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後退無路

深秋的天，海風陣陣的吹打在人的身上，以及臉上。司徒語看著眼前一片黑色的大海，不明白這兩個孩子想要出來看什麼。

除了滿天的夜色和星星，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值得欣賞的地方。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回去。外面這麼冷，對你們的身體不好。」司徒語上前幾步，在兩個孩子身邊坐下來。發現兩個孩子的目光一直盯著大海深處，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你們在想什麼？」

「阿姨，你說你在星河工作，那你一定認識亦初叔叔吧。」

聽見司徒語的聲音，連懷謹轉頭，看向司徒語，目光灼灼。

風亦初的名字再次灼傷了司徒語的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她的身子在寒風裡顫抖起來，一雙無神的眼睛此刻卻閃著光芒。

「你說，誰？」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司徒語緩緩轉過頭來，一雙眸子始終落在連懷謹身上。

「亦初叔叔啊。」連懷謹皺了皺眉頭，嘟起嘴巴看向大海，「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懷謹真的好想念他啊。」

雙手撐著下巴，連懷謹小小的臉龐上蒙上了一層迷茫，她本來只想著怎麼才能和傅懷虞離開這裡，但是看著這麼深沉的海，還有這麼美麗的月色，她突然想起了亦初叔叔，那個對她很好的叔叔，聽爸爸說，叔叔去了很遠的地方，並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亦初…」司徒語停住動作，喃喃道：「我也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也再也不會聽到他的任何消息了。

「亦初叔叔是一個好人。」一旁正在玩耍的傅懷虞聽見連懷謹和司徒語在提風亦初的事情，立馬停下手中的東西，跑到司徒語身邊，大聲的說道：「阿姨，你也認識亦初叔叔嗎？能不能跟我們說說亦初叔叔的事情？」

這個時候，傅懷虞和連懷謹早就已經把逃跑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而且看樣子，司徒語也不會對他們做些什麼，他們現在一點兒也不擔心，整顆心都系在風亦初的身上去了。

「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也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司徒語在說「朋友」這兩個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她現在終於敢把自己和風亦初聯繫在一起了。也終於敢對別人說，自己就是風亦初的朋友，可是現在敢說又怎麼樣呢？風亦初已經不在了，這些事情早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原來阿姨也是亦初叔叔的朋友啊，那阿姨你知道亦初叔叔去哪兒了嗎？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他了，好想他啊。」

連懷謹一臉委屈的說道：「以前在平城的時候，他都常常來看我們，現在來到這裡了，卻不見他來看我們。難道是亦初叔叔太忙了嗎？都沒有時間來看我們？」

「才不是這樣，你沒有聽爸爸說嘛？亦初叔叔去另外一個地方了，不會再回來了，我們都不會再看見他了。」

連懷謹的話剛剛說完，傅懷虞就把話題接了過去。明明爸爸都說了，亦初叔叔再也不會來看他們了，為什麼連懷謹還是這麼的笨。

「是啊，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潮水漫過她的指尖，潮濕的沙子在指尖慢慢流失，司徒語起身，看向遙遠的天際。孩子的世界多麼單純，明明知道再也回不來了，卻不能明白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司徒語突然希望自己也像孩子，這樣就不會那麼難過，那麼傷心。

知道他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知道他不會再和自己見面。這些都沒有關係，只要他還活著，無論在哪，司徒語都不會那麼的難過。

「阿姨，你是不是喜歡亦初叔叔？」

連懷謹起身，看著司徒語漸漸泛紅的眼眶，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輕輕問道：「亦初叔叔那麼好，你一定也很喜歡他吧？」

司徒語低下頭，泛紅的眼眶裡蓄了幾滴眼淚，她咬唇，喜歡兩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原來，即使那個人不在了，說不口的話依舊還是說不出口。

就像她喜歡他，她是那麼的喜歡他，卻從來都沒說過一次。她甚至都不知道，風亦初知不知道自己喜歡他。

「你覺得阿姨喜歡他嗎？」說這句話的時候，司徒語的表情異常的柔軟，她開始喜歡連懷謹這個小女生了。她的心思特別的細膩，和她說話的感覺，完全不像和一個六歲小女生說話的感覺。

這樣一來，司徒語更捨不得對兩個孩子怎麼樣了。

「我覺得阿姨是喜歡亦初叔叔的，因為一提起亦初叔叔，阿姨的眼眶就紅了，而且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連懷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她觀察著司徒語的表情，能發現許多東西。比如，她看向她們的眼神毫無惡意，根本就不像是會對他們怎麼樣的人。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再去想著怎麼逃跑了。

「是嗎？」司徒語笑笑，愛一個人，本來就是會變得不一樣吧。但是她從未注意過自己。因為愛上風亦初之後，她滿腦子都是風亦初。一顆心，除了風亦初，就誰也裝不下了。「我是喜歡亦初，只是他卻不喜歡我。」

她苦澀的笑容劃開在嘴角，但是卻顯得特別悲傷。連懷謹不忍心看她這樣，剛想開口安慰她，突然遠處亮起了一陣白光。似乎是車燈，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走來。並且越走越近。連懷謹眯眼，想要看看是誰，胳膊就被人用力的抓住。

「快走，快！」司徒語的語氣無比的緊張，她一手拉住連懷謹，一手拽著傅懷虞，想要把他們往小屋子的方向拉去。

但是遠處的車子越開越近，且一直不停地朝著他們按喇叭。司徒語無法抬頭直視那兩道白光，但是卻可以想象到車子里的人是誰。

她從未低估過傅兆泫和連洛西的能力。即使兩個人不在連城，也是會有可能找到她在哪裡，只是她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滿心不安的拉著兩個孩子跑，連懷謹竟然異常的配合她往屋子裡跑。可是傅懷虞卻全然相反，他一手拽開司徒語的手，然後朝著車子所在的方向揮手，大聲喊「救命！」

司徒語見管不了他了，能帶走一個已經很好了，她不停地向後張望，跑了幾步之後，在原地呼喊救命的傅懷虞已經被救上車。

司徒語皺眉，腳下的步子不停，但是連懷謹卻早就沒有力氣了。她跑著跑著就開始喘粗氣，也越來越累，最後實在是跑不動了，乾脆被司徒語拖著走。

司徒語知道自己這樣不行，她彎下身子，將連懷謹打橫抱起，往屋子的方向走不行，她開始向相反的地方跑。

面對著茫茫大海，司徒語沒有停下腳步，當自己的腳邁進大海，當海水漫過她的腳踝，她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

而心底的恐懼與不安，在這一刻，才算真正的化開。

連懷謹見司徒語開始往海里走，知道她開始想不開了，她摟住她的脖子，輕聲問道：「阿姨，我們要去哪裡？」

司徒語被她清澈的嗓音震住，她停下腳步，愣在原地。她這是要幹什麼？她就要這樣毀了一個不過六歲的小孩子嗎？

「司徒語，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身後傳來一陣呼喊，還有匆忙而來的腳步聲。司徒語緩緩轉過頭，發現站在不遠處的，不是傅兆泫，也不是連洛西，而是洛小白。

「司徒語，不要一錯再錯了，趁自己還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趕緊回頭吧！」

洛小白穿了一件單薄的外套，站在海水裡，吹著冰冷的海風，他整顆心似乎都被凍住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但是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不阻止司徒語，連懷謹就會有危險，有很大的危險。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司徒語緊緊抱住手中的連懷謹，一臉平靜的看著洛小白所在的地方。他的身後站在著小小的傅懷虞，而傅懷虞看她的眼神，竟然充滿乞求。

「這個重要嗎？」洛小白一步步的往前走，海水蔓延過來，他的心一陣陣的發沉。「你不要這麼偏激了，你這樣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知道洛小白故意一點點的靠近自己，司徒語後退，海水已經漸漸蔓延至腰部。連懷謹的腳已經浸泡在海水裡，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將司徒語摟的更緊了一些。

「阿姨，好冷啊，你站在海水裡，難道不冷嗎？」

其實連懷謹知道司徒語要做什麼，只是她始終不相信，她會忍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要說話！」司徒語對連懷謹大呼一聲，她不能聽見連懷謹說話，一個字都不可以，因為一聽見她說話，她就會覺得自己有罪。就會不忍心，就會下不去手。

「阿姨…」見她對自己發火，連懷謹抿了抿唇，乖巧道：「好，懷謹不說話了。」

司徒語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金的洛小白，有要繼續往後的衝動。只是海水冰涼，將她的雙腿凍住，她連後退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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