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陳
虛幻何不比現實更現實。
-----作者愛寫題記
老陳是路痴。是的,這種與生俱來那怕後天累死你也學不會的神技帶給老陳的是側看成嶺斜成峰,咋看咋不同的魔力,讓老陳欲罷不能。
老陳全名陳三彩,這讓老陳每每想起每每有些鬱悶。為何自己咋不姓唐嘞?好歹湊個笑料。似乎老陳爹媽有預知未來之技,因為歲近半百的老陳開了家古玩店,主營唐!三彩!不過其真假是另回事。
2016年6月7日早晨7點半,日尚東斜。
這本是廣大學子開啟嶄新明天的一天,因街道更加車水馬龍,老陳沒沿以前的晨跑路線,而是一拐一拐僅一拐就迷路了!來到了碼頭的老陳,沒有沮喪,卻是由景而生出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心境,迎著徐徐海風愜意無比。不遠處,運輸船正在卸著集裝箱,突然的一聲驚呼及嘈雜的人群吸引了老陳注意。老陳度過步去,透過人群如遭霹靂的看見一張熟悉的臉,老陳急忙分開人群,蹲下身仔仔細細看過那昏迷不醒的人。老陳心中驚呼:「這、這TMD怎麼可能!死了一年又詐屍嗎?或是長相相似之人?」隨即老陳意識到,現在不是疑惑的時候,老陳邊試探著昏迷之人的氣息一邊示意搬運工打急救電話。還好,人還活著。
現在不得不說說這昏迷之人了,他在打開集裝箱時被搬運工發現,那麼問題來了:一個大活人怎麼回透過層層安檢的呢?謎!就算他幸運的逃過安檢,而這個裝著遊戲設備的集裝箱是從幾千裡外的美國矽谷運送而來,期間並未停靠一次,也就是說這個人在沒有一丁點水和食物情況下,熬過了十一天,竟然還活著!謎!更加疑惑的是,此人頭部布滿乾涸的血跡,似乎頭部受過尖銳傷。若是一個正常人不吃不喝度過十一天也不是不可能,可在此人的情況下,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謎!全部鑒定完畢。謎!謎!謎!
老陳一邊在腦海中梳理著亂如麻的頭緒一邊摸索昏迷之人的口袋尋找能證明其身份之類的,快速找了一遍,除了一張銀聯卡,啥也沒有。
「請問你是他的..?」一個主管模樣的年輕人問心亂如麻的老陳。
額,老陳停下手,是啊,自己和這莫名之人有啥關係,再說何必多事呢,可就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充斥在老陳腦海。不行!就算這個人與自己毫無瓜葛,可那個已經去了天堂、曾經陪伴了自己最心愛女兒的人,對自己可是有太深的尊重和敬愛,或許他們長相的一模一樣便是答案吧。
「親人,很親的人。」老陳頭也不抬,淡淡回到。
「啊,那太好了,您能幫他付了這損失費嗎?」
「損失費?什麼損失費?」老陳抬起頭,站起身,裝驚恐狀後退一步,雙手護住口袋。
年輕人有些發愣,心中鄙視,這特么算個屁親人啊,一談錢就慫。但為了損失費,還得迎起習慣的笑臉,「額,您看,由於您親人的血跡在集裝箱中污染了這台遊戲設備,導致該台設備已經不可重置的鎖定。您也知道,2016年一些科技領域大爆發,其中虛擬模擬技術到達有史以來金字塔的頂尖,而這款遊戲設備正是風靡全球的..」
「停!停!打住!行了,別廢話了,多少錢?」老陳既然早已認定要管,就不會因任何事放棄。
年輕人由衷面露喜色,言:「你也知道,這款遊戲真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批遊戲設備正是公測的首批,而且…」
「多少錢?!」老陳怒了,看來當主管的嘴皮的功夫登峰造極,不可久聽。
「額,一萬塊。」
老陳是出名的摳,與路痴一樣無人比擬的摳。但老陳有個習慣,錢包里永遠不低於二萬塊現金,因為他真的忘不掉,忘不掉那個夏天。
2012年夏。
家中,老陳坐在沙發拿著勺子挖半個西瓜,看著電視,並同廚房裡的老伴聊天嗝屁。
「你在哪買的西瓜,難吃死了?」老陳嘟嘴抱怨,沒事找事。
「放屁!買前,老娘親自嘗了一塊,哪難吃了?你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老東西!」老伴回罵。
「嘿嘿。」
是的,有些時候,人是喜歡被罵的,好像你越罵的狠,他就越開心。可老陳此時不知道,那句罵竟是最後的一句。
「哎,我說老伴,茜茜非要去北方上大學,你就不幫我勸勸她?留在這裡多好,非要跑遠,我還沒照顧夠她呢!嘿嘿!」
「得了吧,茜茜都十八了,想遠走高飛再正常不過了,咱們能給她的都會給她,但咱們不能給她束縛,要支持她,你懂不懂?」老伴端著一盤炒好的菜邊走出廚房邊講道。
老陳背對著廚房坐著,狠挖了一勺西瓜填嘴裡,含糊不清說:「懂,我懂還不行嗎?」
老伴卻沒回答。
「哐當」
陶瓷盤撞擊在地板上,瓷片和菜散了一地。聞聲,老陳疑惑回頭,可瞬間,疑惑成了驚恐。
「老伴!!」
老陳飛速放下還未吃完的西瓜,起身跑到昏倒的老伴身旁,老伴沒有皮外傷,卻血流不止。老陳抱起口鼻不斷出血的老伴衝出家門,衝到樓下車庫,飛般向醫院駛去。
「醫生!醫生!快來人啊!救救我老伴!啊!」老陳吼著,好像吼得越狠,懷中安靜的老伴便能聽見,便會不忍的不會離去。
「先生,請先繳納手術費。」辦公人員無動於衷。
「求求你,我來的急,錢包什麼也沒帶,求求你,先手術行嗎?錢,之後我一定會送來!」老陳渾濁的眼淚燙著,淌著。
「對不起,兩萬塊押金,沒錢,我們也無能為力。」辦公人員拆開一盒炫邁,抽出一片嚼著。
「求求你啊!行行好啊!這是醫院啊!」老陳語無倫次,激動的抓住辦公人員的衣領。
「幹什麼!你幹什麼!放開我!保安!保安!」
「這位病人家屬,先放開他,沒事,手術我們會先給你做,請你放心。」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主治醫生開了口。
「好,謝謝您,謝謝您。」老陳如釋重負,感激萬分。可醫生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老陳恍若驚天霹靂。
醫生再次開口:「由於病人腦部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十分嚴重,還請你做好應有的心理準備。好了,我們會盡我們最大努力,爭取還病人一個健康的身體。」
客套話畢竟是客套話,不過只是一個空頭支票。可老陳又能怎樣,那簡簡單單一個癌字便令他覺得這世間是多麼變化無常。這麼久了,他竟一點也不知道,老伴身旁圍著死神!而現在死神要帶走自己最心愛的人,自己卻無能為力。
最後這個詞,沒有正常人喜歡用它來用在無價寶貴的生命上。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盡頭,或短或長,可沒人再也看不到,自己最愛的人及最愛自己的人是如何的撕心裂肺,是如何的肝腸欲斷。或許最痛的,便是天人一方。
老陳,又怎能逃脫這感情的巨河。他只是普通人,與你我無異。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多麼熟悉的話,自己活了也不短,看了那麼多的電視中的畫面,從來沒有,從來沒有想過這句話竟是那麼刺耳,那麼的不留餘地把一切希望的泡沫擊的粉碎,讓自己六神無主的癱坐如泥。
老陳就那麼渾渾噩噩回了家,熟悉的家卻沒了最熟悉的人,二十多年來風風雨雨,過往的一幕幕在老陳眼前回放,老陳僵硬的緊緊攬住那還未吃完的西瓜,挖了一勺,想喂喂老伴,可最後又只能嗚咽自己著吃下,呢喃著:「甜著呢,真的,怎會難吃,我就是喜歡,喜歡被你罵啊,一直喜歡,你還會回來的,會回來罵我的,對不對?真難吃,你聽,真難吃…啊!啊!啊!」
倘若一件事對一個人打擊太過的深,他總會找各種理由認為是自己的過錯,老陳也是如此,他恨自己問什麼不關心不體貼老伴?為什麼自己就不能早點的發現?就連他忘記帶了錢包,忘了那兩萬塊,從而耽誤了幾分鐘,他也認為是那幾分鐘而導致的結果,總之,老陳從此恨著自己,恨著導致這場悲劇的一切。可老陳不知道,這一切並不是他的過錯,因為這根本沒有對錯,死亡連著命運,不可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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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無所謂掏出錢包扔給年輕人,「自己點。」
年輕人再次有些發愣,怎麼一會那麼小氣,一會又那麼霸氣?唉,土豪啊。不過就是精神分裂的土豪。
年輕人不多不少點了一百張,畢恭畢敬把錢包還回老陳。
老陳不客氣直接接過,並指了指那個巴掌大了遊戲設備,年輕人會意的遞來。
此刻,正好救護車感到,老陳陪昏迷不醒之人一同進發市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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