面虎』,他為人彬彬有禮,逮捕貪官污吏卻毫不留情,他手下的廉政公署官員們,更是牛得不得了,見官大一級,甚至有權彈劾舉報控告宰相----也難怪人家牛,人家的俸祿是同級官員的十倍!
比如左光斗自己,就比大明太子的年俸還多三分之一----網蟲的理論是,用窮官反貪,只能把清官也變成貪官;當然,廉政公署人員執法犯法,可就不是罪加一等了----貪污受賄一兩白銀,人處死,家產充公,家屬流放,一律改姓『貪』,挖祖墳,妻女入教坊司當妓女----這些懲罰措施擺在這裡,又有情報局和保衛局監督著,恐怕鮮有人敢這樣做。
至於最高法院的楊漣,則更是讓人提起來就害怕,他性格剛烈,嫉惡如仇,犯事兒官員到了他手裡,幾乎都難逃一個「死」字,人稱「楊閻王」也就名符其實了。
大明萬曆新政規定:全國設四級法院,縣級法官的起點就是五品,年俸是同級官員的十五倍,除非犯法與瀆職,否則任職終身,當然,法官的資格要求也極高,必須是大明法科科舉出身,而且必須經過大明皇帝的親自提問。
網蟲堅持司法獨立原則,廉政公署和最高法院的案子,連他自己都不過問,至於新政賦予皇上的特權----免究(下特旨給廉政公署,對犯事官員免於控告)和特赦(以聖旨的方式特赦最高法院已經結案的犯人),更是一次也沒有使用過,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哪怕使用這個權力一次,也必然在歷史上留下污點。」
有了這樣的監督機制,難怪洪承疇會如此大膽的提出建議了。
網蟲讚許的拍拍洪承疇的肩膀:「你這個人口無遮攔,目空一切,實在很討厭----但卻是個人才!」
洪承疇笑道:「皇上,參謀總長掌管天下兵馬調動,佐天子實行殺伐決斷,本來就不是為了討別人喜歡的!」
網蟲笑了:「閑話少說----客人都到齊了嗎?」
「回皇上,各部是陸續分期開拔,到達時間有別,現在只能說是主力部隊基本到達,尚有部隊在路上。」洪承疇說話顯然十分嚴謹。
網蟲點頭:「戰機稍縱即逝,不能再等了----擊鼓,升帳議事!」
八面牛皮大鼓同時發出巨大的響聲,聲傳十里之外,按軍法,三通鼓畢,官員將領遲到者,立斬不赦!
於是,網蟲的御帳當中很快就文臣武將,濟濟一堂。
左邊,以大明皇子朱常江為首,是大明的文臣武將;右邊,是蒙古女真各部親王郡王,由於葉爾羌勾結波斯,嚴重威脅蒙古諸部,尤其是漠西蒙古的安全,所以此次他們參戰熱情很高;
明軍兩路主帥劉彪元帥和范瑞光大將,還有一些重要的蒙古親王,由於需要坐陣前線,所以沒有前來與會,都是派代表參加。
網蟲高坐御案之後,左有高遠,右有高達,都是按劍而立,面如冠玉,唇紅齒白,威風凜凜,竟似一對玉面錦馬超!
網蟲神色嚴肅,與平日神情大不一樣,眾人排好隊列,單腿下跪齊聲喊道:「參見聖上!」
網蟲揮手讓眾人起身,昂然說道:「眾位大臣,此番朝廷大舉興師,是為了討伐西北賊人!這葉爾羌吐魯番原系我大明屬國,實力強大之後,桀驁不馴,攻佔哈密驅逐王師於前,屢造邊釁拒絕納貢於後,現在居然更加喪心病狂勾結波斯伏擊朝廷軍隊,攻擊漠西蒙古,對此等不忠不義之獠,該當如何?!」
眾人齊聲高呼:「殺!」
網蟲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大是大非已明,該是具體作戰事務了!下面,由大明參謀總長洪承疇宣布作戰計劃!」
洪承疇昂然出列,手一拍,就見八名人高馬大氣宇軒昂的年輕軍官抬著一個巨大沙盤齊步走進大帳,平穩的緩緩放在地上,然後齊步退出。
眾人注視沙盤,只見上面描繪著西域的山巒.荒漠.草地.森林.河流.湖泊,無所不包。竟如同在天上向下看一般壯觀,不僅又對大明的情報水平瞠目結舌。
洪承疇手持細銀棍,指著上面的地點說道:「諸位,叛軍依靠,不過沙漠.嚴寒.堅城與鐵騎四樣東西!
現在我軍精騎將近七十萬,尚有四十餘萬步兵,又裝備了大量火槍與火炮,敵軍鐵騎,不堪一擊!
我軍久經戰陣,有豐富的攻城經驗,攻城器械更是天下無雙,敵軍堅固城防,又有何懼哉?!
也就是說,我軍最大的困難在於:廣袤的沙漠與殘酷的寒冷,對付嚴寒,我們有充分的物資準備,應該問題不大;
現在最難的,就是這廣大的沙漠地區!
第一,敵軍主力集中兵力,我軍難以捕捉;
第二,敵人熟悉地形,飄忽不定,我們的後勤補給線又十分漫長,極易受到攻擊;
第三,敵人在作戰不利的情況下可以退入吐魯番盆地或者進一步退至葉爾羌汗國腹地,堅守不出,避免決戰,等待波斯主力大軍回師援助。
總之,此次作戰,我軍一定要爭取速戰速決,迅速捕捉敵軍主力,迅速予以殲滅,然後整軍列陣迎擊波斯人,這才是萬全之策!」
眾人紛紛點頭,心裏面卻大不以為然:大道理誰不會講,關鍵是怎麼樣才能捕捉到敵人的主力予以殲滅?這可是自古以來在草原和大漠里作戰最大的難題,多少名將敗在這上面?!
大明朝永樂年間,大將軍丘福十萬大軍遠征蒙古,遇敵伏擊,全軍覆沒,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洪承疇接著說道:「各位,總參謀部的計劃是:兵分十二路,撒下天羅地網,斷敵退路,捕敵主力,聚而殲之!」
一番話說完,引起軒然大波,眾人議論紛紛:大哥,有沒有搞錯啊?在如此巨大的作戰區域,兵分十二路,也就是說,每路只有幾萬人馬,而且相距竟達百里之遙,各部之間難以相互救援,地形又不熟,一旦人家三四十萬主力騎兵擁上來,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就把你拾掇了,這種各個擊破的戰術,在廣袤的沙漠和草原作戰當中已經屢試不爽。你這是打仗啊,還是給人家送肉吃啊?!
眾人面面相覷,實在沒想到朝廷這樣大的陣仗,居然採用一個這樣不著調的作戰計劃,要真是這樣執行,豈不自尋死路?!
這個他媽的洪瘋子,真是庸才一個!
眾人都不由將目光轉向網蟲,網蟲卻並不言語,而不言語就是支持,怎麼,一向精明的大明萬曆皇帝會如此昏聵?!他是不是真的老了?!
終於,蒙古土默特部郡王孟可(他可是網蟲的老朋友了,上次在土默特大帳幾乎要了網蟲的命)挺身而出,大聲說道:「偉大的萬曆皇上,請允許您的僕人土默特的無知少年孟可說兩句話:這個作戰計劃名義上是百萬大軍展開天羅地網,但實際上卻將兵力高度分散,各路兵馬相距百里,彼此既難以知曉進展情況,在遇敵主力攻擊時又難以及時支援,而敵人則必然會集中主力,各個擊破,並且切斷我軍補給線,到那時我軍不要說打勝仗,恐怕連全身而退,都不可得!
以我之見,不若兵分兩路,南北對進,各部數十萬人抱成一團,以重兵殲滅敵軍主力,一戰可得全勝!!請大皇上三思!」
洪承疇冷笑一聲,然後就是幾乎是從鼻子里哼出來的冷言冷語:「是啊!各部抱成一團,能夠碰上敵人是萬幸,碰不上敵人也是萬幸!人多不怕打,不打是最好,可以不戰把敵人逼回老窩裡去,對吧?!
只有一個問題:我們這樣貪生怕死,膽小怯戰,幹嘛不割去褲襠里的東西,樂樂呵呵的當個娘們兒?!」
他對蒙古郡王這樣不客氣,立刻引起蒙古眾人的強烈不滿;眾人亂嚷成一團,會場亂成一片。
林查受了這樣的侮辱,卻並未爆發,反而冷靜的看著這個舉世聞名的洪瘋子,像是看著什麼稀有動物。
網蟲輕輕咳嗽一聲,竟似有一種神奇的魔力,會場立刻就安靜下來。
網蟲的目光轉向人群中的大明皇子朱常江:「你的意見呢?」
朱常江笑道:「皇上,臣支持洪總長的意見!現在我軍遠道而來,所有軍需千里運輸,耗費極大,怕就怕敵人避而不戰,如果不能速戰速決,波斯人回來,我軍必大敗!因此,分兵十二路,就是要堅決的拋出誘餌,誘餌是如此迷人,不信他阿布杜拉不上鉤!即使他不敢打,我們也會切斷他的退路,讓他跑不了!」
奈曼部郡王蘇亞哈拉毫不給這位皇子殿下絲毫面子:「說得容易,各路相距百里,傳遞消息極其困難,如何知道其他各路有沒有魚兒上鉤?就算知道了,等到他們趕到支援,恐怕到時候已經誘餌被吃得精光,魚兒卻已經脫逃,正所謂分進不能合擊,當年你們的丘福將軍敗給我們的老祖宗,不也是一個道理嗎?」
他竟如此無禮,簡直是指著網蟲的臉罵了!就這一句話,就說明大明還遠未到真正收服蒙古的時候。
朱常江卻並未生氣,笑道:「郡王擔心的確有道理,不過,我們已經找到了這兩個問題的解決方法。
第一,關於各部彼此聯絡的問題,先前我們曾經計劃過用煙花.狼煙和信鴿,這些在別的戰場上非常實用的工具,在此時此地卻根本派不上大用場:煙花時間太短暫,狼煙極易被敵人冒充,信鴿則更別提----此地的老鷹太多了,有多少信鴿吃多少!
但萬幸的是,現在我們卻還有一種看家武器----獵鷹,大明情報局用六年時間,組建了這樣一支訓練獵鷹傳遞情報的隊伍,擁有獵鷹將近三千隻,這種獵鷹只認自己的主人,即使主人在千里之外也要不顧性命的飛回到他的手上,到時候只要將獵鷹和他的主人分在鄰近的兩支部隊當中,互相傳遞消息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這種獵鷹被訓練得兇猛無比,本地的老鷹哪裡是這些嚴格訓練的獵鷹的對手?
況且它們飛的較高,葉爾羌的弓箭對它們威脅也不大,所以十二路人馬互相之間,以及與大營之間的聯絡一天也不會中斷;
第二,大明決議對西北用兵已經將近十年,我們有最詳細的西北地圖,各處近路都已經標得十分詳細,各部之間相互支援,只需平時一半的時間;再加上我軍大量裝備火槍,敵人即便主力來攻,也不可能一口吞下我們的被圍部隊,堅持到援兵來援,也並不是難事。
所以,任憑他阿布杜拉如何狡詐,也難逃我大明上下一心,戮力討賊!」
網蟲賞識的看看他,然後笑道:「現在諸位都了解了吧?用兵打仗,從來都是險象環生,生死勝敗一瞬之間,豈能畏懼風險,避戰苟且?!朕意已決----洪承疇,宣布你的布署,各部將領,有不願意出戰的,儘管直說,朕絕不強求!」
「是!」洪承疇手持細銀棍,指著沙盤說道:「北路軍,共分四路:綽羅斯部.輝特部.杜爾伯特部和土爾扈特部,每路約五萬騎兵,以綽羅斯部親王寧古力為統帥,繞過山麓地區,進攻青河.布爾板.富雲.土城,如未遇敵軍主力,則繼續前進,匯合攻佔奇
台.木壘,並相機與中路軍會師;
中路軍,范瑞光大將統領精銳三個騎兵軍為一路,土默特部.鄂爾多斯部.奈曼部,分別從石板井.梧桐溝.乾溝,迴流井出發,向將軍台.柳溝.雙塔.隆吉進攻,曹變蛟上將統領四個步兵軍以及炮兵部隊緊隨其後,四路會攻哈密,並與北路軍實現會師;
南路軍,劉彪元帥親自指揮四個精銳騎兵軍為一路,察哈爾部,喀喇沁部.女真各部聯軍兵分四路,出嘉峪關,分路進攻紅柳峽.西湖.鷹嘴山.平柳湖,張明世上將統領四個步兵軍及炮兵隨後跟進,在攻佔初步目標之後,如不遇敵軍主力,繼續前進,攻佔肅北.敦煌,迂迴進出西域最重要的關口----星星峽,切斷敵人逃跑路線;
劉翼中將統領兩個騎兵軍擔任總預備隊,策應四方;
陛下御營駐兵於嘉峪關外,統管全局。
另外,為便於及時補給各路人馬,在嘉峪關外玉門設立前敵糧庫及軍火庫,以王朴.葉煥章兩個軍嚴密防守,並以劉鸞少將率一個精銳騎兵師機動防禦。」
這一長串布署他居然從容不迫緩緩說出,不由人不佩服,更讓人吃驚的是,他手指沙盤,指點眾城,紋絲不錯,的確是天生奇才。
網蟲笑道:「閑話少說,各部回去準備,十月二十日早晨,同時開始行動!」
「遵旨!」眾人齊聲高喊,正是士氣如虹!!
一場大戰,即將開始!!
在眾人散去之後,朱常江不無憂慮的對網蟲說道:「父皇,我們這樣分兵作戰,犯了兵家大忌,幾乎一定會受到重大傷亡的----你真的相信那些獵鷹會及時傳遞消息?即使能夠傳遞信息,各部真能及時趕到救援?!」
網蟲臉帶微笑,忽然說道:「你有沒有想到,朕還另有意圖?!舉個例子,現在漠西蒙古最強大的綽羅斯部(就是後來清朝年間中原的心腹大患准葛爾部)壯年男子已經接近二十萬,如果加上少年男子,總計不下二十六萬;如果漠西蒙古四部聯盟,騎兵人數不下八十萬----長此以往,他們真的能夠與大明相安無事嗎?!所以,朕正是要通過這一場戰爭,削弱蒙古各部的實力,並且將我們的勢力插進西域,形成對蒙古的兩面壓迫之勢,懂了嗎?」
朱常江面露敬佩之色,但馬上又不解的問道:「但是父親,漠西蒙古此次每部只有五萬人馬參戰,恐怕難以有效削弱他們的實力啊!」
網蟲大笑:「你又跟我耍心眼,你真的不知道?如果你是阿布杜拉,你會先打哪一面?」
朱常江恍然大悟:「當然是先打北面沒有後續兵力的漠西蒙古各部,只要擊潰了漠西蒙古,我們的後勤補給就完全暴露在他的威脅之下,這個仗就沒法打了!」
網蟲點頭:「孺子可教也,也不僅僅是這樣,阿布杜拉大概認為漠西蒙古遭到打擊之後會主動撤出戰爭,因為他們葉爾羌汗國說到底也是蒙古人,大家是一家,自然會手下留情。」
朱常江冷笑道:「可惜他們忘了,漠西蒙古眼饞的是葉爾羌數千里的草原和荒地!」
網蟲大笑:「還說你不明白?!漠西蒙古的如意算盤真是精啊,以區區五萬人馬前來助戰,打敗了主力尚存;如果打贏了,就乘勢將主力大軍湧入西域,將西域據為己有----而且還打著勤王助戰的旗號,拿著朝廷的黃金白銀,真是狡詐至極!」
朱常江道:「所以父皇就秘密調集了二十個軍的部隊緊隨在我們大軍之後,也等著湧進西域,到時候就看誰佔地盤的動作快了!」
網蟲點頭:「還是沒瞞過你的眼睛----這一次,杜松.曹文詔.李如柏.李如楨都上來了,二十個軍擠在寧夏.陝西等地,就像一群蒼蠅,也是別樣熱鬧。」
朱常江笑道:「所以袁崇煥也根本不是催督糧草,兒臣想,他應該是父皇的第二線總統帥吧?!」
網蟲看看朱常江,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你不覺得,你把話都挑明了很蠢嗎?」
朱常江居然毫不慌張,也用自己的眼睛緊緊盯著網蟲:「父皇,你不覺得,現在應該讓我知道這些事情嗎?!」
父子兩個的目光相對了幾秒鐘,同時笑了。
網蟲道:「現在我擔心的只有一件事。」
他突然停止,顯然在等著朱常江說出答案,朱常江脫口而出:「漠西蒙古和葉爾羌打不起來,或者打得不殘忍,雙方死的人太少。」
網蟲點頭:「不錯,兩隻野狼互相不下死口,將來就會在我們的身體上留下傷口。」
朱常江笑道:「此事易爾----在獵鷹上略做手腳,不就成了嗎?」
網蟲點頭:「此計甚好,由你去處理。」
朱常江也嘆道:「兒臣最擔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明年春天,波斯人大軍殺回來怎麼辦?!」
網蟲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然後立刻收了笑容,變得惡狠狠的表情:「你真的認為那個狗日的阿巴斯能回得了西域?!」
朱常江現在終於露出了真正不解的神態(原來剛才他的一番虛心請教都是在演戲):「怎麼,父皇.......你派了刺客。。。。。」
網蟲突然出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凈想著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的氣量竟如此狹小?!況且阿巴斯生性極其多疑,又和我們外貌迥異,我們的刺客真的能近他的身?」
一巴掌扇醒了朱常江:「兒臣明白了----該是徐光啟出發的時候了。」
他臉上帶著五個深深的手掌印,臉上卻滿是激動興奮甚至是光榮的神情,這父子兩個的溝通方式,也真是夠變態的。
網蟲笑道:「他已經出發了,目的地----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