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執念

第五十三章 執念

嬋夜望了望阿芫遠去的方向,嘆了口氣道:「嘖嘖嘖,這下的年輕人一點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兩個都是,連個招呼都不知道打就走了。……還挺彆扭的個性。」

流螢本來也想跟著阿芫一道去找雲浮的,可是一回想,阿芫與雲浮是多少年的交情,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祝蔻神女在,自己……自己去了也只會添麻煩……

「走罷,姑娘,他們走都走了,就剩下咱倆了,你還在這邊發個什麼呆?」

「啊?哦哦哦,就來。」

阿芫很快便隨著從軍的那位通報仙官來到了雲浮失蹤的地方,嘯台⑴,果然如名字般,一面的山壁像是被利劍從中間直劈下來一樣,陡直如削,站在頂上竟看不見壁上的一星半點泥或石,只有如紗白霧從下面升騰起來,間或聞到幾聲奇異的獸吼禽鳴,在詭異的削壁下,格外地讓人恐懼。

「雲浮公子應該……應該是掉下去了。」那仙官說話時已經泫然欲泣,都不敢看那嘯台之下的光景。

阿芫直到真正地到了這個地方才願意去相信,雲浮是的確出事了,那些過往曾經,那些一起玩耍被捉弄的日子,彷彿皮影戲一般在眼前不住地幻過,阿芫只覺得心中被掏空了一般,對著台下大吼:「雲浮……雲浮哥哥!」回應她的卻不再是他那溫潤的聲音,而是空泛而又乾澀的迴音,一遍又一遍,更有被激越起來的山下的異獸所發出的吼鳴之聲,叫得讓人心煩意亂。

「那些作亂起戰的魔族呢?」

「那長嘯帶著下面的作的禍,然後公子他就是因為要捉拿那為首的,才被圍追而掉下了這嘯台,而那長嘯畜生已經傷了我們許多兄弟,還殺害了無數百姓,只不過,我等……我等卻實在沒有能力阻止這些魔頭……。」

想了想,心中暗自恨恨道:什麼祝氏神女,倒是在我等粗人面前裝作那般威武大義樣兒,現下我們公子落了難,她倒跑得比誰都快,這都不知道的哪裡有她的影子了。

「唉呀,不管了,我要下去,不可以讓雲浮一個人在那裡!」

「別呀!」那領跑來的仙官抹了一把臉上的涕泗,急忙拉住就要下去的阿芫。「可使不得使不得,若是下去便可以救上公子來,我等還會巴巴兒地在上青丘去找帝君嗎?再說,那重夷神君竟不過來一趟,作什麼神……」

阿芫心中只管焦急,哪裡聽得旁邊嘰咕嘰咕說那麼多許多的人,便以他大聲道:「如若你再這樣叨叨下去,雲浮便可以得救了我也就聽了你的。」

那仙官不想阿芫會吼他,自己也覺得無理,便咽了聲。

「不會,你就閉嘴,再說,重夷神君他定然有他的打算,上神的意思哪裡是你可以揣度的?」說罷,阿芫便一拿出臨走時重夷復又交還給她的那片被元姒搶走了的金鱗,摸了摸上面的細膩紋路,心中一暖:重夷,你定會來的對不對?

這片鱗跟了阿芫多年,早就已經得了阿芫的靈,彼此相通,阿芫只捧著它,便有一道耀眼金光,似一雙翅膀般,將阿芫帶下了筆直峭崖。

阿芫只覺得過了許久才到了底下,而這嘯台之下與尋常的山谷並無不差異,阿芫腳邊的是一條一丈來寬的清澈小溪,流聲泠然,水石鳴撞,好一派山清水秀。

阿芫環顧四周,並沒有任何異常,這裡並沒有多少彎彎道道,雲浮從上面掉下來照理說應該看得見才是,除非……阿芫不敢想象,掉落而下定然會受到重傷,即使是雲浮也是難以承受的,如若再被這水沖走了,那後果便不堪想象,阿芫心焦起來,也顧不得這裡面傳說中的凶獸猛禽了,大聲喊道:「雲浮!雲浮……你在哪裡。」仍舊是無人響應,這下連回聲也沒有了,孤風刷過,捲起兩岸濃綠,發出「舒舒」的葉間摩擦之聲來,這般寂靜下,顯得尤其響聲。

「雲浮……嗚嗚……臭狐狸,你說話不算話,你說過的,你說過要陪著我,要保護我一輩子的……」

「嘶啊!」火熱的石頭向阿芫飛將過來,打得生疼,阿芫才想起這裡可是那傳說中的嘯台之下,必然有許多奇異凶獸在此,便喚出一根金針,幻為一把劍來,緊緊地握在手中,還好,以往跟著重夷的時候,學著他的樣子習過一些劍法。

「呼」又是一顆,正巧打在了阿芫的後勁上,但是也顧不得在意這些了,阿芫金劍貼頰,自顧環顧了一周,淚眼矇矓之間,便見到上游對岸的大石上坐著一位怪人。說他是人吧,他卻身著破爛,指甲暴長,阿芫在這邊也能清楚得見,更讓人噁心的是那纏繞在頸子上的長舌頭,而口小的涎水正順碰上往下滴,真真不像是一個人,而說他不是人吧,他卻有著人的五官與身材……

「咦?!」阿芫正迷惑著,那怪人竟不見了,而明明被他拋起的石子兒才落和水中,發出「撲通」一聲響。

「啊!」

「哇嗚!」

一個滿身腥氣的彪形之物霍然出現在眼前,阿芫雖沒忍住大叫了一聲,倒是馬反應過來,照著重夷的樣子,像那怪人襲過去,對方倒是中了幾處攻擊來,流出黑紅色類似血一樣的東西,而他非但不怒,反倒用長指甲舀起自己的血吃了起來,那雙盯著阿芫的眼睛發出令人心顫的精光。

「你這畜生,還不快滾!」

「哇!」他發出吼聲來,阿芫趕緊舉起手中的長劍,直指著對方,阿芫通過剛剛知道他速度快,可不曾想竟這般迅速,眨眼間就已經從眼睛里消失不見。

「出來!」阿芫不敢放鬆,持劍自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任何。

「嗷!」

「啊!」

「呃……咳咳……」

地上如搖起來般,阿芫跌倒在地,背後是堅硬的河石,枕得疼痛無比。一滴一滴,腥紅溫熱落在阿芫臉上,和著眼中的波水,流過下巴,流下脖頸……

「阿芫,我可沒有食言,君子一言,駟馬……咳咳……難追可是?」

「雲浮……你怎麼這麼……」

雲浮身上鎧甲已破得不堪,手臂上,協腹上,全是一條一條的劍痕血疤,觸目驚心,而那怪人從地上突然竄出后,正張著他那腥臭又噁心的大嘴,緊緊地咬在雲浮的頭上,兩股鮮血如注,阿芫心疼地撫上雲浮的臉。

「呵……別再發愣了,趕快將他解決了,我……唔……我可以撐不了了……」

雲浮拿背朝上,雙手為欄,死死地將阿芫護在了身下,聽了雲浮的話,阿芫才反應過來了,雲浮身上的傷有多重,便趕緊從他的身下爬出來。

「阿芫,這是上古的傲因⑵凶獸,我現在困住了他,你用劍刺進他的心臟便可,快……」

「呃……好好。」

那傲因貪食,死咬著雲浮不放,而雲浮也反手將其抱住,阿芫只怕這一劍下去不知道輕重,傷到了雲浮,便遲遲不敢下手去。

「阿芫,你等什麼呢?等著他把我的腦子都吸走嗎?快動手!」

「可是……」

「別考慮我了,快動手!」

雲浮顯然有些吃力了,而那隻傲因也像是明白了似的,鬆開了雲浮,正掙扎要逃。阿芫也顧不得許多了,眼下把他殺了才是最重要的。心一橫,劍一舉起落下間,大股黑色的血液噴薄而出,衣上臉上髮髻上全是。

「我……就,知道……你可以……可以的……」雲浮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沒有了知覺。

「雲浮!」

「父君!父君!」

「小姐……您……」殿外的侍衛見到祝蔻一身紅衣勁裝被刀劍傷得破爛,再加上臉上,手上掛的彩,被驚嚇壞了,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恍惚間,祝蔻已然進了內殿去。

「蔻兒……你……你這是怎麼了?」祝詢好像早就已經是知道了一般,並沒有太過於吃驚。

「父君,女兒求你救救雲浮,救救雲浮罷!」祝蔻磕頭再抬頭,已經是淚痕滿面。

「他,青丘的世孫,自然會有青丘的人前去,怎麼你反倒來求起我來了?」

「啊,父君,魔族作禍,天下亂戰,青丘的全部軍力已經投入到了平亂當中,女兒只有回來求您了!」

「為什麼要救他,你竟為了他這般痛哭。」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祝詢心中疼痛萬分。

「因為……因為,女兒喜歡他,女兒願意想與他一生。」

「可是據我所知,他對你並不算好。」

「那是他們胡說的,公子人好,對女兒也好……父君,您監視我們?」

「監視?我為了我女兒的幸福,這也算監視?」

「父君……」祝蔻有些赧然,只跪在地上不起來。

「地上涼,你快起來罷。」

「不,女兒求您派兵救救他罷!」

「你要知道,他掉下的可是嘯台,從來沒有……」

「我知道,我就要他,女兒今生非他不可!」祝蔻堅決,一如她堅決要同雲浮一起下界一樣。

「好好好……不過我祝氏神女豈能平白無故施恩於人,我現在就發兵助他們平亂……」

「真的嗎?謝父君!」梨渦淺開,這是祝蔻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不過……」

「不過?」

「不過,如若他還活著,我要他即刻娶你!」

——作者的話:⑴嘯台:傳說中的玄囂,也就是少昊打獵的一個檯子,位於四川省自貢市榮縣大佛景區內,另外,這個榮縣大佛乃是世界上最大的如來佛,那個樂山的大佛是最大的彌勒佛。

⑵傲因:傲因是中國古代漢族神話傳說中的神獸之一,出自《西荒經》,傲因:類人,常身著破爛衣服,爪為利器,專門襲擊單身旅人,喜食人腦,舌頭十分的長,常常盤坐在地上,用熱的木塊或石塊兒也可以殺之(PS:在這裡小糖做了個調整,親不要介意與上古書籍不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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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來是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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