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女牙
楊樹林這一覺睡得挺美,還做了個春夢,夢見自己跟白小薇手牽著手,在眾多同學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熱烈擁吻,在綠草如茵的球場上歡笑奔跑,過上了神仙眷侶般的大學生活。
可惜美夢正酣的時候,就覺得有人拍他臉蛋子,還嚷嚷著:「楊班,楊班你醒醒!」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眼瞅見余大力那張瘦猴般的雷公臉,距離他不過一尺,都能聞到濃濃的口臭味,看那架勢,他要是再不睜眼,余大力就要給他來個人工呼吸了。
他抬手就把那張臉給推到了一邊:「大呼小叫的干特么啥,吐沫星子崩老子一臉,要是長了麻子沒女人要,媳婦的問題你給解決啊?」
見他醒了,余大力長出一口氣,罕見的沒有跟他鬥嘴:「尼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凍死在這兒了呢!」
他微微一頓,似乎不埋汰楊樹林兩句就不甘心:「我說楊班吶,我知道你皮糙肉厚賽狗熊,可也不至於在這兒睡了一宿都沒醒過吧?」
「嗯?」楊樹林回過神來,想及昨晚的事情,他放眼四顧,厚重的遮光窗帘已經完全拉開了,刺眼的陽光照進來,畫室里一片光明。
可偌大的房間里就只有他和余大力,哪還有白小薇那窈窕的影子?
難不成,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做了個夢?
「呃,我沒事!」他揉了揉臉,雖然並沒覺得有多冷,可心裡卻生出一絲莫名的失落。
余大力痛心疾首:「還沒事兒呢?你瞅你這臉色,都特么跟死人沒啥區別了。」
「真沒事,對了大力,咱畫室是不是新來了個高一女生叫白小薇的?」
余大力一臉驚疑的瞪著他:「行啊楊班,一宿不見,你這境界又升華了,睜開眼啥都不管,直接開始放大騷,怎麼著,昨個晚上做春夢了吧?」
楊樹林不滿的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的道:「少胡扯,跟你說正經的呢。」
「什麼白小薇,還黑小薇呢,咱畫室都一個多月沒來新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楊樹林這才算是徹底清醒了,看來真是做夢了,他和余大力沒事就喜歡湊一塊探討,哪個女生背影更誘人,哪個女生屁股夠圓夠翹,這是他倆的日常,每日必做的任務。
班裡、畫室里的那幫女生早都讓他倆嘀咕個遍了,要是新來了白小薇那麼漂亮的妹子,甭說余大力,他自己怎麼可能沒注意到?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抻了個懶腰站起身來:「現在幾點了?」
余大力沒好氣的道:「第二節課都快上一半了,要不是你沒來上課,呼你你又不回,我哪能找到這兒來。」
「行了,別表功了。這回算你有良心,在彷徨迷茫的時候,知道積極尋求組織上的領導,晚上我請……」
話到一半,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兩眼發直,死死盯著掉在地上的畫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余大力愕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畫板上,一張美女畫像赫然映入眼帘,畫得雖然談不上多細膩,完完全全的承襲了楊樹林粗獷的畫風,但那嫵媚動人的五官,逼真傳神的表情,無不讓人讚歎。
儘管只是一張素描,可給人的感覺有骨有肉,看著就好像那美女站在眼前一樣。
但就是這麼一張活靈活現的美女圖,邊沿上卻極不協調的印著半拉大腳印子,沾了不少泥水,顯然是他剛才情急之下沒留神給踩上去的。
余大力渾身一顫,趕緊把畫板撿了起來,不由分說的去划拉那個腳印。
可他還沒划拉兩下,就被楊樹林劈手奪了過去。
看到楊樹林那張蒼白里透著鐵青的臉,還有那泛著紅血絲的眼睛,余大力趕緊趁著他尚未暴走前搶著堆起了笑臉:「哎喲楊班,這是你畫的?神作啊!」
楊樹林還是雙目充血的盯著畫板沒理他,他更心虛了,緊忙一連串馬屁送上。
「你啥時候練出這麼一手出神入化的本事了,咱們可還沒畫過真人呢,你都這水平了?看來你天天最後一個走,每晚都畫到**點鐘,這工夫可真是沒白搭啊,依我看,甭說咱同學,怕是連吳老師也沒這個水準吧?」
然而,楊樹林根本沒聽到他在邊上喋喋不休的說了些什麼,滿心都是驚駭。
看到畫像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那感覺,就像走在電線杆子下邊,頭頂的一百萬伏高壓線突然斷掉,帶著火花抽在了他腦門子上一樣。
要說昨晚是做夢,那這畫,從何而來!
他自己的本事自己最清楚不過,再練十年也未必能達到這種水平,更要命的是畫像里的美女,跟他夢裡的白小薇一模一樣,連真人最難捕捉入畫的那絲媚態都清晰可辨!
他被驚得手腳冰涼,拿著畫板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哆嗦起來,隨即一把將余大力扒拉到了一邊,目光盯在了余大力身後的靜物台上。
靜物台上別無它物,只有一顆帶著斑駁痕迹,泛了黃的骷髏頭靜靜的擺在那裡,黑洞洞的眼窟窿、牙齒森然的大嘴,彷彿正沖著他媚笑。
楊樹林手中的畫板滑落,咣當一聲砸在了陳舊的地板上,震起一片煙塵。
他自己則直挺挺的坐倒在椅子里。
這一刻,骷髏頭和白小薇那嬌媚的容顏彷彿在不停的重合、分離,他思維徹底短路。
余大力見狀頓時懵了,趕緊俯身抓著他的肩膀搖晃:「喂,楊班,你沒事吧?就算兄弟不小心把你的神作踩了一腳,你也用不著傷心成這樣,吳老師不都說嘛,藝術就是要有缺陷美,和氏璧中間都有那麼大個窟窿,蒙娜麗莎不也穿了件黑漆漆的寡婦裝……」
楊樹林抬起手,他緊忙閉上了嘴。
楊樹林沒說話,目光還是聚焦在靜物台上,但神智已經恢復了一點,他驚駭的發現,罩著靜物台的襯布,赫然就是黑色天鵝絨的,跟白小薇穿的那件暖裙料子一樣。
而且這顆骷髏頭正是畫室的吳老師三天前剛剛換上去的,據說是一個年輕的女性頭骨,從腦縫和牙齒的磨損痕迹上判斷,死前她正值妙齡,以頭骨的輪廓分析,她生前相當美貌。
難道昨晚,是白小薇的陰魂現身,跟他來了一場香艷的邂逅?
如果真是這樣,她昨晚勾搭他,豈不就是陰魂作祟,想要吸他身上的陽氣?
要是他昨晚一個沒把持住,真跟她發生了點什麼,那現在余大力在畫室里看到的,估計就是一具早就涼透的屍體了吧?
或許法醫來了一檢查,還會給他開具一張突發心臟病、腦出血猝死之類的死亡證明,屍體往火葬場一拉,就送進煉人爐給燒了!
他越想越是心寒,但他這個人骨子裡就有那麼一種倔勁兒,驚恐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會變得平靜,腦筋比平時轉的也快,一個清晰的畫面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他一下站了起來,上前將骷髏頭抄在了手裡,掰開頜骨細看。
他昨晚見到的白小薇上顎少了顆牙齒,可這骷髏頭的牙齒,從裡到外都完整無缺。
這僅有的一絲漏洞,讓他有種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感覺,心裡安慰自己,該不會自己患上了夢遊症,把夢裡的女人畫了下來,要是真有這種事倒也挺美,考術科的時候只要打個盹,一準能得個滿分。
他把骷髏頭放了回去,轉身沖著早已愣住的余大力乾笑,可就在他準備編個借口把余大力糊弄過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詭異的咔嗒聲!
聲音很輕,聽著就像人嘠嗒牙一樣。
但他自問絕對不可能聽錯。
猛回頭,靜物台上那駭然的一幕,讓他心裡僅有的一絲僥倖也不翼而飛。
剛剛還完好無損的骷髏頭,此時赫然掉了一顆牙,缺牙的位置,與白小薇一模一樣!
那顆泛白的牙齒,掉在黑天鵝絨襯布上,還在微微抖動著,反襯下,白得刺眼!
楊樹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說這也是巧合,那就未免有點自欺欺人了。
昨晚的事情絕不是夢,但他屎運當頭,居然渾渾噩噩的躲過了一劫。
讓他不解的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白小薇的事,她居然莫名其妙的找上了他?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就算她是含冤而死,那也該跟誰有仇找誰去,找上他算怎麼回事?
看著白森森的美女牙,楊樹林就覺得頭皮發麻,本能的感覺,白小薇不會就此放過他。
他早就聽說過,撞鬼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鬼纏上,尤其是漂亮女鬼,越漂亮的就越厲害,甭管你再怎麼精壯的爺們,被女鬼磨上幾天都得變成脫陽乾屍。
想及這個,他趕忙上去捏起那顆牙,往骷髏的牙床子里塞。
一邊塞,他還一邊擱心裡念叨:「我說白小薇啊,你既然死了,就趕緊投胎去吧,別陰魂不散的跳出來禍禍人。實在想禍禍,你也該挑個精壯點的,你瞅我這瘦了吧唧的小體格,哪是禁得住你折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