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月下蓮池邊3

夜晚凄冷的空氣之中，蘇薩那一副鬼神一般的陰狠模樣就連最為驍勇善戰的士兵都會被嚇得魂飛喪膽，何況一個千雪月呢？

果然雪月的指尖開始發抖，背脊也是冰涼的不行，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然而這不就是她的機會么？對於蘇薩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利用她的緩痛術。想到這裡，雪月將眼瞳微微一張，目不轉睛的看著蘇薩幽幽發光的藍眼，鼓起勇氣說道：「所以...所以你可以利用我！我們也可以作一個交易。你帶我去找到瑩月，我幫你熬過發作...」

然而蘇薩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甚至圍繞在身體四周的深藍色光芒更加耀眼，雪月的身子向後一退，然而她再往後一點就會墜入蓮池之中。

此時，蘇薩開口道：「千雪月。」

雪月反射性的點了一下頭。

蘇薩凝視著她的眼眸：「你覺得我是什麼。」

這冷酷沉靜的聲音讓雪月的心中一跳，她不知道他的提問背後隱藏著什麼。

「我問你，你覺得我是什麼。」

蘇薩充滿魔性的雙眼凝視著雪月，雪月在那方才還隱藏著寂寞與迷茫的眼中看到了嗜血妖魔。

「妖魔...你是妖魔」

雪月下意識的說罷，又捂住了自己的小口。

沒有想到蘇薩卻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他身體四周的深藍色光芒逐漸凝聚在了他的胸口，然後進入了體內，就連他眼中的光芒都消失了。

「你說得沒錯。」

蘇薩的聲音安靜而充滿了磁性，甚至又恢復了些許的溫柔，這變化令雪月十分不解，不過她又想，這個男人本來就是難以捉摸的。

蘇薩看著她有些茫然的眼神，便將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這裡是我的法器『俞天』。它的宿主應是一個不死妖魔。」

雪月猜不到他到底要說寫什麼，然而她只是默默地等待著，畢竟在此消磨時間，或許可以等到他的發作。哈克先生說發作會在深夜到凌晨發生，或許就是一刻之後呢？

「『俞天』的法器帶有治癒的力量。在我修鍊的地方，刻著這麼一行字。」

雪月的眼睛微微一張，她想起了在烏西山中蘭德所說的一句詩詞。

「俞天的宿主，拜凌的神將。承受與犧牲，死亡與再生...血與傷。」

「我聽蘭德說過。」

雪月的回應令蘇薩的眉峰因為不悅而抽動了一下，他不願猜測蘭德那傢伙還說過什麼？！

蘇薩沉默了一瞬，然後繼續道：「自從我生在這個世上，自我記事之後，血與傷...便沒有離開過我的生活。」

他的聲音有些落寞，再一次的沉默讓雪月的心中難受極了，她不想看到他難過的樣子，然而她卻什麼都沒有說，此時此刻，傾聽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一個習慣孤獨的人來說，公主殿下...，就如那一顆最為明亮的北極星，一顆孤星可以遇到一個得以敞開心扉的人實屬不易，甚至可以說是奇迹。」

蘭德的聲音回蕩在雪月的耳邊，那也是一個星空浩瀚之夜，就好似今晚夜空的閃爍，難道今晚就是蘇薩向自己敞開心扉的時刻？...在他親吻了另外一個女人之後。

蘇薩的聲音迴旋在庭院之中，好似與橄欖樹枝搖拽的聲音相互呼應著。

「自從幼時開始，我便近乎沒有一日不與傷口搏鬥。在不知不覺中，我的身體變得比常人要強健許多。『俞天』是一個邪器，在宿主極端痛苦之時才會成長，增強它的力量。所以即便我還未有開始開啟『俞天』的修鍊，『俞天』卻已經讓我邁上了我的命運之路。那就是傷痛與戰爭，我也曾數次在死亡的邊緣徘徊過！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在進入拜凌神殿的密室也就是修鍊『俞天』的地方之後，在以破壞與再生之神的力量開啟我的『俞天』之後...我更加強烈的感受到，每當在我處於極限之時，『俞天『便會增強它的力量！所以『它』才會不斷地為我帶來新的痛苦，就是為了變得更加強大，讓我變成不死妖魔。」

說罷，蘇薩伏下眼帘猶豫了一番，他的聲音變得格外低沉：「因為『俞天』的詛咒，我也失去過重要的人。」

蘇薩隱藏著悲傷的聲音讓雪月的心中再一次被刺痛，她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詛咒是什麼，然而她可以猜得到他說的那個重要的人是誰，一定是那個叫紫言的女子吧。

「...她是怎麼死的？」雪月輕聲問道。

「溺死...和不知所蹤！」

蘇薩快速的回答令雪月的心中一驚，她沒有想到他失去的不止一人。

此時，蘇薩抬起了臉龐，他幽藍色的雙瞳與雪月對視的時候...那一對眼瞳之中是毫不掩飾的悲傷，和好似一個孩子一般的無助。

不...不要這樣！

雪月搖了搖頭，她不要看到他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

蘇薩難道不知道這與他以往兇狠強勢的樣子完全相反的迷茫，可以輕易捕捉到任何一個女人的感情嗎？！

他...是真正的惡魔，蠱惑人心的，讓人心痛的妖魔...！

淚水決堤一般的滴落雪月的下額，因為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和在那一片疼痛之上肆虐的，風暴一般的感情過於煎熬！

「所以...所以你覺得這一切，都是由『俞天』而起的嗎...？」她以為自己的聲音還是比較鎮定的，雖然事實並非如此。

「沒錯！所以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一切都是源於『俞天』！所以此次的蠍毒對我來說是一個機會...」

「不對！」

雪月打斷了蘇薩的語言，難以忍耐的叫出了聲：「我不明白什麼法器，也不知道什麼命運！是我害了你，也只有我可以幫你！你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雪月緊緊抓住了蘇薩的衣襟，令他有些吃驚的看了一眼她的雙手。

蘇薩的眉峰一簇，他握住雪月瘦弱的肩膀：「你是在明知故問嗎？！因為我想要保護你...！我不想再失去了」

蘇薩壓抑的，卻又是低聲吶喊一般的聲音讓雪月心中的痛楚達到了極點，從眼中流下的淚水怎麼會有這麼多？甚至自己的聲音都轉換為了哽咽，為什麼在他的面前，自己總是這麼的軟弱？這樣下去，她害怕自己會淪陷在感情漩渦不可自拔！

「...我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活很久！」

雪月的反抗令蘇薩的眉峰一挑，眼中再次揚起一片怒意，甚至他的牙間都有些咯咯作響。

「你想死是嗎？那很是容易！一次削減一年的壽命...啊！不到三個月，恐怕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你這個人了吧！」

「那又怎麼樣？！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或許在那之間可以找到其他的方法呢？！」

雪月的確沒有想過那麼多，她也沒有意識到她近乎是在與蘇薩失去理智的口角，充滿淚水的目光也更加激動。

「哈！你不怕？那未憐呢？！你忘了你的未婚夫嗎？！包括我！我也是你的未婚夫，黎雲國的『公主』！」

蘇薩直視著雪月的眼瞳，他的眼中除了怒意，竟然還有灼燒般的熾熱。

「千雪月...你如此對我，真的只是出於同情么？！」

耳邊轟聲四起，雪月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

「我...我受不了你了...！」

握緊的雙拳已經發白，她向右手邊逃開了一步，蘇薩也跟著站了起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蘇薩一步上前，抓住了雪月的一隻手臂，他溫熱的，並且咄咄逼人的模樣讓雪月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緊緊握住已經被眼淚打濕的胸口，她心中壓抑的感情就要爆發了！

「未憐根本就不是我的未婚夫！你更不是！我本就不是什麼公主，我只是因為貧窮想要換取一些錢財而已！你看見過我胸口的傷口，那麼大的一片傷口...！你說過它有多麼醜陋！是你親口說的！你難道都忘了嗎？！我根本就不想嫁人，我這輩子都不要！...這一次又破了相，這樣很好！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活那麼久！只要我的家人過上好的生活就已經足夠，你明白嗎蘇薩...！」

雪月歇斯底里的叫喊著，她心口的疼痛讓她彎下了腰，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嘶喊竟然成為了蘇薩黑暗中的一盞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