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風中凌亂
鐵蛋兒娘沒等二丫多說便攔在二丫跟兒前,「很晚了,有啥事兒明天再說吧。」說罷,抱起鐵蛋兒就往外走。這孩子睡得實了,哼唧兩聲兒便又在他娘懷裡睡了。
二丫和岳峰一直把鐵蛋兒娘送到她家門口,「趕緊回吧,你家兩個孩子還在桌子邊兒上呢!」鐵蛋兒娘小聲說著,雖是責備,但心裡也喜歡兩人懂事。
見鐵蛋兒娘已經到家,兩人也不耽擱,趕緊回了家,一人一個將兩個孩子抱到炕上,一夜無話。兩人俱是想了很多,隱隱這個家有什麼不一樣了。是了,這家更像一個家了。
鐵蛋兒娘的到來讓二丫的心思更活絡了一些,這會兒新一季的稻子剛剛種上,農忙時節已經過去了。人們自然而然地閑了下來,女人們一般都在家紡紗織布。二丫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可以跟鐵蛋兒娘學一學。
岳峰娘生前算是個高級丫鬟了,紡紗織布這種活計是不會的。綉個帕子手絹倒是在行,到底連個紡車都沒留下。二丫空間的棉花個頂個兒得長,等不了了。
明天一定要找機會去跟鐵蛋兒娘說說,不知不覺二丫便已經睡著了。折騰了一宿,照例日上三竿起床。也幸虧沒有婆婆,不然不知被休回家多少次了。
兩個孩子倒沒有被二丫帶壞,早早便起來玩去了。他們惦記著昨天來家裡的鐵蛋兒,有新的玩伴兒他們自然開心。尤其是鐵蛋兒講義氣,昨天竟然陪著他們一起等二姐回家。
岳峰倒是比二丫精力旺盛,一早起來,照顧兩個孩子吃了飯,便去讀書了。二丫醒來梳洗完畢,便去鐵蛋兒家串門兒去了,也不拿什麼東西,就這樣上門兒去了。
本就是鄰居,不值當拿些什麼東西,不是所有的關係都靠好處維繫的。因為住在村頭兒,等閑沒人過來鐵蛋兒家玩兒,鐵蛋兒娘又孤僻,用現代的話來講就是宅,輕易不願出門。也就在家織布,納鞋底兒。
見二丫來玩兒,鐵蛋兒娘還是很開心的,經過那次的事兒以後,鐵蛋兒家著實針對是否跟岳峰一家來往的問題上開了個大會,結論便是『順其自然』。
鐵蛋兒娘對二丫很有好感,上次回來細細地問過鐵蛋兒,知道二丫真心對鐵蛋兒好,對二丫更好了幾分。也就有了後來幫二丫守著倆孩子的那一幕。
也是趕得巧了,二丫來時透過正看見鐵蛋兒娘正在東屋兒里織布,「三嬸兒,織布呢。」雖說是早打算過來了,但到底自家名聲不好,二丫不免有些局促。
「二丫,趕緊進來。」鐵蛋兒娘織著布,並沒有起身,但臉上的笑容卻不是假的,看得二丫心裡的忐忑去了不少。至少人家並不討厭自己串門兒,這就夠了。
「誒,誒。」二丫一邊應著,一邊進來,夏天悶熱,二丫來時已經不早,早上的清涼早已過去,鐵蛋兒娘的頭上已是出了一層薄汗。
「三嬸兒織的真好。」二丫過來看著鐵蛋兒娘織布,這話倒不是客套,是實打實的讚揚了,二丫對這些一竅不通。
「哪裡好了?當初你娘織得布又好又快,在咱村兒里是出了名的。」鐵蛋兒娘順著二丫的話說下去,說完了才發現不妥。「嗨,我也真是的。」自嘲了一句,便又埋頭織布去了。
二丫看著她的手不停在織機之間穿梭,「三嬸兒沒事兒,說說吧。以前我娘怎樣?我都快忘了娘在的時候的樣子了。」
「哎,你娘也是個不容易的。攤上你爹那樣的人,你娘活著也難受,你們家剛搬來的時候,你還在襁褓里。天天聽見你爹罵人,時不時地還要打幾下,你娘就這樣把你護在懷裡。一邊兒哭一邊緊緊摟著你,也不反駁,只是哭。後來聽說你爹在家裡排老二,就給他起了個諢號叫二愣子。」似乎陷在陳年舊事里,二丫聽來有種滄桑的感覺。
「也不知誰先喊起來的,後來也就成了名字了,到後來都不知你爹的大名兒卻知道你爹叫二愣子。我倒是知道你娘叫素梅。平日也不見她說話,只這織布的手藝是頂好的。卻說最拿手的便是繡花了,你大姐繡花也是一把好手兒。哎,可憐見的,這一家子是造了什麼孽喲!」
原來只要是女人就總有八卦的時候,若是不說也只是沒有打開話匣子罷了。二丫本以為鐵蛋兒娘是個寡言少語的,看來也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聽鐵蛋兒娘這樣說,便是二丫的爹原本就是個混蛋,那二丫的娘也不至於就為了發什麼財跑到山上去了啊。下意識的,二丫不想那便是自己的爹娘。這裡邊兒的事兒恐怕有貓膩,二丫這樣想著,也不敢多問,唯恐鐵蛋兒娘看出點兒什麼來,畢竟二丫現在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恐怕鐵蛋兒娘也只是寂寞,若是二丫是個大人,便是說閑話還要考慮一番,斷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這就是孩子的好處了。誰能知道二丫的身子里住了個成人的靈魂呢?
二丫本想跟鐵蛋兒娘學學織布,順便看看空間里的棉花該怎麼處理。見了鐵蛋兒娘織布,二丫才發現自己還是想得過於簡單了。將棉花紡成線再織成布,這其中得要多少工序啊。
單憑一己之力實在是難以完成,目前自己能駕馭的恐怕只能是做棉被了,至於紡線的事兒還是以後再說吧。若要將這大好的生意拱手相讓,二丫自是不肯的,這是個多好的機會啊,說是『鑿空』也不為過了。
只是現如今,單單棉被一項便發家致富了,至少家裡的兩個『小男人』都能讀書了,只是依那村長的性子,自家的生意恐怕不會這麼順利。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自己得找棵大樹才好。
空間地方也是有限,即便棉花的生長期短了許多,但是這被子的存放等等一系列事宜,恐怕不是在空間就能完成得了的,說不得要跟人合作了,莫名的二丫就想到那日的布莊來,現在想想當時竟是連招牌都忘了看。左右店是跑不了了,多走兩家,那店裡的夥計,二丫到現在還記得。
有了計劃,又離得還遠,二丫也不再多想。最近要做的事情很多,單說那周家的事便不是那麼輕易能解決的。想起周家的事,二丫心裡便像是著了一團火。
蛇有蛇道,鬼有鬼道,二丫想到一道流產必殺菜——螃蟹。還別說,這地兒還真比較現實,只是不見有人吃的。看來,還得尋摸尋摸門道兒,將這道菜發揚光大。
這些日子也攢下點兒錢,但是有錢不能花也是個問題,二丫現在的方針是低調。唯一能花錢的地方便是給岳峰多買些書來讀了。不得不說,低調固然平安,但也著實憋屈,二丫不得不開始考慮自己的處事風格了。
回到家裡,岳峰見二丫愁眉不展,忙過來詢問,待到二丫將自己有錢不敢花的事情一說,二丫才知道自己叫二丫原來還有另一個原因。
只見岳峰怔怔地看著二丫,良久才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害怕,卻沒想到你竟然怕到這種程度。等著。」說完也不待二丫有所反應,便跑到自己屋裡去了。
回來二話不說,拉著二丫便到林子去了,「看見沒?我要射那顆大樹。」岳峰指著三米外的大樹說。
不待二丫有所反應,岳峰便拉弓如滿月,離弦之箭噌地一聲出去了,箭尖扎在樹上,箭尾來回晃蕩幾下,便停了下來。
「來。」不知是否是那晚的原因,岳峰竟然主動牽了二丫的手,今天的岳峰似乎格外霸道。似乎經歷了那一夜,他突然成了一個男人了。
二丫心裡亂七八糟的,就這樣被岳峰拉到樹前。這一下便將二丫雷在原地了,只見那箭入木三分。這臂力,這......
不等二丫想出形容詞來,岳峰看見一隻兔子,頓時手癢去追兔子去了,獨留二丫一人風中凌亂了。
蓋房子,穿新衣服,嗯嗯,還要把大姐弄出來。對了,還要買地,種棉花。這裡水田不好買,旱地卻是好買地緊。想著未來再也不用怕這怕那了,二丫高興地都想抱著岳峰親兩口,還好岳峰不在,只見二丫在這小塊兒地上跑了兩圈。
抱著這棵樹親下,抱著那棵樹親下,又拿了帕子擦擦這兒,抹抹那兒,一副瘋了的模樣。岳峰手裡拿著兔子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竟是連步子也忘了邁了,愣在原地,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鬼使神差二丫正好此時轉過頭來,一見岳峰竟然在後邊不遠的地方,臉嘭地爆紅,尷尬無比,揮了揮手裡的手絹,「呵呵,呵呵,嗨!呵呵,呵呵,你啥也沒看見,你啥也沒看見。」不知到底她是想催眠岳峰還是想催眠自己,一邊說一邊往回家的路上蹭。
剛剛走過岳峰的身邊兒,便唰得一聲躥出去了,其速度之快,不亞於剛剛岳峰追得那隻兔子,得,這會兒換岳峰風中凌亂了。
過了好一會兒,岳峰才回過神來,搖頭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