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園春光
聞言,素心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她死死地抿住失去顏色的嘴唇,強制地壓抑住內心的慌亂,可那瞬間沙啞的嗓音卻泄露了她的不安,「這是何時的事?」
寧知,那個那麼像她小妹的人,就在寧府里。自從兩年前小妹死後,素心就一直活在愧疚難過中,而寧知的出現,第一次見面時她們的相似,寧知給素心溫暖的感覺,都讓她以為,這是上蒼對她的寬恕與仁慈。
此刻素心就像是被一根隱形的線緊緊地牽住,她又急切地問道,「她現在沒事吧?」
若是她與小妹唯一的系帶都被扯斷,素心真的不知該怎麼辦。
「如今倒是還好,只不過同寧府的族人一起被關在牢里,本來她是要與她的族人一樣被官員問詢受刑的,但剛剛我派項笙已去周旋一二,料想應該沒事。」
秦子楚淡淡地說著,一口氣不停,卻顯得格外的鎮定與從容。
他鎮靜的神情,以及行雲流水般的處事方法,讓原本極其緊張與慌亂的素心漸漸緩了過來,她純凈的眸子望向他。
此刻他溫潤如玉的臉龐上是一片安寧,而那安寧的來源則是將萬事萬物皆掌握於手的曠達與從容。
她慢慢放下心來,耳邊傳來秦子楚若白雲溪水般清逸的聲音,「你想去看看她嗎?現在可以去見她一面。」
素心一聽能去看寧知,當然是求之不得,「我想!」
她心裡有了一絲期冀,過了幾息,她又迫切地問,「那郎君能將她救出來嗎?」
秦子楚聞言,如畫的眉微皺,「這還不能,寧府的事情牽連了太多的人,特別是因為寧府的族長寧遠平被人抓住了把柄,而且這事還關係到謀反之事。」
「謀反?」
素心驚異地望著秦子楚,她忽然想起,兩年前曲淥告訴過她,李愔養著五萬的黒甲兵就是為了實現他為了當上皇帝的野心。
她心漸沉,凝望向窗外。這兩年來,她雖一直遠離洛陽與權利競爭之地,可也從未聽說過蜀王李愔謀反的消息,而這次又發生寧府謀反之事,這會不會與李愔或是秦子楚有關……
「就是謀反,寧遠平被李愔身邊的曲明府查到了有謀反的證據,在他府里發現有大量私造的兵甲,還有貪污的黃金與白銀,更嚴重的是……」說到這兒,他忽然沉默不語,彷彿是在沉思什麼。
「是什麼?」
素心擔憂地問著,她想不出能有什麼更嚴重的了,不說謀反,光是貪污這一條證據,在當今的世道里都完全足夠一個官員官帽不保。
「寧遠平還被人發現,私下穿著龍袍在府里與姬妾嬉戲玩鬧,甚至將龍袍穿於姬妾的身上,他被曲明府帶兵抓住時,場面十分荒淫不堪。」
秦子楚說著,他緩緩踱步到帷幔旁,又道,「不過這件事,我懷疑是有人做了手腳,但是至今都查不到證據。」
他緊皺如畫的眉,有些擔憂地想到,這種手段,明明是李愔慣用的手段,當他想要除掉某個他通向皇位的障礙時,他就會這樣殘忍地陷害一個原本清白的世家。
可是秦子楚如今還未曾弄清楚,李愔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寧知就不能救出來了?」
一陣慌亂向她襲來,素心走到秦子楚面前,眼裡含著淚光,她忽然抓住他的衣袖,著急地問著,「郎君,現在不能救她,可是以後也不能救她出來嗎?」
在她單純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秦子楚為了救出一個小小的寧知,到底要思慮多少事,一是這事關係到謀反,聖上已經下旨命蜀王親自處理。
不說李愔忽然這樣做到底是為了針對誰,只說因為李愔與秦子楚已經決裂,秦子楚就不應也不能輕易去觸碰與李愔有關的事。
二是曾經秦子楚與李愔聯合培養黒甲軍,這也與如今的「謀反」二字有著敏感而特殊的聯繫。
而且秦子楚身為綢緞莊主人,樹大招風,綢緞莊的贏利令多少人艷羨也是世人皆知的,朝廷當然也會顧忌過於耀眼的商人,以前一直有李愔在朝廷里暗中作梗,可現在他與秦子楚決裂,綢緞莊沒有這層保護,本來就該收斂一二,不該再出手。
他月牙色衣衫上的袖口被素心緊緊抓住,那冰冷的凹凸綉紋逐漸讓她白潤的小手捂熱,而素心寬大的衣袖卻遮住了他們之間的聯繫。
秦子楚望向她,心裡的那股暖流又重返,袖口的溫熱慢慢傳到他的手背。
她凝視著他,純凈的黑眸里淚光點點,裡面含著悲戚與擔憂,還有一縷濃烈的期冀,「郎君……求你救救她。」
一絲溫情像是不經意間傳來,秦子楚終於抑制不住,他那被素心寬大衣袖遮住的手忽然反轉,緊緊握住她柔嫩的小手。
那一瞬間,素心的手被他緊緊握住,寬大的衣袖再也遮擋不住兩人之間的聯繫。
秦子楚深邃引人沉溺的眼直勾勾地望著她,而她此刻正詫異地微張紅唇,貝齒輕露,雪瓷一般的白皙的臉龐上粉頰艷麗,鬢角青絲被窗外的和風拂過晃動。
「你想讓我救她?」
他的嗓音稍微喑啞了一些,像是玉石沉入湖底,又像是不經意間帶著qingyu。
素心被他這樣盯著,臉頰上艷麗的紅更加濃密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低聲道,「是……」
忽然,秦子楚猛地逼近素心,他伸出手輕摟住她的纖腰,低首吻上她滋潤美麗的雙唇,而這親吻,彷彿是經歷生死過後,纏綿悱惻,用情至深,格外珍惜與熱烈。
素心被他吻住,驀地睜大黑寶石般的眼睛,蝶翼似的睫毛不停的眨著,那嘴上的熾熱令她心慌不已,她將手抵在胸前,想要推開秦子楚。
秦子楚感覺到她的掙扎,他微一停頓,口中喘著氣,望向她,而她美眸中含著委屈,淚光也顯得更加令人憐惜,那紅唇紅艷,滋潤中沾染著滿滿的妖嬈。
他將她的柳腰摟得更緊了,兩人肌膚相親相觸,她臉頰的滑嫩讓秦子楚忘記了一切,他忽然在她耳邊輕聲低喃,「你要救她,就不要拒絕我。」
素心聞言,紅潤的臉色漸漸蒼白,開始掙扎的動作也慢慢失去了力氣。
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傳來,令他原本溫潤的眸子里掠過不可抑制的yuwang。
感情太過於猛烈而又抑製得太過於嚴厲的話,只要它有一絲縫隙,就會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就像這次一樣,雖然她只給他帶來了一縷微小的溫情,可這溫情卻是他這兩年來一直渴望,一直得不到的,他害怕這不容易得來的情感再也不會出現,正如垂死的人要拚命地將最後一根稻草緊緊抓住。
感受到她沒了掙扎,秦子楚一隻手摟住她的細腰,朝著她白嫩的脖頸吻去,另一隻手支撐住她因為顫抖而不停晃動的背。
素心的黑眸里此刻浸滿了淚水,她早已泛紅的眼眶中不住的落著淚,而她的淚水滴在他的身上,他卻毫無知覺,依舊在忘情地親吻著她,直至一路劃到她美麗的唇角,他才看到她的淚流滿面。
他苦澀地一笑,她傷心委屈的淚水沒有制止住他,反倒令他更加放縱自己,秦子楚忽然將她猛地打橫抱起來,走向裡屋。
而在素心眼中,那柔軟溫暖的大床此刻再也不溫軟,從雙腳失去著落的那一刻起,抑制不住的緊張就像蜘蛛網一般緊緊向她纏繞,她被他抱著,透過淚水模糊的眼看向他。
秦子楚此刻的神情是那麼冷漠,她以為會被他無情地摔到床上,卻不料,這一刻,他極其溫柔將她放到錦被上,動作極輕,極柔,就像是放什麼極其珍貴的寶物。
「你告訴我,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他慢慢壓在她柔嫩的身上,可卻沒有接下來的動作,他望著她,溫潤的眸子里是極力壓抑的qingyu,「你說……」
素心聞言,原本側著的頭也轉過來,她雪瓷般白皙的臉上已經沒了先前的紅暈,美眸盯住面前之人,那眼裡的委屈與難過是那麼明顯。
他心中一顫,就像是有什麼繩索要將那珍貴之物討回去,秦子楚開始害怕起來。他不忍再看她的眼,轉過視線,失望與落寞向他圍繞。
此刻,他身下的嬌軀忽然微微動彈了一下,他詫異地埋頭望向她,只見她蒼白的臉色又逐漸紅艷,眼裡的淚光已經消失不見,那神情里竟然還夾雜著一絲害羞。
「你是願意的?」
秦子楚急促問著,他不等她倉皇地回答就立即吻住她滋潤的雙唇,而素心則緊張窘迫地不停眨著眼,她剛剛是因為想起了外面還有韻琦韻枝她們才微微動了一下,想著,若是她們撞見這場面豈不是糟糕。
可對於秦子楚來說,只要她對他有一絲的溫情,他就要緊緊抓住,不論這溫情的原因為何,他都不想放手。
凌亂的青絲如橫流的瀑布一樣,就這樣散落在柔軟的絲綢上,而她身上的系帶也被他解開,衣衫一拂,就露出那美好而精緻白皙的鎖骨,隨著他手上不緊不慢的動作,那紅色肚兜下,她絕美的tongti逐漸浮現在他的眼前。
斜陽下,杏園則是滿園春光乍泄。
外面東廂房,韻枝對著韻琦道,「韻琦,怎麼郎主這麼久還不出來?」
韻琦的臉上也顯出擔憂,「我也不知,不如我去看看。」
韻琦亦步亦趨地走出東廂房,她開了門,路過杏花林,看見韻綾還在地上跪著,嘴裡不停的在說著什麼。
韻綾一看是韻琦,連忙皺眉,動了動身子,喊著膝蓋疼,「韻琦,你快去看看,為何郎主這麼久還不出來?我的膝蓋都要疼死了。」
「又沒人讓你在這兒跪!」韻琦瞪了她一眼,徑直往正房走去,後面傳來韻綾明明極其生氣卻又故意忍著的聲音,「你!這不是……」
韻琦加快腳步,完全不顧後面的人。
她走進屋裡,卻發現大廳里沒有郎主與素娘子的身影。
韻琦詫異地環顧四周,又往裡屋走去,突然一個她熟悉的女聲從裡屋傳來,那聲音里含著委屈,「疼……」
韻綾驚異住,她趕緊輕輕地走出屋內,她偷笑著,走出屋內還不忘了將大門關上。
「韻琦,郎主出來了嗎?」
跪在地上的韻綾焦急地問著,而韻琦則是一臉笑意,她走近韻綾,將韻綾扶起來,韻綾也忽然笑了起來,以為這是郎主的意思,就隨著韻琦扶著自己。
而韻琦又扶著她往杏園的大門走去,韻綾一臉奇怪,「你這是把我扶到哪兒去?」
她們倆走到杏園大門外后,韻琦滿臉笑容,她仰著臉,對韻綾說道,「郎主說了,你可以回去了,就在你原先的屋子裡先住著。聽到沒?」
說完,韻琦就轉進大門裡,將門從裡面關好。
外面傳來韻綾詫異的聲音,「你說的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韻琦笑著,輕鬆地往東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