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命運多舛
這一瞬間,楊樹林都有點看傻了眼,長刀離鞘之際,劉希東竟與平時判若兩人!
那個平時嬉笑怒罵的山羊鬍老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渾身殺氣縱橫的刀客。
雙手握刀,懂得一擊必殺的人最鍾愛的手法。
想不到,這煙袋鍋不離手的老頭,耍起刀來竟然這般狠辣!
就連黃泉刀似乎都煥發出了異彩。
黃泉刀陪著他的時間也不短了,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它散發出如此致命的鋒芒!
然而,下一秒,刀上那凜冽的殺機驟然凝滯,一股雄渾厚重的氣息自大殿中央升起。
楊樹林只覺一道沉重如山的氣浪迎面撲來,耳中轟的一聲巨響,眼耳口鼻之中同時湧起劇烈的脹痛,視線頓時扭曲,毫無抗力,身子陡然飛起,嘭,乾脆利落的坐倒在地!
緊接著,一個悶聲悶氣的男音在楊樹林耳邊響起。
「你要殺我?」
整個大殿都隨著聲音在震顫!
楊樹林急忙揉了揉酸脹的雙眼,抹去溢出的眼淚,努力向殿中看去。
刺眼強光再次激得他淚水橫流,只是模糊的看到,劉希東背對著他站在大椅前一動不動。
楊樹林暗叫不妙,肯定是椅子上那人醒了!
他使勁兒抹了把眼睛,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至此才聽到劉希東的聲音響起:「對,殺你!」
老頭的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
隨著他的話,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來,尖銳得讓人牙齒髮酸,骨頭髮顫!
楊樹林愕然看到,劉希東的兩條膀子居然脹大了一圈,握刀的雙手正在一寸寸的前送!
這是什麼術法?
還不等他看個真切,那大椅的強光突然暴增數倍,一切全都消失,只剩一片耀眼的白芒!
楊樹林急忙以手遮眼,同時聽到嘭的一聲,地面輕顫,似乎有什麼砸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完了,老頭!」
楊樹林歪過頭,強睜眼,循著聲音向前摸去。
果然,劉希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口鼻中鮮血溢出,掙扎著想撐起身子,可惜後繼乏力,最終啪嚓一下又躺回了地上。
楊樹林此時腦子裡一片空白,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姥爺!」
同一時間,劉山宗也已經撲上前來。
二人合力將劉希東扶得坐起,老頭卻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目光直接投向大殿中央。
此時強光已散,大殿中的光芒反而比最初楊樹林進來時還弱了許多。
只見中央的大椅上,那渾身黑色重甲的人仍舊坐在那裡,但左胸上卻插了一把長刀,刀鋒入肉將近二尺,僅餘一小截還露在外邊,但怪異的是,刀刃上那指頭寬的血槽中竟沒有一滴鮮血流出,反而有絲絲黑氣散逸出來。
劉希東看到長刀深深刺進了那人胸膛,老臉上浮起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抬手抹了抹鼻子,一扭頭,呸的一口帶血的吐沫吐到了邊上,開始罵罵咧咧。
「好歹你也曾是個陰陽先生,現在卻反過來禍害活人,不殺你殺誰!」
「姥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陰陽先生?」
劉希東暢快的大笑:「他叫胡奉,兩千多年前的老鬼了!」
楊樹林和劉山宗的嘴巴張得老大,心裡同時浮起一個念頭,這老頭是被打糊塗了還是在吹牛逼?妖邪要真活上兩千多年,怕是早成了地仙了吧。
然而還沒等他們再說話,劉希東的笑聲就戛然而止,腦袋一歪躺在了楊樹林懷裡。
楊樹林和劉山宗全都嚇毛了,趕緊探手摸他鼻息,一探之下心裡稍安,呼吸還有,看來只是受了傷之後情緒又太過激動,昏過去了,必須得儘快送去醫院才行。
雖然曾聽人說,肺腑受了傷的人不能顛簸挪動,但此時楊樹林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挪動了或許會讓傷勢加重,可要是不挪動,那就肯定會死!
甭管咋說,還是得先跑為上,此處絕非久留之地。
他和劉山宗合力將劉希東架了起來,轉身就想奔原路返回。
可剛轉過身去,身子就僵住了。
不知何時,他們身後的出口處已經圍滿了羌烏戰士,正目露凶光的緊盯著他們,身上陰氣蒸騰,如同一隻只黑獄里走出的凶神,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僅是身上透出的無形殺機,就足以令熊虎之類的猛獸駭然走避。
楊樹林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以這些四腳蜘蛛的速度,他們拼了命也不見得能殺得了幾隻,看來今天註定要留在這了。
但就算要死,也不能坐以待斃!
他把劉希東往劉山宗身上一推:「二哥,姥爺就交給你了,我試試拖住他們,你逮著機會就背著姥爺往外沖,千萬別猶豫!」
「不行,別忘了姥爺之前選的是你!你帶姥爺走,我跟他們拼了。」
「你是不是傻,我這小體格背上姥爺能跑幾步?」
說著話,楊樹林下意識探手往後背上摸去。
誰知一摸之下居然摸了個空,他悚然一驚,這才想起黃泉刀還在後邊那具屍體上插著呢。
他慌忙轉身去拔刀,可剛轉過身去,動作又猛的頓住了,臉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絲苦笑。
大椅上那具「屍首」居然又活了,而且已經站了起來,原本插在他胸口的黃泉刀,已然被他抄在了手上,若不經意的輕撫著刀鋒,一副很是中意的模樣。
什麼樣的妖邪,能硬受黃泉穿心一刀而安然無恙?
原本楊樹林並不相信劉希東的說辭,可現在卻不得不信。
或許只有壽達兩千年的老鬼才能做到這一點。
此時此刻,楊樹林才算真正看清了這個胡奉的模樣,此人竟然完美的保留著活人的容貌,
他身高接近兩米,棗核腦袋略顯尖削,沒戴頭盔,一頭大卷長發就那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三角臉,高鼻樑,薄薄的嘴唇沒有半點血色,最值得一提的是,那雙小如麻雀的三角眼竟然還瞎了一隻,一道三角形的疤痕籠罩了整個右眼眶,就像是被人蓋上了一個獨門徽章!
而真正讓他覺得觸目驚心的是,胡奉的重甲之下,正不斷的往外溢出鮮血,他身後那曾經放射出耀眼強光的大椅上更是血污遍布,數不清的斷裂血管無力的垂了下來,有些仍舊汩汩的噴涌著血漿,血漿在他腳下彙集成流,緩緩向四周無序的蔓延。
楊樹林暗暗腹誹,胡奉的尊容簡直就是集奸詐陰毒、兇狠殘忍之大成,長成這樣也真不容易,怕是連擺攤相面的碰上這麼個主兒,也說不出什麼恭維的話來吧。
他一邊腹誹一邊向劉山宗靠了過去,劉山宗此時仍未發現胡奉復活,見楊樹林靠過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一把將老劉頭沖楊樹林推了過來:「護著姥爺,我給你們爺倆開路!」
可楊樹林卻沒應聲,只是一手抱著劉希東,一手向大殿中央指了指。
劉山宗回頭一看,也愣住了,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絕望的神情來。
而楊樹林見胡奉不說話,明顯是在玩貓捉耗子的遊戲,心裡不禁又萌生出一絲希望,左手握成拳頭,指尖悄然划動著手心的靈台柬,心裡不停的大喊林通判。
眼下他們唯一的生路,就是他以陽壽換來通判之力,或許還能借之與胡奉一拼。
只要能打胡奉一個出其不意,就有機會趁隙逃脫了。
可是,他很快就也陷入了絕望的境地,無論他如何呼喊,都沒得到任何回應。
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這種關鍵時刻,林通判反倒不現身了,莫非也怕了胡奉這兩千多年的老鬼不成?
他這邊念頭未消,就感到身後殺機大盛,不用看也知道,羌烏戰士已經向他們逼了過來。
他迅速與劉山宗湊到了一處,背靠背,準備做殊死一搏。
兩人都沒說話,這一刻再說什麼都已經多餘,今天之戰,唯死而已。
但不知是老天眷顧,還是胡奉突然善心大發,不可思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胡奉看了看他們這對困獸猶鬥的兄弟,突然隨手一拋,竟將黃泉刀拋到了楊樹林的腳下。
隨即緩緩坐回了大椅里,淡然道:「放他們走!」
楊樹林心裡咯噔一下,一時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老鬼居然肯放他們走?
他下意識的看向胡奉,卻愕然發現,胡奉那張三角臉上明顯浮現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不再看他們一眼,就連胸口的刀傷都沒有理會。
難道劉希東那一刀,戳斷了他竊取陽氣的機會,以至於讓他心灰意冷了不成?
可不論從哪方面考慮,胡奉也絕對沒有放他們生離的理由。
不過楊樹林自然不會在這種關口猶豫不決,眼見大殿門口的羌烏戰士領命退到了一旁,雖然仍舊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滿臉的不不甘之色,卻終究沒有違抗胡奉的命令。
楊樹林覺得機不可失,用力扯了一下劉山宗:「走!」
二人不敢多留一秒,架著劉希東緩步向門口走去。
突然,身後傳來胡奉的聲音:「等你們師父醒了,讓他帶你們離開這裡,走的越遠越好!」
楊樹林的腳步一頓,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問道:「為什麼?」
胡奉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回答他:「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