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往事糾葛

冷雲一路快步行走.很快就到了一間布置得相當雅緻的房間.他在門外拱手而立.恭敬稟道：「鴻鵠島第五分舵主冷雲求見.」

裡面傳來一個清冷而略顯威嚴的聲音.「進來.」

冷雲推門而入.在屋內窗子邊正站了一個身材高挑纖瘦的女人.從背後看去.讓人不得不想.眼前之人應該是美人一個.

冷雲進去行了一禮.聲音透著幹練與果決.「少島主已經到了雲州境內.只是……」

冷雲冷漠的表情有了些許裂痕.微微低下了頭.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后才又繼續開口道：「只是第一分舵主戒靈宮宮主卻不幸……罹難.」

他的聲音難掩悲切.在窗邊站著的女人轉過了身.眼中帶了上位之人的凌厲.雖是三十好幾的人.但臉上卻絲毫見皺紋.皮膚依然很光滑細膩.實是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而她一身的孤傲氣質.更是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這中年美婦細看之時.卻是跟唐芙霜有幾分相似.這份相似只是氣質上的相似罷了.若是忽略了兩人的容貌.很容易讓人誤認為這是成熟后的白素皙版本.

在她身邊站了一個滿臉落寞又滿臉柔情的中年男子.眉須皆白.臉上也有了淡淡地皺紋.只頭上的髮絲還烏黑髮亮.

這中年美婦自是白素皙現唐芙霜的母親.而那中年男子不是一直跟在白歆身邊的無患子又是誰.

白歆早接到了玄靈身死的消息.這件事其實不怪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他從一開始便存了尋死的心.現下想來.也只是如了他自己的願罷了.

白歆嘆了一口氣.玄靈的死卻是苦了她的乖乖女兒.不過.這也只是對軒轅楓與白素皙兩人之間感情的一種考驗罷了.

「起來吧.素皙既是已經到了.那麼還請冷舵主多多照拂了.」

「這些都是冷雲該為島主分擔的事.舵主這麼說.就是折煞小的了.」他本是一個孤兒.若不是遇到了白歆.估計此時的他還在露宿街頭.是舵主給了他全新的身份.並且讓他有了今天的富足生活.

白歆將冷雲扶起.「作為一個母親.我始終是不稱職的.」她眼角撇過一旁神色複雜的無患子.又繼續道：「總之.素皙今後還得仰仗冷舵主.冷舵主又何必自謙.」

冷雲實在感覺奇怪.明明島主如此關心自己的女兒.但卻只是站在遠方.只要她沒出現什麼危險.就絕不會出手相助.說起來.若是當時她能放開手讓他們去將少島主救出來.那麼玄靈可能也不會死.

想到這.他第一次對白歆有了淡淡的怨懟.

白歆看出了他眼中的怪責.但也不打算解釋.有些事必須得爛在肚子里.說出來對誰也沒有好處.更何況當事人早已經入了土了.

想到玄靈.白歆又想起了另一個人.「顧念安頓好了嗎.」

冷雲恭敬拱手道：「島主放心.屬下已將她安頓好了.」

說起這個女人.冷雲也是一陣佩服.明明看起來這麼柔弱一人.但卻敢隻身進入險境.不僅將玄靈的屍體給偷了出來.並且將他好好安葬.最終她暈倒在玄靈的孤墳前.幸好最後他們也去了.否則.將又添一座新墳.

玄靈身死.戒靈宮宮主一位便空了出來.白歆沉吟一聲.「對於戒靈宮宮主你可有推薦人選.」

冷雲心中一跳.這便是打算讓自己決定戒靈宮當家做主之人了.這人選得好的話.那麼他便有了兩個分舵.但他雖是知道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也不敢存什麼年頭.

而他剛要開口.卻聽得門外一個中氣不足的女聲響起.「顧念願意接手戒靈宮.還望島主能成全.」

冷雲轉頭看去.顧念單薄的身子似乎隨時會被風吹倒一般.他忍不住開了口.「現在的你應該好好養好身子.」

這女人怎麼來的.就算是跟蹤他來的.可外面也有無數的高手才對呀.冷雲心中滿是疑問.但也暫時壓下不表.他相信時間長了.他自是能明白.

顧念卻是不管不顧.只是固執地看著白歆.雙膝著地.跪了下去.「請宮主成全.」

「我戒靈宮一百多號人.你可知你一旦接手.你將面臨怎樣的負擔.」白歆坐上了一旁的椅子.輕唾一口茶.語氣嚴厲.並不將視線投在顧念的身上.

顧念搖頭.「但我會努力的.」

白歆冷笑一聲.「這世界上不是誰努力都能成功的.你的狀況你自己也清楚.還是好好養傷的好.」

顧念聽了白歆這麼明顯的拒絕話語.也並不氣餒.她膝行上前.強自打了精神.「或許我的武功全失讓你覺得我沒有了什麼價值.但我是楓王爺培養出來的人.島主何不試用我一段時間.若是我做得不能讓島主滿意.到時候要殺要剮隨島主便.」

白歆前傾了身子.微微眯了眼睛看著顧念.

顧念被她看得不安.但也不曾畏縮.只端正了姿態任她打量.

一旁一直注視著顧念的冷雲許是被她身上的執著所打動.上前一步.拱手道：「島主何不給顧姑娘一個機會.」

白歆沉吟道：「如此.那麼我便讓你試試.只是若是你做得不好.」她微微眯了眼.想要讓她知難而退.「正如你說的.你也沒必要在這世上存在了.」

顧念心中一跳.深知自己的任務也將更加深重.她只俯下身子.重重叩了一個頭.語氣堅定道：「顧念絕不辜負島主期望.」

白歆見她並不為所動.只淡淡應了一聲.「若是沒有什麼事.你們都下去吧.」

冷雲拱手.「屬下告退.」

顧念看著他的樣子.心中明白自己現在的主子已經換成了白歆.她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但她也很快便想通了過來.也跟著應了一聲.「屬下告退.」

「謝謝冷大哥幫我說服島主.」兩人一出來.顧念就向著冷雲道了謝.

冷雲面上一紅.因著天黑.他也並未有多尷尬.「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你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吧.島主雖然待屬下寬厚.但也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若是你做錯了什麼事.她會比任何人都無情.我也只能幫你這麼多了.之後還得靠你自己努力.」

顧念感激地再次謝了一聲.冷雲點點頭.握緊腰間的佩劍就走遠了去.

顧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內心深處突然劃過一抹愧疚.她也學會利用人了嗎.

白歆等他們走後就又起身站在了窗前.旁邊的無患子想要上前.卻被白歆的眼神震懾得站在原地.

「你還不走.」白歆的聲音異常冰冷.無患子心中微苦.但眼中仍是一片柔情.

「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說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原諒.」白歆冷笑.「你還真是有夠厚顏無恥.你的一句對不起如何補償素皙小時候吃過的苦.你的對不起如何補償素皙十六年來沒有父親陪在身邊的痛.你的對不起如何彌補我心中無法磨滅的裂痕.」

白歆的聲音越發尖厲.無患子看著她失控的模樣.內心深處再一次狠狠震動.

「我會用一輩子來補償你們.相信我.」他嚴肅了表情.一臉認真之態.

「相信你.你叫我如何相信你.別忘了當初是你的欺騙才讓我有了今天的遭遇.」

白歆的話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了無患子的心口.梳妝台上的銅鏡映射出了他的模樣.明明年紀不大.甚至比白歆也大不了多少.可他看起來卻更像是垂暮之年.

風吹起他的髮絲.雖然烏黑.但還是能從隱蔽處看到斑駁白色.他後悔了.所以當年一夜白了黑髮.可讓他重來一次.他還會選擇報復他的大哥嗎.

看著白歆一臉冰冷剛毅.他的心卻是更痛.

以前的事他終究是錯得離譜.

「若是以前的事讓你痛苦.那麼我會想辦法讓你遺忘.」

白歆卻是又冷笑了一聲.「你別忘了我們的女兒也處於遺忘的狀態.」

無患子面上一僵.白歆卻是不打算再理會他.轉過了身子.語氣冰冷.「你每天都會來我這裡受辱.今天也夠了.恕本島主不奉陪.該回哪你回哪吧.」

「從今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寸步不離.」

白歆轉過頭.危險的眯了眼睛.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自己去了內室休息.

無患子面上不知是喜還是憂.四周看了看.只餘一張貴妃榻還能趟人.也不多做計較.走過去合衣躺下.

「這是哪裡.」

「那個奇怪的夢又要開始了嗎……」

福旺客棧天字型大小房內.唐芙霜滿頭大汗躺在床上.眉毛更是緊緊皺起.

夢裡她總是夢到一團形似人影的白霧.雖然模糊.但她也不曾害怕.甚至那團白霧還會給她莫名的心安.只是每次當她以為她要碰觸到那白霧時.那白霧卻是一下子消失.

而這次她剛接觸到那團白霧.就毫無例外地醒了過來.

門外「悉悉索索」響起了聲音.她立即凝神.抱緊了自己的包袱.左右看了一下.似是只有房頂上可以藏人了.

她提氣縱身一躍.輕巧地跳了上去.連她都感到奇怪.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這等本事.

門開了一道縫.一個身影偷偷摸摸地彎腰走了進來.他後面還跟了一個發福嚴重的胖婆子.

「噓.小聲點.」因著天黑.那胖婆子不小心踩到了前面人的衣角.差點摔倒了下去.她前面那人吃力地咬著牙將她肥胖的身體扶住.輕聲訓斥.

「是是是.是我的錯.」那胖婆趕緊道歉.

前面那人也不再說什麼.只專心向前走去.

他們先是看了一眼床榻.待看到那鼓起的被子時.也不疑心.自去了一旁的衣櫃搜尋.

在房樑上蹲著的唐芙霜面上一片冰冷.這是遭小偷了.哼.好你個福旺客棧.好好的客棧不開.竟是干起了這種勾當.

想到自己竟是有一身武功.唐芙霜微微眯了眼.神色與白歆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