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我印象中已經好久沒那麼早起過了,休假回來第二天十點,我準時出現在總監辦公室里。
我進去的時候崔正彥正對著電腦噼里啪啦,我站在門口惴惴不安。伴隨著一聲嚴肅的:「坐下。」之後,我各種不詳的預感都開始往外冒。
我等著他噼里啪啦完已經是五分鐘過後了,他突然抬眼用很複雜地眼神看了我一眼:「三件事。一,基本工資漲10%;二,下周開始你再加一檔晚八點的直播;三,以後你的稿子可以不用自己寫了,有專門的編輯提前寫完發到你郵箱。」
我聽他說完這些話,嘴巴張大的都能塞進一個大鴨梨。
天上掉餡餅啦?我真想抱住崔正彥猛親一口啊。
基本工資也漲,多加的節目還會按小時補貼,這樣一來豈不是每月可以多賺至少五千?而且稿子不用自己寫這簡直是變相提高了在單位的地位啊!
崔正彥這是去上級那裡賣身了?
再一想不對啊,他明明一副看我像是去上級那賣身了的眼神,這讓我感覺這等好事不是他的功勞,那又是怎麼回事?
我愣愣地看著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一臉茫然地看著我,解釋道:「別看我,都是上頭的指示。」
這回換我一臉茫然了,也解釋道:「你也別看我,我上頭沒人。」
我都不知道那天是如何走出總監辦公室的,臨出門我又回頭堅定地朝他低吼了句:「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被潛!」
一出門我就發了個簡訊給冉婕,我說妹妹,姐時來運轉了。
她正在電台上直播,等著放歌的時候回了個簡訊問我:怎麼了,重逢一夜情哥哥啦?
我打了個滴汗的臉說,拜託我都快忘了他了,是工作的事,又加薪又變相升職的。
末了這丫頭說,你那是被一夜情哥哥開了光才有的此好運。
我無語,開了光?虧她想的出來這詞!
我說晚上請你吃飯,欠你的兩萬目測倆月就能還清。
日子還是照樣過,只不過比過去充實了些。
雖然直播節目多了一檔,可不爽的是八點半到十點之間我無聊著不知道幹嘛。
一個半小時很尷尬,又不是晚飯時間,又不值當回家一趟,逛街也不夠,幹嘛都不夠。於是只能在辦公室坐著乾等,然後被各種主播哥哥搭腔,尤其崔正彥。
當然,在單位待久了有利於和同事們增進感情打成一片,只是唯一跟我不太對付的就是主編師姐了,對了,就是那個喜歡崔正彥的師姐,俞小萌。她終於可以有機會變著法的跟我耍陰的了,我為什麼發現她和我不對付呢,除了那次害我在台里熬了兩天以外,就在我不用自己寫稿的第一天我就發現,我的稿子總是缺字,還都是一些關鍵字@,那種一個不小心就會斷句空當的字。
於是我那天高度集中靠著腦補上完了20點整的直播,一下來我就趕緊去看22點的稿子,果然,這不是偶然事件,這是有人存心整我。
我放平了心態趕緊拿出筆來馬不停蹄地將稿子補充完整,然後第二天開始我便恢復了自己寫稿的日子,與其以後提心弔膽,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自己著手寫,這樣比改起來還省些時間。
我沒有將此事告訴任何人,更沒有跑去和俞小萌說理。在我們這種單位,忍一時風平浪靜,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其實在任何地方都是這樣,能忍則忍,除非被人戳中底線,其他時候還是踏實做事低調做人吧,多吃點虧也沒什麼不好的。
其實很快俞小萌就覺得沒意思了,因為她發來的稿子和我直播念的稿子根本不是一份,雖然時事大同小異,可是排序和表述方式都有略微不同。她後來就沒再發過稿子給我了,這個事情我也一直沒有說起。
自從我加薪那天起,崔正彥對我格外盯緊,只要我在單位,他總是過來和我搭話,不是帶我去食堂吃飯就是出來假裝和大夥一起聊天。我不知道為什麼,只能感覺得出他好像在監視我。
甚至從我生日那天起,他開始每天在辦公室等我下晚間新聞的直播。那天他硬是跟著我走到停車場,然後我倆雙雙愣住了。
因為我車頭放著一束非常大的玫瑰花,大到直徑有我伸出手臂那麼長,層層疊疊有深有淺的顏色拼的漂亮之極。
我回頭看看他,他也看看我。
那句話還沒問出口,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花不是他送的。
那是誰?陸孝?
暈,我怎麼會想起他!他跟我在一起七年,只有送過我吃的用的,哪裡有這麼浪漫過啊?
崔正彥咬著個嘴唇不說話,我上前去翻弄著花束看有沒有卡片之類的。
卡片倒真有,只不過上面沒有署名,卻只有三個字——有緣人。
有緣人?我心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俗氣不俗氣啊?
然後我抱起那花比劃著看如何放進車裡時,腦子裡卻過電般想起了什麼似的,是他?!
因為這字是機打的而且是花體,所以剛才我第一時間以為是卡片上自帶的那種俗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之前紙條里說有緣再見,我突然覺得有可能是他。
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四周,空空如也,只有崔正彥一副黑到極致的嘴臉。
然後我認為自己的想法可笑之極,自嘲地笑了一下對崔正彥說道:「崔正彥,這玩意兒你送的?」
他狠狠吐出一句酸不溜的話:「沒這麼有情趣。」
我開玩笑似的伸出手:「我就說么。那麼,總監的禮物呢?」
他突然犯起了無賴:「你跟我回家我就給你。」
「滾蛋。」我毫不客氣地說道,跟崔正彥我一向沒什麼好客氣的。
「不滾。賞臉吃個飯吧,看在我等了你一個晚上的份上。」
「好唄,要不要叫上冉婕?」我故意開玩笑說道。
我一提冉婕他就要往洞里鑽,誰讓他那時候假扮喜歡冉婕的,於是他明顯臉上不大好看了。
他說:「汪姿你非這麼折磨我么。」
我吐吐舌頭,然後發了個簡訊給冉婕說晚些回去,她說好,等著你回來吃芒果慕斯蛋糕。
唉,有閨蜜真好,一個還真夠了。再加上有崔正彥這麼個人讓我時不時地虐一虐,生活還是挺那個什麼快樂噠。
崔正彥讓我把車停在單位,然後只開他車去到簋街,大半夜還燈火通明的就只有這條街了。
到了以後他停好車走到後備箱拿出個袋子,然後虛攬著我進了一家烤魚店。
我愛吃烤魚,他知道。
上大學的時候我們班通宵泡吧唱k完了都回來簋街,而吃的最多的就是烤魚。
我正好奇他袋子里拎的是什麼,他「咣當」一聲砸桌上一瓶茅台。
我眨巴眨巴眼睛:「總監,今兒個是要喝死我啊?」
崔正彥一絲不苟地摳著瓶蓋:「生日還不喝點?」
我心裡盤算著他那點小心思,然後一手捂上瓶蓋:「少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了酒什麼樣。」
他挑著眉道:「我就是太知道了。你怕什麼啊,你喝再多也是清醒的,雖然膽大但是只做自己心裡想做的事情。除非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否則我就是把你架到我身上你也不會跟我怎樣。」
我苦笑,這貨還真了解我。
他推開我的手:「你說我說的對么?」
「對對,喝,反正我又不會跟你怎樣!」
他聽我這麼一說估計心裡酸酸的,悄悄撇了下嘴被我發現了。
菜還沒開點,我倆就一人滿上了一杯。
他拿起自己杯子朝我的磕去:「來小姿,生日快樂。」
小姿?!我暗叫不妥,這傢伙今天是要打溫情牌啊?
他可從來沒這麼叫過我啊,我倆同歲,一直同班,現在又是同事,除了在職位上我可以算作小字輩兒以外,其他時候這麼叫出來還真是怪怪的。
我白了他一眼將酒喝光,他看著我如此豪邁於是也一飲而盡。
烤魚上來以後我肆意吃著,時不時跟他干一杯。酒杯雖小,卻也幹了六七杯了。崔正彥不停地給我夾著豆皮兒,然後將魚肚子上最嫩的肉扯下來試圖送進我嘴裡。
果然我又喝多了開始大膽了是吧?我是不是看他的眼神太可憐了?居然遲疑了一下決定成全他,張嘴接了過來。
看他瞬間笑的跟朵花兒似的我又白了他一眼,然後端起酒杯自顧自喝了起來。
我喝著喝著心情就不爽了,這回可真不是我想起了陸孝,而是他媽的他正摟著那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得出來他很想轉身離去,可是他女人拽了拽他說,她就想吃烤魚。
我呸!八成是想在我眼前氣氣我吧?示威?姐能讓你得逞嗎?
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崔正彥也看見了陸孝。
他怕我一激動衝過去打他們似的,手在下面緊緊攥著我的手。
攥了得有兩分鐘,直到陸孝摟著那女人坐在了我們對面。
我雖已經對此人沒有任何留戀,但是坐在他對面吃飯還是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我清了清嗓子大聲對崔正彥說:「我想吐。」
他立馬很緊張地問:「怎麼?該不會是有了吧?是不是我們在車裡那次中招了啊?」
靠,我心裡怒罵崔正彥你個死瘋子,對台詞之前可不可以通知我一聲啊?
我只好尷尬地說了句:「是吧、都賴你!」
這貨居然死不要臉地說:「明天帶你去查查,有了就生,我養你。」
我忍著胃裡一陣酸勁兒愣是扒拉著把剩下那點魚吃的差不多了,這之間又和崔正彥喝了三四杯。半瓶多茅台被我倆喝沒了,他結了帳又在陸孝面前親密地扶著我走出了飯館。
回到車上我就開始狂罵:「崔正彥你意淫的開心嗎?」
他嘴角藏不住的笑,任由我打罵。
他說:「我這不是為了給你出氣么。」
「瞎扯淡,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咱倆要有奸.情早有了,他能信嗎?」
他坐在車裡突然不說話了,然後伸手去後座夠另外一個袋子。
我見他變戲法兒似的從袋子里掏出一個精美盒子,我帶著酒氣說道:「你一晚上跟多啦a夢似的,一會兒一個東西一會兒一個東西地從口袋裡掏出來,可別告訴我你要掏出鑽戒向我求婚昂。」
他也有點喝多了,突然將臉湊過來,看他像是要吻我,我下意識將臉扭去了窗戶那邊。
他還是嘟囔著那句:「汪姿你就折磨我吧。」然後順手將盒子打開。
那是一條VCA的四葉草手鏈,挺漂亮的,但我不能收。
因為據我所知那手鏈隨便一條也要幾萬塊,崔正彥真是瘋的不輕。
我說:「總監,喝醉了看錯人了是不?快快收起來,回頭可別讓女朋友看出來是打開過的。」
他有些怒了,一把掰過我的頭咬了我一下。
他沒親我,因為他知道他要是親了我一定會甩他一巴掌,這事我不是沒幹過。
我說我要回家,冉婕還等著我。
他不說話。
我說崔正彥你也喝多了不然咱倆叫個代駕吧。
他還是不說話。
我說你再不開車我可下去打車了啊。
他終於緩緩開口。
第一句:「汪姿,你給我說個時間,我等你還不行么?」
我沒說話。
第二句:「我特么當年就晚了陸孝那孫子一步而已,現在他走了我還沒機會?」
我還是沒說話。
第三句:「汪姿,你該不會真和領導睡了吧?!」
「滾你媽個蛋!」靠,真想給丫個大嘴巴!
結果這貨居然被我罵了還笑呵呵地不停重複著:「呵,沒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