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漏網之魚
此時關內四周都傳來一聲號響,一聲勝似一聲,這是迎接軍團的號角。言弘恆高聲道:「恭迎廣德軍統制秦將軍入關,列隊!」
這件事非同小可,關乎到某些人的表態與觀望。秦譚系的人不少,只是自從秦冬火退居二線,唐善長又不肯接手,整個秦譚系的人大多數還處在觀望中。一旦秦夢陽回都,秦譚系之人必然以他馬首是瞻,到時候孫孝儒這萬全之策也就不再萬全了。
這也是關乎言弘恆升遷的頭等大事,自然怠慢不得。這禮節是迎接大將軍大帥的禮節,他這樣做無疑是給秦夢陽一個大大的面子。他一聲令下,身後的軍樂隊登時擂鼓助威,鼓聲中,一隊隊人馬齊齊上前。
這三百騎兵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進來,連馬都沒下,而秦夢陽那種眼神,反而是像在審視下級一樣,雖然理論上說,小小校尉確實不及統制。但秦夢陽身為秦冬火獨子,對於帝國派系應該了解一些,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涼宣系的人。言弘恆不由得對這個秦夢陽冷眼相看起來。
秦夢陽等到隊伍的尾巴也走到關內,才滾鞍下馬,走到言弘恆面前道:「雖然天色已晚,但軍情緊急,明日必須要到秦州,我等今晚不能在關內歇腳了。」他說完,沒等言弘恆答覆,就要上馬離開。
言弘恆心頭一驚,可不能就讓他這麼走,但一時間又找不出什麼理由來。正躊躇間,在秦夢陽身後的王於龍突然道:「秦統制,看著陰沉的天氣,風氣兒也是要下雨的前兆。如果露天紮營,不免要病倒好多將士啊。就算我王於龍願意隨統制加急快馬,只怕手底下這幫兄弟也吃不消啊。」這幾近乎威脅了。
秦夢陽回過身,冷笑道:「好一個王於龍,呵呵,我且問你們,你們那個不願隨我去永安。」鴉雀無聲。秦夢陽道:「既然如此,就留王副統制留在這兒吧。」王於龍卻道:「這樣說,當然是沒人敢站出來。不如我們匿名投票如何。」
秦夢陽冷道:「為將之道,令行禁止,何況為兵乎?都隨我來!」
他率先策馬跑去,半晌,他回頭看去,卻只有寥寥數十騎跟來。
「統制!王於龍要反!」於俊達被馬兒顛簸的上氣不接下氣,畢竟才騎兩天馬,只是被馬帶著走而已。
「不僅是他,整個涼宣系的人都在支持二太子。那個言弘恆是孫孝儒的直系,現在儲君可是韓和,韓碩想要奪嫡,還得先問問咱們秦譚系的人再說!」說罷,秦夢陽吹了一聲口哨,這是急行軍的口哨,身後的幾十人都是他的心腹或者死忠,眾人夾緊馬腹,飛速的奔騰起來。
關內軍營連綿十餘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眾人就把鐵盾關甩到身後。於俊達吊著隊伍尾巴,沖著前面遠遠的喊道:「小心埋伏!小心埋伏!」
秦夢陽聽到他的喊叫心裡猛地一緊,當時預想到的最壞情況也莫過於此,他立刻喊道:「去幾個人到前面探路!」
「不可,鐵盾關的人必定已經追來了,此地不可久留!」又是於俊達的聲音,秦夢陽放慢速度,漸漸與於俊達齊平道:「臭小子,你說該怎麼辦。」
「跑,能跑一個是一個。」
秦夢陽看著於俊達焦急的臉道:「為今之計只有如此了。」說罷,他高聲道:「大家聽著,原地解散之後,尊利集合。」尊利是秦州首府,秦譚系的人大多都在秦州任職。只是於俊達眉頭一皺,涼宣派系的人策劃的這麼周密,必然是對秦州的人有所準備。這種時候去尊利,是不是羊入虎口還很難說呢。
正說著,後方的喊殺聲已經傳了過來,聽那奔涌的馬蹄聲,正是廣德軍王於龍等人。
「於俊達,你帶著凌無雙走!」秦夢陽喊道:「凌無雙,跟著於俊達走!」他
突然一把拉住於俊達沉聲道:「我若是到不了尊利,必然是死了。你一定給老子照顧好無雙,他是秦冬火的兒子,也是我的親弟弟。到了永安,若是老不死的還沒被抓起來,你就把無雙交給他。」
說吧,秦夢陽把一個徽章扣在於俊達手心道:「有了這個,涼國之大,隨處可去的。只是不要走宣州」
那是帝國二等功勳章,於俊達把它收入懷裡,剛想說話,前方突然一陣嘈雜的呼喊,那是鐵盾關的伏兵!事到如今若再不逃竄,只怕就被對方前後夾擊,全軍覆沒了。
於俊達道:「若是秦冬火將軍也完蛋了呢。」
秦夢陽擺擺手,示意他趕快。卻沒給他答覆。
於俊達看到凌無雙跟緊了自己,則快馬加鞭飛速的向東逃去。
大家都想抓秦夢陽這條大魚,那些小蝦米卻逃出去不少。茶河圖看的真切,他騎著馬,跟王於龍在一個速度線上。王於龍等人去抓秦夢陽,前面言弘恆埋伏的兩千伏兵業已發難,前後夾擊,對方之後向東或者向西逃。
在言弘恆想來,東面是一望無際的鐵線山,西面是廣闊無垠的麻薩草原,對方都是騎兵,逃竄一定是往西逃。他早已在西方設好了伏兵,雖然不多,但截住這些散兵游勇是綽綽有餘了。
戰局果然如同言弘恆所料,逃竄的廣德騎兵都是往西逃,雖然速度極快,但那裡早已設好絆馬索和鹿角。那些騎兵已經是必死無疑了。
茶河圖暗嘆一聲言大人果真是大將之才,他向東看去,遠遠只有兩個黑影。他心想百密一疏,被小貓小狗兩三隻逃出去雖然不傷大局,但言大人的軍令可是全殲,自己的存在,不就是幫言弘恆擦屁股的么。
想到這兒,他誰也沒打招呼,縱馬便向東追去,心想憑藉自己武勇,還鬥不過那兩個普通騎兵,那真是死了算了。
身為驍騎,雖然這些年涼國戰事不多,但每戰自己必然衝鋒在前,武力在鐵盾關也是佼佼。不肖一刻,茶河圖已經追上了前方的兩騎。他胯下是棗紅色的戰馬,威武雄壯,雖然比起秦夢陽的「黑水」尚且不及,但追上這兩個普通士兵已經是大材小用了。
這二人正是於俊達與凌無雙,凌無雙雖然會騎馬,但帶著於俊達這麼個累贅速度也走不快。況且凌無雙在剛才的追擊戰中早已耗費了大部分體力,他身體比起那些膀大腰圓的其他騎兵,也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饒是如此,他騎馬的速度也比於俊達快的不少。
於俊達趴在馬背上喊道:「凌無雙,你快走,別管我!」凌無雙心道我可真不想管你,不過秦夢陽親自讓自己保護於俊達,這是他第一次給自己下任務,要是完不成,自己說不定就不能在廣德軍呆了。
秦夢陽明明是讓他跟著於俊達,他倒是理解成保護於俊達了。
他往於俊達的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道:「騎馬這玩意就是狠命抽它,不抽也跑不快。」於俊達心說這小子老說些混帳話,也不答應,剛想勒住韁繩,讓馬慢下來。突然卻斜刺進來一騎,正正擋住了他們兩個的面前。
「你是何人!」凌無雙拔出長劍,這長劍是廣德軍正配式馬上劍,長度足足有兩米五。馬上作戰用這種劍當是無往而不利。但凌無雙身體一般,光是拿這重百斤的長劍就十分吃力,更是指望不上於俊達,他那小身體光是騎馬就受不了了。
那騎兵卻不答話,雙腳一踢馬腹,那棗紅的神駒嘶鳴一聲,便飛快的向這裡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