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海青戰
入夜,海青派內,柳海德望著桌子上的東西,想得出神,了塵大師為何要給自己這個呢?
想起當時,自己因為感覺心裡沒底,而去重音寺找極有威望的了塵大師,他卻只是給了自己這隻剛發新葉的乾枯柳枝,別的什麼都沒說……
柳海德想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他不知,了塵其實是嵐星樓的人,而今天這些,都是葉靜嵐的安排。調查到柳海德信這些,她便暗囑紫菱讓鳶尾將一種藥粉下給柳海德,讓他心慌,再借了塵之手告訴他「葉新柳殘」,讓他相信此乃天命,這樣怎麼說也能讓他心存顧慮,而敵人的顧慮,就是最好的武器……
「幫主,」一個侍衛匆匆闖進來,只說了句「出事了」,就沒了氣息。
柳海德皺眉看向那侍衛,他全身上下,只有心口處有個極小的傷口,鮮血汩汩湧出,仔細檢查,甚至用內力催動,都看不出傷他的究竟是什麼武器,柳海德一陣心悸,這到底,是什麼人?
袖箭扣於腕上,三尺青鋒懸在腰間,柳海德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大殿之外,氣氛異常壓抑。不是他想過的交戰狀態,也不是兩方對峙,確切地說,外面除了一地的屍體外,再無其他。然而柳海德卻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殺氣,那種被人窺伺的感覺,讓他額頭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籠在袖中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輕顫。能在一招之間殺掉整個海青派的人,甚至讓他懷疑,此非人力所為,他是遭了天譴……
這時的柳海德卻忽略了一點,當年一夜之間被滅門的葉家也是如此,一招喪命,海青派這些人,不過是葉家,向他討回的,一點利息罷了……
驀地,暗處一陣破空聲傳來,柳海德凝神靜氣,卻在還沒分辨出這聲音由何處傳來之時,便看到一根銀針正停在距他眉心不遠處,極近的距離,讓他幾乎能感覺到針尖傳來的幽幽的涼意。
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與恐懼,柳海德沉聲道,「閣下好針法,既然都來了,還躲著做什麼?」
流光一閃而過,銀針已然被葉靜嵐收回指間。葉靜嵐、沐晨星二人攜手從暗處走出,風輕拂,衣袂飄飄,髮絲輕揚,黑白兩種顏色交纏在一起,滿地的鮮血在那勝雪的白衣上打出點點紅梅,震撼著人的視覺。
葉靜嵐冰冷的聲音從深紫的面具后吐出,「柳大將軍,多年不見了……你這海青派,也不過如此嘛……」
柳海德一愣,細細地打量著這個一身白衣白裙,帶著深紫面具,一頭秀髮簡單束起,殺氣頗重的女孩。她應該剛及笄,多年不見,那,見過她時,她才多大?還有這個身著黑衣,戴著銀白面具的男子,他們究竟是誰?
看出柳海德眼中的疑惑與不解,沐晨星冷冷一笑,「柳海德,等我們替葉家報了仇,在你死前,你一定會知道我們是誰的。不過不急,我們可以慢慢玩兒……」
柳海德眼中快速地閃過一絲慌亂,不自覺地看向一旁的密室,那個東西,還在那兒吧……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這樣太過明顯,立刻轉回了視線,沙啞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替葉家……報仇?那你們為何找到我身上?」
葉靜嵐自是抓住了柳海德神色的迅速變化,對暗處的隱衛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找時機去密室看看。聽見柳海德的問題,不由得輕笑出聲,「找到你身上?呵呵,本小姐可沒那麼閑,不過是最近在幽冥司呆得悶了,便想著帶走這些毀了本小姐容貌的人,這樣在下面呆著,才不會太無聊嘛……」
話音未落,葉靜嵐臉上的面具慢慢消失,那看不清原本面目的臉上,一道血痕觸目驚心,襯得臉色越發蒼白如紙,略帶詭異地笑了笑,繼續說著,「再說了,就算本小姐真的找到你身上,又有什麼問題嗎?你敢說本小姐的死,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柳海德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他記得她,葉瀟風的女兒,葉靜詩,當時確實是這麼大,也確實是在那一晚,被他們的人毀了容貌……「葉……葉靜詩?你……你是人是鬼?」
見柳海德相信了她的話,葉靜嵐臉上露出抹邪魅而又詭異的微笑,「本小姐的話,說得挺清楚的呀,你覺得本小姐,是人,還是鬼呢?」說著,鬆開沐晨星的手,暗暗運起輕功,向柳海德的方向而去,冷風吹過,剛剛好將她散下的長發吹起,配上那一張精心裝扮過的臉,無端地讓人膽寒……
柳海德拚命搖著頭,連連後退,「你……你別過來……」左手輕動一下,閃著寒光的箭從袖中射出,葉靜嵐揚手,強勢的內勁讓袖箭掉轉了方向,直衝柳海德射去,柳海德一個閃身避開了那道鋒芒,迅速地離了海青派,往柳府而去。
見「葉靜詩」沒有跟上來,柳海德懸著的心終於放了回去,推開自己書房的門,卻意外地看見柳心瑤等在那裡,「心瑤?你怎麼還不去休息?」
「爹,」柳心瑤轉身,臉上還帶著一陣驚慌不定,「心瑤本來已經要歇下了,可剛熄了燭火,這個就從窗外射了進來,正釘在心瑤床頭的柱子上,心瑤和鳶尾丫頭費了半天力氣才拔出來的,看信皮是給爹的,便送了過來。」
「嗯,這個爹會看的,讓管家帶人去看看,屋子裡有什麼損壞的儘快換下。」柳海德點點頭,視線掃過柳心瑤身後的丫鬟,微微皺了下眉,「心瑤,這個丫頭,好像不是你院中的吧?」
柳心瑤淺笑,「前兩天姐姐說我那兒的丫頭看著機靈,要走了兩個。心瑤這兒不是缺人了嗎,便讓管家在外頭買了個丫頭,看著挺穩重的,就讓她替了環兒。爹不介意吧?」
「有什麼介意的?」柳海德笑了笑,繼而看向鳶尾,「好好伺候二小姐。」
「奴婢明白。」鳶尾垂著頭,一臉恭敬。
「爹,心瑤有些困了,先回去了。」柳心瑤跟柳海德打了個招呼,見他點頭,就帶了鳶尾離開。踏出書房的門,柳心瑤臉上的笑意就冷了下來,我這麼說,爹都沒說柳映雪,果真是嫡庶之分,尊卑有別……
鳶尾看見柳心瑤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心中暗笑,樓主果然猜的沒錯,這姐妹之間,真的有可以利用的嫌隙……
書房中,柳海德問著柳府的侍衛,「看沒看見有什麼人接近二小姐的院子?」
「回老爺的話,我等並未看見有任何人出現。」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柳海德也不再問,讓守衛下去后,拿下飛刀上的信,拆開信皮,信中正夾著他放在海青派自己房間桌上的柳枝,素箋之上,是用鮮血寫出的四個字「葉新柳殘」。認出了信上多年未見的熟悉的筆跡,柳海德差點一口氣背過去,這怎麼會是……葉瀟風的字……
柳海德在府中氣得差點吐血,沐晨星卻在嵐星樓笑得分外歡暢,「靜兒,我真沒想到,柳海德居然這麼膽小,哈哈,他不會真的信自己見鬼了吧……」
「那可不好說,」葉靜嵐從屋中出來,身上染血的白裙已然換成一條藕荷色的煙羅長裙,束起的頭髮梳成一個雙鬟流雲髻,用珠釵固定好,一改剛才的風格,變得端方優雅,「他自己心裡有鬼,能怪誰呢?」
沐晨星點頭,「話是這麼說,不過綠綺的易容術還真是出神入化,我都沒想過,那個面具還可以突然消失。靜兒你模仿人筆跡也是惟妙惟肖,想來這回柳海德能消停會兒了。」
葉靜嵐笑了笑,沒說什麼,紫菱卻出言問著,「樓主,這樣告訴柳海德,他會不會找咱們的麻煩啊?樓主明日不是打算入宮嗎?萬一他懷疑上你,再……那怎麼辦呀?」
「要的就是這樣。柳家和三皇子間關係越亂,我越容易查出真相。」想起之前隱衛在海青派密室中找到的血書,她總有一種直覺,事情的參與者絕對不止他們,這次,哪怕攪得北冥大亂,我也一定會查清真相。「師兄、綠綺、紫菱、暗影,我們去霽月山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