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倒戈相向
此人身材中等,方面大耳,梳著油光鋥亮的大背頭,一雙小眼睛配上兩條豆大的眉毛,倒是有幾分喜感,但被他那個大鷹鉤鼻子一襯,頓時讓人覺得十分陰梟歹毒,尤其是穿著一身灰色休閑西服背著手的模樣,更像是從電視里走出來的上海灘老大。
他一現身,屋子裡的溫度突然驟降,刺骨的寒風湧進來,吹得人幾乎無法呼吸:「雖然高明,可惜太自不量力,註定是沒福接通判的班了。」
楊樹林的目光始終緊盯在他的身上,淡然道:「你就是趙寶田?甄寡婦的走狗?」
趙寶田聞言不但沒有露出任何不快,反而略有輕蔑的笑了笑。
「楊樹林,現在你一沒有陰風刀在手,二沒有食陰靈相伴,還敢在這兒逞口舌之利,我就把你做成紙人燒給你師父,算是提前給那老東西送行!」
剛說到紙人,他身後的黑暗中便亮起了一對對碧綠的光點,六個紙人從夜幕寒風中飄飄蕩蕩的浮現出來,綠色的眼瞳中凶光閃爍,直勾勾的盯住了楊樹林。
楊樹林表面上古井不波,可心裡不免有些緊張。
如果只是紙人,楊樹林畢竟也算見識過,也不會緊張到哪兒去。
可這些紙人雖說一個個形銷骨立,膚色黑黃,但細看之下竟然做得惟妙惟肖,跟真人有六七分相似,眉眼口鼻用化妝品描過,但仍掩不去死屍的味道,與其說是紙人,不如說更像是一具具被掏空的屍體!
這些紙人跟鬼域密室里見到的那些極為相似,一眼可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當初楊樹林曾懷疑那密室實際上是甄寡婦的,只有一點他覺得奇怪,甄寡婦既然有乾屍紙人,為什麼當日卻只用普通紙人?難道她當時並沒露出真正的底牌?
可如今看來,他很可能猜錯了。
那所宅子八成與趙寶田脫不了干係,甚至連甄寡婦可能都是他放在明面上的幌子!
這些紙人身上的陰氣濃重,而且眼中綠芒有股咄咄逼人的味,顯然個個都是有三魂七魄的凶靈,比起當初甄寡婦用的那種普通紙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語。要赤手空拳對付一個趙寶田就已經夠嗆了,再加上這些紙人,他就徹底沒了勝算。
心念電閃之間,楊樹林暗自打定了主意,臉上不用假裝便已露出了幾分怯色。
「聽趙先生這話,應該與我老師是故交吧?」
楊樹林一邊笑,一邊不著痕迹的往後退了半步。
趙寶田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只是稍稍露了點實力,這小子居然就改口叫起了先生,顯然是看出了他這些得意之作的厲害。
「不錯,我跟劉希東可是交情匪淺,只可惜,他現在上了年紀,怕是早就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了,所以今天我得給他燒點紙,讓他知道,我趙某人還沒死。」
趙寶田也一邊說話,一邊往前邁了半步。
楊樹林臉上浮起一絲微笑,只不過這笑容看起來多少有些勉強:「先生有什麼話,我倒是可以一字不差的帶給我老師,燒紙多麻煩。」
趙寶田似笑非笑的哦了一聲,身形已經閃現在窗口之中,轉眼間便已拉近了與楊樹林的距離:「我看不必了,燒紙挺好,這樣才能讓他印象深刻。」
楊樹林終於控制不住的露出了驚懼之色,一連退了數步:「不瞞先生,老師對我這個徒弟甚是看中,連他用了一輩子的傢伙什都傳給了我,我要是有什麼閃失,恐怕老師會很生氣。」
「那老東西跟我生的氣難道還少了?也不差這一樁,你還有什麼遺言,不妨現在就說。」
趙寶田得意的笑著,說話間,已經完全置身屋內。
他們的話被姜源等人聽了個清楚,一見楊樹林這副慫樣,眾人全都大吃一驚,剛才還在哪兒朗朗的吹牛逼,現在怎麼就慫了?看這樣子,他是想跑?
「楊樹林你這是幹什麼?」
「楊樹林,你站住!」
楊樹林此時已經退到了房門口,像是沒聽見眾人的話似的,只是堆著笑臉對趙寶田作揖:「晚輩無知,得罪了先生,還望先生大人大量不要跟晚輩計較。先生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只要您放晚輩一條生路,讓晚輩做什麼都沒問題。」
此話一出,趙寶田忍不住笑出聲來,臉上現出一絲戲謔:「現在才想起求饒,不覺得晚了點嗎?不過嘛,只要你肯乖乖聽話,放你一馬倒也不是不可以。」
楊樹林聞言大喜過望:「您想讓我幹什麼?」
趙寶田神色一寒,瞥了姜源等人一眼:「我要你親手把他們的腦袋摘下來。」
屋子裡一陣寂靜,楊樹林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姜源等人,面露冷笑,雖然沒有說話,可臉上殺機大盛,陰狠之色溢於言表。
姜源等人大驚,紛紛向後退去,薛雨煙更是忍不住罵道:「楊樹林,你混蛋!」
一邊大罵,她一邊扭身朝一旁的桌子撲去,他們的槍都在桌子抽屜里。
然而,她剛一動作,趙寶田身後的一個紙人就忽然閃現在她面前,薛雨煙一下撞在紙人身上,好似撞在石牆上一般,重重摔倒在地。
趙寶田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怪笑起來:「有趣,暫且留她一命,其他人就交給你了。」
楊樹林一口答應,面帶陰笑的緩步逼近眾人,手上陰氣狂涌,如毒蛇巨蟒一般凝成了一條不斷扭動的鎖鏈,明明是氣體凝聚,卻隨著他的腳步隱隱發出金鐵之聲,那股陰寒的氣息讓人打心眼裡發怵。
姜源等人慌亂的湊在了一起,張志濤咬牙沖向桌子,想拚命搶槍,可惜身形一動就被紙人擋住,和薛雨煙一樣跌坐在地。
姜源卻看著楊樹林的臉,愣了片刻,若有所悟,上前拉起了張志濤和薛雨煙,同時忍不住指著楊樹林的鼻子罵道:「你個沒信義的畜生,虧得林鐵軍還這麼護著你,讓他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活剝了你的皮!」
楊樹林嘿嘿一笑:「這是你們自作自受,要不是你自以為是的利用老子,先往老子腦袋上扣屎盆子,再把老子騙到這兒來,又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說話間,楊樹林已經揚起了左手,陰差鎖如毒龍般盤旋扭動:「老子早特么就想宰了你們了,可千萬別說什麼做鬼也不放過我之類的話,老子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
陰差鎖嗚的一聲急竄而出,好似標槍,直射姜源脖頸。
張志濤不由驚呼一聲,扭身想把姜源推開。
可儘管兩人是肩並肩站著,卻架不住陰差鎖速度太快,他這邊還沒等推呢,陰差鎖已經飛至,輕易震開了旁邊的張志濤和薛雨煙,一下纏住了姜源的脖子。
眾人驚叫著衝上來救人,但楊樹林一抖手,將姜源扯得凌空飛起,反手摔在了趙寶田腳下,姜源噗通一聲砸在地板上,將地板砸得忽悠一顫。
楊樹林卻冷笑連連:「今個老子要好好調理調理你!」
趙寶田背著手看著這一幕,臉上戲謔的神情更重,陰笑:「想不到劉希東的傳人居然有這麼歹毒的一面,真是可惜,如此精彩的場面他卻是錯過了。」
楊樹林恭謹的笑道:「趙先生見笑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何況這些綠皮狗本就該死!」
薛雨煙等人已經急紅了眼,聞言大聲喝罵。
楊樹林扭過頭,一臉冷笑的看向薛雨煙:「就你這臭娘們咋呼的最歡,要不是趙先生看中了你,老子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你!」
說著,他回身沖趙寶田一笑:「先生準備怎麼處置這娘們,是帶走呢,還是就地享用?」
趙寶田聞言,目光不自覺的投向了薛雨煙,一雙豆大的眉毛忍不住抖了抖:「自然……」
就在他剛一開口的工夫,腳下忽然陰風乍起,原本纏在姜源脖子上的陰差鎖,陡然變長,如怒蛇一般直竄而上,從他兩腳中間穿過,直奔褲襠要害!
這一擊事先沒有半點徵兆,可謂暴起發難,而且距離極近,前後不過三尺左右,陰差鎖在竄起的一瞬間便已直抵趙寶田要害!
楊樹林費盡心機,裝慫裝孫子,變著法的麻痹趙寶田,為的就是這一刻!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直到此刻趙寶田仍對他戒心甚重,幾乎在陰差鎖竄起之際,便已后挪了半步,恰好避開了這要命的一擊,同時閃電般伸手一抄,將陰差鎖尖端那猙獰的鉤爪一把擒在了手裡。
如此驚變,讓屋子裡瞬間一片死寂!
楊樹林更是愣在當場,一臉的驚恐萬狀、不知所措。
而剛才還大聲叫囂的薛雨煙等人也個個瞪大了眼睛,傻呵呵的看著這陡然突變的形勢,一時竟還沒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趙寶田卻似早有所料,輕蔑的一笑:「就憑你,也想跟我玩這一套,還太嫩了點!」
說著話,他手上發力,硬生生將不停扭動掙扎的陰差鎖一把掐斷,那碩大猙獰的鉤爪就像被針戳破的氣球一樣,噗的一聲化作黑煙爆開,隨即四散一空。
楊樹林身體激顫,踉蹌後退兩步,勉強站穩了腳,手上的陰差鎖已經變得模糊朦朧,看樣子一時間難以再次凝聚了。
他臉色煞白的瞪著趙寶田:「這怎麼可能,你……你怎麼能防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