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本是同根生
天雲一年,建國初期,太平盛世,剛舉行過一場選秀活動的離國後宮,儼然一副百花爭艷奼紫嫣紅的繁華景象。
鍾粹宮裡住著的,是今年博得頭籌的江南織造之女——莞妃鄭麗如。
「聽說本宮那姐姐要生了是嗎?時辰是那時啊?」
莞妃是極美的,五官精緻,臉蛋俏若芙蓉,而此時,因為剛得到的冊封,高聳入雲的烏鬢上綴滿了璀璨光華的珠花,一身金絲刺繡的百褶裙更是無不顯示著主人的地位和權力。
綠珠不敢抬頭,但聽了這話,還是小心翼翼回答道:「回娘娘話,是的,皇后……」
說到這裡,猛然意識到,青鏡殿的那位,如今已經是被誅殺的先帝皇后,逐趕緊改口:「鄭宮人的產期就在今天,奴婢已經按照娘娘的吩咐,讓人在青鏡殿外等著了。」
謀朝篡位后,先帝被誅殺,按照當時的情景,皇后鄭宛如也是要被殺死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沒多久,朝中便傳出新帝選出來的妃子,是皇后鄭宛如的妹妹,而後,求著新帝饒了皇后一命。
新帝建國初期,本也不想犯眾怒殺了此時有了身孕的皇后,於是一旨落下,先後鄭宛如貶為宮人,囚禁青鏡殿待產,待生下腹中孩子后,將其驅逐宮殿發配邊疆。
而今天,恰好就是鄭宛如的臨盆之日……
聽到說馬上就要生了,本來還在對鏡梳妝的莞妃終於笑了:「如此,那本宮過去看看罷……」
一言未落,手中還未來得及插入雲鬢的珠花,已被那隻纖纖素手扔在了一旁。
綠珠不敢多說半句,看到這渾身籠罩著一股陰冷之氣的女子走了,當下,她也跟著心驚膽顫的邁出了鍾粹宮。
而此時的青鏡殿裡面,形容枯槁痛不欲生到幾欲死去的女子,卻是抱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半個時辰,孩兒,為娘為了這提前的半個時辰,就算是拼盡這條命,也一定支撐下去的……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她眼前一黑,幾乎,昏死過去!
跪在她雙腿間的蘇姑姑一見,毫不猶豫的,拿起那根銀針又在她腳底湧泉穴刺了下去。
「啊——」
因為劇痛,再次,筋疲力盡的女人清醒了過來,隨後,為了腹中的生命,再一次點燃了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次火源。
好在,這一次,沒多久,她感覺到股間一熱,隨後,一個溫熱的東西從她的雙腿間滑落了出來。
「娘娘,生了生了,是個公主!」看到這嬰兒,忙到幾近虛脫的蘇姑姑趕緊將她的臍帶剪斷抱了起來。
皇后已經筋疲力盡,但聽了這話,還是用力撐著睜開眼睛望了一眼蘇姑姑手中的孩子,待看到孩子的眉眼就跟那個和她共許來生的男人一模一樣時,她又狠狠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好了,那個東西呢?」
蘇姑姑一聽,全身頓時劇烈顫抖起來:「娘娘,你真的……真的要那麼做么?」
皇後面如金紙,但語氣卻是無比的堅定:「蘇青,你……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孩子……」
說完,也不用蘇青動手,自己掙扎著從身旁那個竹籃里,把早已準備好的死嬰抱了出來。
蘇姑姑一見,心如刀絞下,抱著手裡的孩子便重重的跪了下來:「娘娘,娘娘不要啊……」
可話音未落,床上,倔強到了極點的女子,已經支撐著坐起來,將身下剛剛產下孩子的那根臍帶,以體內最後一點麒麟力,將它生生的連到了那個死嬰肚臍上……
「啊——」
說不出這一聲慘叫是如何的慘絕人寰?
但是,剛走到青鏡殿外的莞妃聽了,卻無比的舒心。
這個賤人,終歸是生了……
左右屏退四周,女子在踏入前方破敗不堪的宮殿門口是,嫵媚瀲灧的眼眸中,一絲狠戾一閃而過。
一進來,果然,蜘蛛網蔓結的殿內,除了那股讓人做嘔的潮濕霉味外,空氣中,還瀰漫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而此時,那股血腥味,正隨著殿中那名叫的痛不欲生的女子,一陣濃烈過一陣。
「啟稟莞妃娘娘,胎兒已經生出來了,是個男孩。」
「好,抱過來給本宮看看!」說這話的時候,這眉眼精緻的女子,眼中所浮現出來的,全是瘋狂扭曲。
於是,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在蘇姑姑的手中,一名鮮血淋漓的胎兒,連臍帶都未剪,便被抱到了她的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這一幕,莞妃終於狂笑了起來。
這樣的狂笑,一直持續到她眼角都迸出了眼淚,這才低下頭盯住了床板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鄭宛如,你說,這孩子,我是拿他去喂狗呢?還是將他剁成肉醬呢?」
女人一聽,奄奄一息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鄭麗如,你……你何必……何必那麼狠?」
「狠?我告訴你,從父親把麒麟圖騰給你,從陵少笙將你帶走的那天起,鄭宛如,我發誓,我要毀了你,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說話間,這女人,已經從綠珠手中把那嬰兒提了過來。
皇后一見,大驚之下,撲過去就抓住了嬰兒的另外一條腿:「妹妹,你是我的親妹妹啊,我求求……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痛哭流涕下,誰也沒有發現,在她的指尖,一點淡淡的紅光,就那麼悄無聲息的刺入了那條嬰兒腿中。
也就是那一刻,一手握住嬰兒脖頸的莞妃,感覺到了手中那具小小軀體的扭動,於是,她更加喪心病狂的笑了起來:「放過他?鄭宛如,你莫不是生孩子生傻了?我等的,就是讓你鄭家麒麟圖騰屍骨無存的機會!」
一聲狂笑!手中嬰兒,轉眼便在她的手中化為了一灘肉末!
「啊!!我的孩子……」見狀,本來就只剩下了一口氣的皇后,大叫一聲便撲了過去。
但可惜的是,這個時候已經得逞的女人,又豈會讓她髒了她的衣衫?五指一張,活生生的,她的好姐姐,整顆心臟便被她從胸腔里掏了出來!
鄭麗如,你會等到那一天的……
皇后倒下來的時候,恰好,臉是朝著床底的,也就在那一刻,她才看到一直緊緊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出聲的蘇姑姑懷中,那小小的嬰兒,眼睛竟然是睜開的,而此時,她看著她,沒有焦距的瞳仁里,分明,是兩道自己從未見過的幽藍之光。
幽藍之光?
鄭宛如大概是死都沒想明白,她拚死護下來的孩子,怎麼就會生出一雙那樣的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