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閃躲
第五十章閃躲
日子還是要過的,中秋之後,一切似乎都會到了正軌。千期堯仍舊每天泡在暗火,千期月仍舊忙著籌備「綠光之神」代言人的問題,葉帆也每天嘻嘻哈哈,穆逸也回到了之前的成熟穩重,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似乎一切都應該是這樣。中秋前後的那幾天貌似是一場夢,到最後什麼都是空的。
之前千期月還在想著要不要把自己即將擔任「綠光之神」代言人的消息告訴楊嘉畫,可是現在看來沒有那個必要了。楊嘉畫自從中秋之後就再也沒有跟千期月相遇過,他們之間再沒有了交流,沒有約會,沒有電話,什麼也沒有。千期月雖然覺得很奇怪但是也沒有要自己跨出那一步的想法。那不是傲嬌,也不是死撐,她一向是個淡漠的人,不強求不勉強,知道自己的斤兩,一直是她的信條。
何況,穆逸已經幫她解決了,她不用親自出馬了。穆逸給楊嘉楨提供了一個人選。那是個模特,為人謙遜低調,有想法但不叛逆,能聽進意見也能與人平和溝通。的確比文慧好太多,而且她還是個森女系的妹子,很符合「綠光之神」傳達出的那種簡單而不失優雅,淡靜而不失鋒芒。楊嘉楨看了之後也覺得可以,就拍板定下了,也沒有再說要千期月上的話了。穆逸跟千期月說這件事他來負責,千期月也樂得清閑,完全沒有異議。
「期月,你還好嗎?」穆逸看著面前不知道神思去了哪裡的千期月,出口問道。他知道前段時間自己精神恍惚,讓千期月一個人面對整個廣告部和那個看不透的總裁很辛苦,現在葉帆已經跟他講清楚了,他也都明白了,自然要擔負起自己廣告部部門經理的職責。總監的任務一般都是和創意有關的,關於運營和銷售一般都是他的事。
千期月回神,輕輕的搖了頭,表示自己沒事。穆逸看她不想開口也不再勉強,關上剛剛千期月拿來的文件,指節輕輕敲擊著桌子,語氣輕柔:「我看過了,還行。等會我就叫高高來拿,爭取在10月底之前完成,好投入市場看看反應。」千期月點頭。她輕輕的把手撫上肚子,熟悉的痛感襲來,一點準備都沒有的她g突然覺得難以招架。
穆逸看她臉色隱隱有了蒼白之色,再掃眼一看她肚子上的那隻手,心裡一沉。千期月的胃病他是知道的,之前見過她最痛的時候,她曾經在蓮堂里把沙發的皮面都抓破了。那種痛苦他雖然沒有體會過,但是就看那種樣子就知道真的很難受。
「嗯……我知道了。我會讓樓琳跟著進行市場調查和數據整合的。」千期月頓了一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理理思路回答道。雖然市場部和銷售部也會提供意見和數據,但是樓琳對數據的處理能力千期月是知道的,而且她是廣告部的人,會站在廣告部的角度做出合理的判斷和整理。
「呃,要不要我讓人給你帶點葯啊?」穆逸還是有點擔心的,千期月的狀況的確是不好。就他所知,千期在中秋之前就已經連續加了四五天的班了,再加上中秋節的時候那麼一鬧,她會心情好才怪。在這樣的背景下,她胃病複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只是千期月從來不拘小節,按照她說的話,她現在過的每一天都是幸福且煎熬的。平靜為福,回憶為苦。
千期月慢慢的站起身來,沖他蒼白一笑,:「死不了人的。」點個頭,她慢慢離開了辦公室。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對,但是,輕傷不下火線,她現在並不想離開這裡。已經是下半年了,她還想好好的存幾個休假日,等到過春節的時候好好休息下呢。
樓琳是知道千期月有胃痛的老毛病的,她平常也會給她備點葯,千期月不要命是出了名的。她說過現在的她能活著自然是好,就算不能活著她也完全不介意。她的洒脫,不在乎,讓每個認識她的人包括樓琳都不解,知道那件事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千期月的胃病,是因為陸溪。
「喂,總經理。」樓琳一點一點的看著千期月進辦公室的身影。雖然她的腳步和之前沒有大的不同,但是從她的臉色里就能看出來她現在情況不對。她或許有必要跟楊嘉畫通個氣了。現在已經有人守護她了,自己要是插一腳就是壞人好事了,不道德。
「嗯。期月怎麼了么?」楊嘉畫正在看一份報表,電話響起來,楊嘉畫看到來電人的時候,猶豫了一會才接起電話。樓琳給他打電話,除了千期月的事,他想不出他們還有其他的交集。
「她胃病又犯了。現在臉色很不對,腳步虛浮。你要不要做點什麼?」樓琳等了一會本來以為楊嘉畫不會接電話了,他的聲音又突然響起來了。樓琳不是沒有看出來,中秋之後千期月和楊嘉畫的關係似乎就不對了。以前楊嘉畫每天都會來找千期月吃午餐,吃晚餐,一起回家,一起上班。可是已經過了這麼幾天,楊嘉畫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不免有些疑惑。現在又是千期月痛苦的時候,他怎麼能不在她身邊?
「嗯?什麼時候開始痛的?表情像紙一般蒼白還是有些血色?」楊嘉畫一邊打開電腦輸入「胃病常用藥」,一邊詳細問著樓琳千期月的狀態。他對胃病並不是很精通,所以只能上網查查看。
自從上次跟千期堯談過之後,楊嘉畫就有些疏遠千期月了。的確,千期堯的話一針見血,他的確應該要好好想想這個問題。看著千期月的臉,他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會湧起愧疚。他害怕被她看出來,就只能躲著她,即使自己發了瘋似的想要見她,但還是會用千期堯的名字提醒自己,沒想清楚之前,不能見她,絕對不能。
只是,就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沒見,她就犯了胃病,是因為他還是因為工作上的問題呢?他該把這當作在意還是該認為自己是真的做錯了?
樓琳也沒有看清楚千期月的表情,只能答了個大概,楊嘉畫表示他已經知道了,然後就掛了電話。樓琳放下手機,還是很擔心千期月,抬眼望向紀連,後者眼裡也寫著擔心和不解。打定主意,樓琳邁著步敲門走進了千期月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桌子上突然就很雜亂了。原來堆得很好的文件都散落了,有些紙張滑落下來,地上狼藉一片,白白的很是刺眼。千期月趴在桌子上,雙手握拳,發尾垂下來,掩住了她的表情。她很沉默,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靜寂得有些可怕。桌子上的杯子里已經沒有水了,它站在桌子的邊緣,只要一個用力就會被推倒,發出清脆的聲音。
「期月,期月……」樓琳快步走過去,輕輕拍著千期月的背,聲音里滿是焦灼。她很少看到千期月脆弱的樣子,一般情況下,千期月是不會受傷的,即使真的被傷了,她也會好好的在家裡收拾好傷口再出來見人。她的脆弱,很少為人知也不想被人知。
千期月現在頭有些暈,低著頭低了那麼久,加上胃部的絞痛,她有些缺氧。「我還好……不用擔心,。」她的話已經是從嘴裡硬咬出來的了,胃部絞著,像是還在製作中的麻花,扭出各種形狀,痛苦掙扎著。她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熬過這一波。
在樓琳來之前,她已經承受了三波攻擊了。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熬過這一波,就可以安寧至少一個小時了。「你去忙吧,我可以的。」千期月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字來。她不想也不能妨礙別人的工作,大家都要生存,大家都要活著。
樓琳對她的軟拒絕沒辦法,只能搖著頭走了。她之前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勸過她,但是她不聽。每次都強撐笑顏告訴她沒問題,要她去忙自己要忙的事。她每次都拗不過她。已經知道結局了,也就不再那麼努力了。
可是,臨到下班的時候楊嘉畫都沒有出現,樓琳一直在等著楊嘉畫的背影出現在門口,可是天漸漸黑下來,楊嘉畫沒有出現,千期月辦公室的門也還緊閉著。千期月的門是反鎖了的,她進不去,所以不知道千期月在裡面的狀態到底是什麼樣。她很焦急,紀連在一邊陪她等著。千期月和楊嘉畫,總會有一個人先崩盤。只要他們當中出現了一人,就有辦法了。
時鐘慢慢指向九點,這兩個人還是沒有一個出現在視野里。樓琳和紀連在辦公室里四處遊盪,百無聊賴。時針滑到九點四十分的時候,終於迎來了千期月的身影。千期月提著提包,慢慢的從辦公室里走出。她的臉色依舊蒼白,比下午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直杠杠的向前走著,眼裡根本沒有樓琳和紀連的影子。紀連看她出來了,急忙迎上去,卻被樓琳拉住了:「不想死的話就不要去找惹她。」她有過教訓。之前她魂不守舍的時候,她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千期月一個擒拿手就把她背朝下摔在地上。
當天晚上,千期月胃痛得徹夜無眠。紀連擔心得坐卧不寧,楊嘉畫房裡的燈熄得很早,在滿室的黑暗裡,楊嘉畫一個人沉默的倒立在牆根。有淚落下,劃過面龐,進了鼻腔,類似溺水的痛苦一絲絲蠶食著他的感覺,他緘默著,挺拔的身姿在寒夜的月光里看起來如同一柄劍,又如同孑然一身以自懲的痴情男子。
當天晚上,千期月睡過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阿溪……」。紀連睡覺前,狠狠地朝著書桌揍了一拳。楊嘉畫最終因脫力而倒在地上,在疲憊睡去前,他喊出的最後一句話是:「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