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非非

是是非非

「他會來秦府?」

素心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蝶翼般的濃黑睫毛撲閃,她紅唇微啟,又驚愣地問道,「這是真的嗎?古雲他下月要來秦府了?」

一位只能從別人口中聽說的天才,一位她月夜下無數次想象思念,卻百思不得其解,隱匿了幾近十年的樂師竟會突然要來到自己的生活里。

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水中的彎月,她明明知道他觸不可及,可卻在不經意間伸手撫摸到了那遠遠的柔軟。

兩人在悅心園外,都沉浸在各自的驚訝與愉快中。

「對,你的生辰他就會來。」秦子楚笑意更濃了,他看著她,而她黑色眸子里變幻無窮,一會兒似孩童般天真驚奇,一會兒又如少女般嬌柔多情,令他覺得此刻的她可愛無比。

小路的另一頭響起了腳步聲,素心偏頭,順著視線看到了項笙。

而那腳步聲像是一滴一滴帶著涼意的水珠,慢慢滴進兩人已經快要忘記現實的滾燙中。素心低頭望向地面,秦子楚也緩緩將目光轉移至別處。

她微微抬眸,瞧著他袖口上銀絲銹著的花紋,花紋映著日光,透著點點凹凸的冰涼,她也不禁冷靜了下來。

他還記得自己的生辰,這樣做,是為了自己嗎?

「郎主,屬下有要事稟告。」項笙一走近他們,就立刻開口,而此刻他額上還浸著汗水,這足以說明事情有多麼緊急。

秦子楚恢復了些從容,「何事?」

項笙聞言,忽然朝著素心望了一眼,像是不能告訴她一樣,不過接著他還是繼續說道,「是關於寧府。」

秦子楚眼神驀地一滯,而她聽到寧府二字,也提起了心。那個酷似自己小妹的寧知不正是在寧府嗎?她凝神看向項笙,想要繼續聽下去。

不料這時,秦子楚卻轉身對素心淡淡地道,「你先回杏園,韻綾便留在府里。」

他的語氣再也沒了先前的柔和與熱烈,先前的一切,此刻都像是忽然破碎了的琉璃,而因為這安寧與美好來去太快,讓她的心中生出一絲恍惚,還有一絲不知為何的苦澀。

說完,他與項笙就朝著來時的路出去了。

獨獨留下素心一人在原地發怔。過了一會兒,她又惆悵起來,再過六七日,李愔答應自己的期限就要到了,那時韻蘭就離開了凡泉閣,而自己也要去雲山找父親。

素心淡淡一笑,她又怎麼能見到古雲呢?她搖了搖頭,往杏園走去。

那青石的圍壁將一園的春色遮擋,可從牆角伸張出來,綠葉掩映下的粉花依舊透著清新的春意。

素心輕輕推開杏園的大門,轉身關上門,身後忽然有一清脆中含著焦急的聲音響起,「娘子,郎主答應了嗎?」

問話的正是韻綾,她佇立在一顆杏樹旁,已經換了一套淡黃色錦衣,韻綾瓜子臉上烏濃雙眼波光粼粼,而一旁的杏樹上,已經生長出的嫩黃花瓣襯得她更加嬌俏。

這樣一位美人,此刻卻蹙著柳葉眉,臉色極為蒼白地盯著素心,她上前幾步,抓住素心的衣袖,著急地問,「郎主答應了嗎?」

素心朝她微微一笑,「答應了。」

韻綾聞言,臉上露出笑意,又接著問道,「真的嗎?」

見素心點點頭,韻綾終於露出一副完全放鬆下來的神情,先前的慌張與倉皇也完全消失。

而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背對過素心,低聲抽噎起來。素心詫異地看著她的背影,伸出手來準備輕輕拍她的肩,讓她好受一些。

正當素心伸手時,韻綾卻驀地低下頭,然後溫柔地挽住素心的手,她笑著看向素心,臉上雖然帶著淚水,可眼裡卻沒有悲哀,「娘子可真是幫了韻綾一個大忙,多謝娘子。」

素心笑著望向她,韻綾不再難過她就放心了。

而她沒有見到,韻綾在轉身的一瞬間,那烏濃雙眼裡是顯而易見的憤恨與不平,嬌俏的臉上是一臉的怒意與委屈。

「娘子回來了,」韻枝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她輕巧地走近她們,笑著問道,「韻綾,看你這麼高興,一定是郎主答應了吧。」

韻綾羞赧地說,「對,這還多虧了娘子。」

「答應了,那郎主有說韻綾在這府里是什麼身份嗎?」韻琦也從屋裡走了出來,此時她的語氣卻沒有了平日的親切柔和,甚至還有一絲刻意與刻薄。

韻琦緩步走過來,她死死地盯住韻綾的臉,才覺得看清了這人的本來面目。先前她在屋裡,聽到院里有動靜,便知是素娘子回來了,而正當她經過窗前,卻看見韻綾那背對著素心的一臉惡毒與怨恨。

「韻琦,」韻枝看著韻琦,聽到韻琦這樣刻意地去問這些敏感的事,覺的有些奇怪,不過她又忽然想起這也是件要緊事,她朗聲問道,「對啊韻綾,郎主給你安排了何事呢?先前你與韻蘭還有鍾杏她們可是與郎主……」

先前她們三人,雖然說是秦府的婢女,可卻不做婢女應做的事。韻枝看向素心,才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怪異。

曾經韻綾對待別人,總是趾高氣揚,雖然她與她們的身份同為婢女,可每次只要蜀王來府,郎主好像很是疼愛她,怎麼這下又要遣她出府呢?

但是郎主給素娘子送了一把那麼珍貴的玉簫,而且平日郎主也很關心娘子,這就說明郎主心中有娘子的。

這是怎麼回事?

種種複雜的關係,把一向心思單純的韻枝弄糊塗了。

「娘子,郎主有說讓奴做什麼嗎?」韻綾也深知,這次留在秦府,郎主一定不會像以前那樣對她了。想到這兒,她就不禁更加怨恨,看向素心的神情里也隱藏著濃濃的嫉妒與不平。

就是因為她回來,自己才會被郎主趕出秦府。自己努力了那麼久,千方百計地討他歡心,他卻毫不留情地將自己趕出府,苦苦哀求了那麼久都沒有作用,素心一開口便輕而易舉地讓他答應了。

憑什麼?

素心這才反應過來,她不知道以前韻綾在府里是做何事,而秦子楚也沒吩咐什麼,她詫異地問,「怎麼,韻綾原先在府里沒有職務嗎?」

聞言,韻綾與韻枝韻琦眼神都微微起了變化,韻枝是一臉的奇怪與古怪,韻琦是一臉的鄙夷與輕視,而韻綾則是一臉的羞愧與難堪。

韻琦輕蔑地想著,韻綾不就是偶爾陪陪郎主,妄圖爬上夫人的位置,而看她剛剛的神情,不僅不對娘子感恩,恐怕還對娘子心有不平與怨恨。

而韻綾羞愧之後,又對素心更加怨恨了,郎主不是喜歡她嗎,這次就讓素心知道郎主以前是如何對別的女子,她刻意嬌俏地對素心一笑,「奴沒有什麼職位,只不過時常……」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韻琦打斷了,韻琦的語氣強烈,她盯了韻綾一眼,知道韻綾是想說時常陪著郎主,「娘子!韻綾沒有什麼職務,不如讓她去浣衣坊吧,前幾日浣衣坊的管事正說著缺一名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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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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