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章 威脅
死無對證,所有的罪責被青杏帶走,昭蕙,只是一問三不知,憑空受嘉太太一番奚落,花羞落了個啞巴吃黃連。
這樣的氣氛也不適於久留,花羞簡單告辭就出了暖香閣,外面大雨如注,杜鵑、青鸞同時把傘舉給花羞,卻被一陣風掀翻掉落水中,兩個婢女去追傘,啪嗒啪嗒腳下水花飛濺,瞬間周身濕透,狼狽不堪。
而花羞,兀自與雨中佇立,冷由外而內浸入身體,想起最近發生的諸多事,自己從未有害人之心,為何屢次被別人害,老天……
「哎呦我的老天,這是練的哪門子功夫,好端端的淋雨。」
沒等叩問出口,隔著雨幕傳來昭君的喊,她遠遠看見花羞忙飛奔而來,奮力把傘擋在花羞頭上,終究還是練家子,雖是女兒,雖然功夫實屬三腳貓,也還是比一般女子力氣大些,一手撐傘一手攬著花羞,急匆匆回了她的明月樓。
甫一進屋,昭君就急三火四的喊婢女拿自己的衣服給花羞更換,她自己就抱了床被子裹住瑟瑟發抖的花羞。
「我聽說你來了,緊著去看你,這樣的天為何不多留一會子,說,是不是母親把你趕出來?」
昭君用自己的衣袖擦著花羞臉上的雨水,邊問。
花羞木然的看著她,不答亦不動。
昭君騰的就火了:「我平素尊她是母親,一貫的裝聾作啞,早忍受不了。所以,我決定離家北上。」
這回,花羞眼珠轉了轉。
昭君曉得她有疑問,想說什麼,忽而面上飛起兩朵雲霞,咬著嘴唇害羞不語。
花羞當然明白,無力的笑:「六姑娘想追隨心上人去了。」
啪!昭君在她後背猛拍一下:「慣會取笑人。」
花羞身子一抖,劇烈咳嗽起來,昭君急忙撫摸她的后心,「再不許笑我。我可拿你當知己。」
花羞懶懶的靠著她。懶懶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呃?昭君搞不清她這好沒來由的話。
而花羞言下之意是,從此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從梧桐里到長榮大街,想害自己的人何其多也。
外面風大雨狂。從明月樓的露台望出去。滿天滿地都是水。忽而橫斜忽而傾落,亂糟糟一片辨不清其他,樓前那株木棉隱約可見。搖來擺去似要摧折,露台上雨水成河,隔著露台與內室的槅扇已經被雨水打濕,濕冷的氣息撲進來。
花羞同昭君瑟縮在被子里,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花羞亦是有意無意的問起了青杏:「聽說,昨晚三姐姐的婢女青杏投井自盡,可是真?」
昭君手裡把玩著鬢邊垂落的一縷頭髮,嘆氣道:「真晦氣,從此那口井再也不能汲水用,只不過偷了三姐一支金步搖,還回去便罷,一條命難道抵不過一支金步搖?」
莫須有的罪名罷了。
花羞的笑宛若初冬的冰霜冷厲,眼眸更彷彿深秋的古潭,分明清凌凌卻望不見底,手使勁揉搓被子,恨從牙齒間升起,根本不用查明,青杏是婢女,更與自己素無瓜葛,她行刺必然是昭蕙指使,問都不用問,昭蕙不過是怨懟自己沒有在時無聲面前替她求嫁。
而青杏投井,是最好不過的一個覆蓋真相的法子,朱門大戶,誰家沒有幾個不明不白死去的丫頭,民不舉官不究,命如草芥。
花羞從來只知道昭蕙性格偏執,卻不想她還如此暴虐,幸好時無聲沒有娶了她,否則家宅不寧。
「阿嚏!」不知是杜鵑還是青鸞,打了個噴嚏驚醒了浮想聯翩的花羞,昭君那廂自顧自的說著,花羞入耳甚少。
所謂驟雨,即是來勢迅猛去時迅疾,一個時辰過後,雨歇,蟬聲匝地而起,日光投在槅扇上,小丫鬟拉開門窗,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
花羞向昭君告辭準備回府,離開明月樓出西園,巧的很,卻在西園通往正宅的通道上遇見了昭蕙。
彼此一照面,皆愣了愣,花羞完全沒有昭蕙恢復的快,她已經奔來拉住花羞的手,一副歉疚的表情道:「對不住表妹,我那婢女青杏誰借了她天大的膽子,竟然敢行刺表妹。」
花羞一瞬間驚呆,她怎麼,不打自招?
昭蕙復道:「都是怨我。」
花羞再次驚呆,難道她,想承認?
昭蕙繼續道:「那日表妹來,母親問起有關我與時大人的婚事,表妹說並無去提親,我回來如意居人就懨懨的,青杏問,我就如實講了,誰知她憤憤的,說表妹根本沒有想我嫁給時大人,是以才不會去提親,當時我還訓斥了她,不料她竟然為了替我出氣去行刺表妹,回來還向我邀功,這個賤婢膽子恁大,被我罵了一頓,你瞧瞧,她竟然想不開投了井。」
昭蕙這番話讓花羞驀然想起施耘山,兩個人真是殊途同歸,一樣大膽的說了實情,一樣都把自己摘了乾淨。
昭蕙雙手把一條帕子絞來絞去,還在絮叨:「剛剛我把房裡的丫鬟婆子逐個訓斥了一頓,真怕表妹你仍舊沒有去時大人那裡提親,指不定哪個吃了豹子膽的又去行刺你,都是我平素太放任她們。」
言辭上,這是好心,語氣上,含著怨毒。
花羞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輕煙般的笑,分明是言辭懇切,這笑就格格不入,不過是在提醒,你柏花羞若不去提親,我會繼續加害你。
至始至終,花羞沒有說一句話,等昭蕙道別離開,青鸞氣不過道:「夫人何故忍她。」
兩個婢女此時才大概聽懂花羞此行嘉府的目的。
花羞只淡淡的:「回府。」
青鸞仍舊嘀咕:「今兒若是翠黛姐姐在,指不定就罵死她。」
花羞邊走邊道:「你見兩軍交戰,誰把誰罵死了。」
青鸞抿著嘴不語。
花羞曉得她是氣不過,勸道:「何必爭一時之氣,另外,她畢竟是表姐,我若與她大鬧,豈不是讓舅舅為難,我與三姐姐在舅舅那裡,不過是手心手背,今兒讓她一次何妨。」
杜鵑也忍不住道:「只怕夫人你今兒讓她,她以為你怕她,會得寸進尺。」
花羞溫婉道:「隨她。」
嘴上這樣寬慰婢女,是不想助長勾心鬥角的壞風氣,自己心裡還是有數,昭蕙,為了個時無聲,已接近癲狂。
一路心事重重,怕昭蕙再次加害自己,更怕她去滋擾時無聲,怎奈施耘天不在家,自己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忽而想起溫宵雲,怎麼說他也是江湖歷練過,見多識廣,或許有好的法子來遏制昭蕙荒唐的行徑。
回了府入了伯英院,沒等進屋子,水柔即向她稟報:「夫人您怎麼才回來,老太太讓人來請您幾次了。」
沒等花羞問是什麼事,水柔便討好的告訴她:「聽說是皇甫夫人讓您過府給皇甫公子診病。」
花羞立即住了腳步,暗忖,施耘天不是去東府告訴施耘武,自己不能去給皇甫公子診病么,若何皇甫夫人卻來請自己?
她不知的是,施耘天去寧遠侯府告訴過施耘武其夫人游氏,說花羞身為命婦,不能拋頭露面給人診病,更何況對方是個大男人。
然而,施耘武當時不在府里,等他回府游氏將此事告訴了他,施耘武也沒在意,倒是游氏頗有微詞,說花羞出爾反爾,另者,施錦瑜老大不小,若是皇甫彧的病一直不好,她就一直不能出嫁,如何是個了結,婚又不想退,施耘武雖然也世襲侯爵,但不比施耘天威名赫赫官運亨通,好不容易攀附上太宰大人,游氏說給丈夫聽:「這門親事不能斷,所以,柏氏必須去給皇甫公子診病。」
施耘武聽夫人分析利弊,覺得有理,然為難道:「耘天已經告知於你,柏氏不能去。」
游氏狡黠一笑:「侯爺你並無在家啊。」
施耘武凝視她,表示自己不懂其意。
游氏與他耳語:「西府大爺只說給我聽,你不在家,並不曉得此事,且你不在家是與太宰大人吃酒去了,席間便說起西府大夫人慾往太宰府給皇甫公子診病一事……」
游氏洋洋洒洒一大篇,聽的施耘武眉飛色舞,連說:「妙極妙極!」
就這樣,他偷偷的遞了訊息給皇甫少驊。
有人能治兒子的病,皇甫少驊喜出望外,於是,才讓夫人送信給施家太夫人,邀請花羞過府做客。
花羞回房換下昭君的衣裙,連口茶都沒吃,即匆匆去了福安居。
太夫人眉頭緊鎖,她是不想花羞去太宰府做客,若是單純去做客還有情可原,去診病,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想埋怨花羞幾句,都怪她太出風頭,偏偏當著東府之人說起這些,后把話咽下,說也於事無補,唯問花羞:「你可有把握治好皇甫公子?」
花羞坦誠道:「並無。」
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沒有把握還如此張揚,無奈花羞是自己媳婦,唯有替她想了個亡羊補牢的辦法:「修書給你師父溫老夫子,普天之下,除了他再無旁人有此神技。」
花羞卻搖頭:「並無把握,也並非治不好,容我看看再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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