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恩怨
「你來和我翻舊賬的？」看著淚流滿面的她，他的心猛地一抽，深深地吸了口氣，平息了心中的悸動，面無表情地說著。
「你休想拿小胖子作文章，你對他沒有盡到一天母親的責任，記住，他的媽媽不是你！」何新宇惡狠狠地說著。
沈玉蘭突然雙膝跪在地上。
「何總，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建海，盛龍對他來說，是他一輩子的心血，失去盛龍，整個凌家就完了！」沈玉蘭跪著走到了何新宇的腳下，扯著他的褲腳，泣不成聲地哽咽著。
面對沈玉蘭的下跪與求饒，何新宇竟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有點不知所措了。
「玉蘭，起來！盛龍丟了不可怕，凌家的尊嚴不能丟！」沈建海衝進大堂，扶起跪在地上的妻子。
「這齣戲真是唱得好啊！建海兄，還有我親愛的前妻！好吧，你剛剛說讓我毀了合同，好，我答應你！」何新宇看著凌建海懷中的淚眼汪汪的沈玉蘭，又捻起了他的佛珠。
「真的嗎？」沈玉蘭不可置信地看著何新宇。
「不過有個條件，你重新做回何太太！」何新宇淡淡地說著。
「你放屁！」凌建海緊繃著臉，拽緊拳頭，一副要揍人的模樣，怒吼著！
「你們商量一下再來找我吧，總之，想讓我毀約，除非答應我剛才的條件！」何新宇看了一眼淚眼未乾的沈玉蘭，詭異地笑了笑，向前走去。
迎面，瘋婆婆羅佳琳一蹦一跳，口中念念有詞，一會兒笑眯眯，一會兒哭哭啼啼，從樓上走了下來，把臉貼到了沈玉蘭胸前，抬頭傻笑著望著她。
這突如其來的一望，嚇了沈玉蘭一大跳！看上去很面熟，是誰呢？
噢，她是羅佳琳？！沈玉蘭認出來了！這個曾經最好的閨蜜反目成了搶走自己老公的仇人，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沈玉蘭居然有點恨不起來她。
只見她突然傻笑個不停，手裡還揮舞著一堆紙，像是剛打完一場勝仗。
眨眼間，她突然停止了笑聲，抽泣了起來!一雙手高舉在頭頂，將這堆紙撕得爛碎，然後像雪花一樣的拋向腦後。
一張碎紙片落在了何新宇的腳邊，他彎下腰，撿起來，臉頓時變得煞白。
「你剛剛撕得是什麼？說！」何新宇用力地捏住她的肩膀，使勁地搖晃著，彷彿要把她也像這紙片一樣撕碎。
羅佳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猛地用頭使勁地撞著何新宇的胸部。
「來人！來人！把她給我綁起來！」何新宇怒火衝天地一邊吼叫著，一邊一把揪住羅佳琳的亂蓬蓬的頭髮，給她清脆的兩記耳光。
羅佳琳的臉上印出了五個深深的手指印，嘴角滲出了一抹血跡，一下子不哭也不鬧了，口中不停地念著小紅帽，小紅帽！
這一幕很凄涼，也很凄慘，沈玉蘭心中頓生憐憫，人在做，天在看，看來因果報應是真的存在，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現在變成這樣，老天已經懲罰了她，對羅佳琳的恨存在了三十年，今天的這一幕讓她徹底釋懷了。
其實所以恨，也是因為愛得深，如果可以，她希望羅佳琳恢復正常，繼續做好姐妹！因為，好姐妹的日子至今想想還是好懷念！
「老爺子，都怪我們沒看好她，她悄悄跑到您的房間，把您的合同拿著玩，沒想到她竟然給撕碎了！」黑衣人急喘吁吁地跑過來，一邊不停地自打著耳光，一邊解釋著。
「什麼？！」何新宇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拎起羅佳琳，似乎要把她重重地扔在地上。
「住手！」樓上剛毅宏亮的聲音響起。
沈玉蘭抬頭望去，男子步伐緩緩而下，他的個頭少說也在一米八以上，一襲略微緊身的黑衣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長著一雙清澈明亮，透著些許孩子氣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光滑的皮膚、薄薄的嘴唇呈現可愛的粉紅色，精緻絕美的五官。
「爸！求您別打媽媽！盛龍我們晴朗可以打敗，新美我們晴朗可以搶到，但不是趁人之危，通過這樣的手段，我想正大光明地贏回來！」何新宇的兒子何卓群振振有詞地說著。
他是小胖子？他居然叫羅佳琳媽媽？難道不知道我是她媽媽？沈玉蘭驚訝地瞪大充滿淚水的雙眼看著這溫柔英俊的男人。
「說得好！看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何老爺子，你的兒子看來比你更適合做董事長！我凌瀟天一定奉陪到底，看看到底誰是贏家！」
門口，凌瀟天拍著手，走了進來。
「卓群！你真是叫爸爸心痛，我們何家的一切就是你未來的一切，爸爸今天做的一切也是為了你！難道你就不懂爸爸的心？口口聲聲還要維護這些與你無關的外人？」何新宇震驚地看著兒子，眼中充滿了質疑，不解，失望，痛苦，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銳利的目光像一把利劍，插向何卓群的胸口。
何卓群的心微微一顫，心酸地看著眼前蒼老的父親，似乎想透過這張老臉來看透他的心思，他好久沒有這麼仔細地看一眼父親了。
他的父親，何新宇，是真的老了。
父親的愛太厚重，厚重到每每想起父親，讓他透不過氣。
這些年，他只知道父親為了整個家族疲於奔命，直到年過花甲，依然奮鬥不息，為了何氏的這份產業，終日忙忙碌碌在這方土地，本應安享晚年的日子卻過成了拼搏的日子。
人啊，活一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沒有幾個人能搞清楚！
就算是與這個世界告別之際，也未必有人能大徹大悟！
何卓群上前輕輕拍了拍父親的肩膀，低沉不紊地說道：「爸！你為這個家做的一切，我懂！你對我的愛，我懂！只是，請你尊重我，我想選擇我想要的方式，我自信，憑我們的能力，晴朗一定能光明磊落地打敗盛龍。」
一邊說著，一邊從父親手中抱起羅佳琳，輕輕地放在了地板上。
「媽，你看你，又闖禍了，惹爸爸生氣了！」他輕輕地彈了彈母親頭上的頭皮屑，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伸進羅佳琳那頭蓬鬆的發間，捋一捋這一頭零亂不堪的頭髮，指尖儘是溫柔。
羅佳琳一副驚恐未安的樣子，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臉深深地埋在腿間。
這一幕看得沈玉蘭心中不是滋味。
何卓群就是她當年的小胖子，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惦記著他。
雖然沒有再見面，但是她從各種渠道，一直關注著他的成長。
離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一歲多的小嬰兒。
她還記得，三個月大，她給他念兒歌，麻屋子，紅帳子，裡面住了個白胖子，每當念及此時，他都會咯咯大笑；她還記得，吃奶時，他安靜地望著她，那是兒子對媽媽最原始的依戀；她還記得，她給他講故事時，他那一臉的專註與神采奕奕。
啊！那些記憶是如此清晰地刻在她的腦海里，每每回味，她都是嘴角掛著微笑，但且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
曾經的幸福，當下的心酸！最鮮明的比照！
小胖子，媽媽就在你面前！沈玉蘭在心中苦楚地**著。
至親相見卻無法相認，何新宇那犀利的眼光看得她毛骨悚然，她知道如此此刻她衝上去，告訴何卓群，她才是她媽媽，何新宇一定會發瘋毀了房間里的所有人。何卓群不想她與小胖子相認，她懂。凌建海不知道她和何新宇有個小胖子，她也不想讓他知道。
但是，此刻，滿腔的愛憐，讓她顧不得自己堂堂凌夫人的身份，上前，一把抱住了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十秒鐘后，她鬆開了他，她只是抱了抱他，媽媽懷抱自己的親骨肉，僅此而已。
「媽，你怎麼了？」這一幕有點出乎意料，凌瀟天上前扶住了母親，他以為她是被驚嚇到了。
「伯母，我是何卓群！」笑容如同向日葵一樣燦爛，布滿了整個白皙的臉龐，那雙大大的眼睛同樣是充滿憐愛地看著眼前幾分憔悴，幾分滄桑的沈玉蘭。
對於這位凌夫人剛剛那短暫突然的擁抱，他有點不可思議，但是很享受。
老實說，媽媽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他也不清楚，自他懂事後，他就沒有享受過媽媽的懷抱，身邊的人告訴他，自從妹妹丟了后，媽媽就變得瘋瘋癲癲。
爸爸，傭人，身邊的人常常把媽媽捆起來關進黑屋子裡，每次，他都偷偷的把媽媽救出來。她是他媽媽，他愛她，媽媽的樣子讓他很難受，男兒有淚不輕彈，眼淚都吞到肚子里了。
今天，沈玉蘭的這個擁抱，那種慈母般的溫暖，他很享受，這是他從來渴望又不可得的。
「既然天助我也，合同已經撕掉了，這裡也沒有什麼好逗留的，何卓群，你等著，我凌瀟天和你一樣，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堂堂正正，咱們新美的戰場上見！爸，媽，我們走！」凌瀟天字正腔圓地一邊說著，一邊推著凌建海和沈玉蘭往外走。
「來容易，走可沒那麼容易！」只聽見何新宇一聲怒斥，一群黑衣人拿著武器攔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