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雒侯，我還活著，何須祭拜自己呢？」高靈致轉過身來，對雒敬涵說。

聽到熟悉的聲音，雒敬涵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還是當年驕傲的模樣，不過多了一分歷經滄桑后的冷靜和理智。「靈致，真的是你？」

「我當然是我。」高靈致笑道。無論在上古時代，還是今生，無論是姜靈祈，還是高靈致，對這位長相俊朗又陰柔的公子很有好高。上古之時，他是忠君的大將軍，現在，仍是蕭湛手下最得力的幫手。

「夜暘說，你當年被萬妖王殺死。我們親眼看到白羽上仙帶著你的回天山，當時他說……」

「說我沒救了嗎？」高靈致又回過頭看眼前的墓碑，上面刻著「高靈致之墓」五個大字。她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上古后，也曾以為自己沒救了，以為自己會以虛無的形態永久的存在下去。但她又莫名其妙的回來了，失蹤多年的聖靈石重新出現。原來高靈致的身體，就是聖靈石。她終於想通自己無法成型的原因了。但那有什麼關係？最終，在聖靈石的作用下，她和姜靈祈的魂魄共同佔用了高靈致原有的身體，且變得比從前更強大。

「但我還是回來了，是聖靈石救了我。」她說道。

剛才，雒敬涵的確看到她脖子上的項鏈，上面鑲嵌著一塊有裂紋的寶石。她走後的三年，蕭龑為了找聖靈石，幾乎用盡所有的辦法。「你是怎麼找到聖靈石的？」

「因為聖靈石就在我的身體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高靈致說。

雒敬涵聽到奕風和蕭湛的對話，想問她到底有沒有琅環仙境這回事。想到她不會說實話，強忍下這個念頭，說：「如今你回來了，皇上和奕風一定會嚇一跳。我們先回王宮吧，在你的衣冠冢前，總覺得怪怪的。」試想一個消失多年的人突然回來，看到自己的墳墓，那是一件多啼笑皆非的事？

「奕風也在嗎？」高靈致聽到這個名字突然笑了，想不到，他會幫蕭湛他們。而且，上古之時，他那麼恨宸轅，恨不得將宸轅碎屍萬段。

「奕風也才回來不久，他能幫我們是好事，多一個幫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儘管雒敬涵懷疑奕風別有用心，但此刻高靈致回來，讓他打消所有不安。他直覺認為，高靈致變得好和以前不一樣了，眼前的高靈致，深邃得像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

高靈致的記憶在這一世被殺，和上一世封印萬妖王之間轉換，萬妖王虧欠了她，同時她也欠了萬妖王，誰也說不清誰對誰錯。她回來之後，不知奕風會有什麼反應，畢竟三年前，她說她若不死的話，一定會血債血償。「我倒希望他保持中立。」如果奕風的真實身份公開，他的所作所為會讓他的處境變得尷尬。

「為什麼？」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不記得上古的事是好事，知道得太多，有時是一種負擔。天鏡活了一千多萬年，他知道太多見不得光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插手管任何俗事。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說給你聽，夜暘原來是穆家的後人穆寒江。當年他被蕭龑帶走，消除他所有過去的記憶，直到幾月前才恢復記憶。」

「你認為夜暘說的話可靠嗎？」高靈致問，明知自己是他的仇人，還將他栽培成絕世高手，不怕養虎為患？不過現在夜暘已是一個廢人，對蕭龑構不成任何威脅。

雒敬涵一直認為夜暘的身世蹊蹺，說：「當時我也懷疑，但他說他背後有穆家的族徽——天生的白虎印記。而皇上和我也驗證過，的確是。」

「奕風也是穆氏之後，那他怎麼說。」

「奕風一開始不相信，後來才接受這件事，並幫他治傷。不過奕風說他身上的傷是聖靈石所為，因此他只能幫穆寒江康復身體，不能助他恢復功力。」雒敬涵細細的說道。

高靈致心裡想著，這事還得問一問天鏡，「回去再說。」估計回到王宮，天鏡的答案也送過來了。

昔日的南伯侯府，在三年中擴修一次，已初具當年王城皇宮的規模。只是蕭湛一心想還朝王城，並未大肆動土。宮中有許多過去的老人，見到高靈致跟著雒敬涵回來，嚇得以為自己眼花或者見鬼了。再看現在青天白日的，高靈致的一舉一動也不像死人，心驚之餘跑到蕭湛的書房回稟消息。

「你說，高靈致跟著雒侯回來了？」蕭湛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驚，放下手中的奏摺和硃筆問了三次同樣的話。

「是，小的沒看錯，的確是高姑娘跟著雒侯回來了。」無異情緒激動，他知道高靈致是蕭湛的另一得力助手，也為她失而復得高興。

蕭湛快步離開書房，奔走的路上遇到奕風，興奮的對他說：「奕風，靈致回來了！她和敬涵一起回來了。」

奕風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瞬間石化，當年他親手用承影殺死高靈致，而玄鏡也確定了她已死的事實，怎麼會死而復生？

蕭湛見奕風神色怪異，心中奇怪，他不是很喜歡靈致的嗎？當年還到了成親的地步，怎麼這會兒聽到她回來的消息，反而不悅？「你怎麼了？靈致回來你不高興？」

奕風意識到自己失態，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說：「我是太震驚了。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安安靜靜的躺在冰棺中毫無生命跡象，想不到她那麼快就活了過來。她回來我太高興了，真的很高興。」

奕風走在蕭湛前頭，準備先探個究竟。承影劍下無活口，高靈致怎麼會活過來？如果她真的回來了，自己要怎麼面對她？此刻，奕風的心情無比複雜，既欣喜，又覺得尷尬，不敢面對。

蕭湛被奕風前後的態度轉變弄得摸不著頭腦，他今天太反常了，剛才的一切舉動，像是裝出來的，為了掩蓋他內心的不安和害怕。但高靈致回來了，事關萬妖王的一切，都會公諸於眾。

奕風躲在暗處，見到雒敬涵和高靈致涉階而上。高靈致穿著一身白色帶高領的長袍，那一身裝扮他再熟悉不過。上古時期，她便是這樣的打扮。

覺察到有人在暗處偷看，高靈致朝奕風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奕風警覺，忙躲到柱子後面。剛才高靈致的眼神好熟悉，他恍惚間覺得，姜靈祈回來了。她真的借高靈致的身體復活了嗎？

到了太極殿，蕭湛和奕風同時迎了出來。奕風反應迅捷，衝上前去，一把保住高靈致，痛哭流涕道：「靈致，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我知道我當初不告而別是我的錯，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先聽我解釋再發脾氣好不好？」說完冠冕堂皇的話后，他小聲警告她說：「如果你不想我站在蕭龑那邊的話，儘管說實話好了。」

他面對著蕭湛和雒敬涵，他們兩個看到的是一對情人久別重逢后的熱淚盈眶。奕風的神態和反應讓雒敬涵挑不出錯，只得暫時認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高靈致一開始被奕風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很快反應過來，他是在做戲。現在還不是公布他萬妖王身份的時候。但她很不喜奕風現在的親密舉動，甚至是厭惡，冷著眼神，說：「我身上有聖靈石，如果不想倒霉的話，離我遠一點。」

聖靈石？奕風的臉變得僵硬。當初他檢查過，高靈致的身上並無此物，蕭龑三年中掘地三尺也沒找到的東西怎會突然出現。自從聖靈石被龍龑詛咒之後，除了聖女，它對所有人來說是一塊帶著詛咒的不詳之石，但凡碰到聖靈石的人，不是死便是傷，或者一生不順。

「很久不見了，你們還好嗎？」這個你們，並不包括奕風。

蕭湛強忍下激動的心情，說：「還好還好，靈致，沒有什麼比你活過來更好的事。」

「難為你和雒侯還在我死後為我立了衣冠冢，每月初一十五的祭拜。就沖這份情義，我也會幫你們到底。」高靈致說，她已完全忽視奕風的存在，將他當做空氣。

一番敘舊之後，雒敬涵和蕭湛各司其職，並吩咐下人準備午宴，為高靈致接風洗塵。高靈致欣然應允。

天鏡的信送到了，原來夜暘果真是穆家的後人。他在蕭龑身邊蟄伏多年，為的是報血海深仇。他還說穆寒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可為他治好傷，幫蕭湛光復大殷。

她笑了笑，收好信。能多一個幫手是好事，她從來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奕風一直被高靈致排除在敘舊的範圍內，他一直跟在高靈致身後，等她清閑著后再解釋。

「正好，我也有很多話要說。」高靈致沒拒絕奕風敘舊的要求，答應道。

「王宮人多眼雜，說話不方便。」

高靈致建議，說：「去衣冠冢那裡好了，那裡清凈。正好，可以說起許多新仇舊怨。」

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高靈致和奕風一人撐了一把油紙傘，往錦都外的衣冠冢走去。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會活過來，曾經我也以為，我死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

「你以為呢？難道不該你向我解釋嗎？」高靈致反問他。

奕風知道高靈致已知曉一切，說：「我無話可說，你已知道一切，還要解釋什麼？不過你若是把我的身世捅出去，我保證蕭湛和雒敬涵會死得很慘。」

「我還沒想過把你是萬妖王的身份公布與眾，不過你站在蕭龑那邊，我也不反對。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高靈致了，能被你欺騙傷害。」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奕風能明顯感覺到，高靈致和從前不一樣了。

「還得多謝你，我回到過去，看到了許多東西。包括華音的過去，天鏡玄鏡的過去，姜靈祈的過去，還有你的。後來和姜靈祈一起被封印在昆崙山，直到最近地動才逃了出來。我繼承了她所有的記憶，功力。所以，你當初殺我，這個仇我可以不報，但你若與我或者蕭湛為敵，上古之時姜靈祈怎麼對付你，我也要怎麼對付你。」高靈致打開天窗說亮話。

奕風驚訝，她怎麼回到了過去？那高靈致到底是誰？她真的是姜靈祈嗎？難怪她長得那麼像姜靈祈。

「我言盡於此，從此以後各不相干。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上古之時，承影劍不屬於，今天也不屬於你，現在該物歸原主了。」高靈致拔出奕風腰間佩戴的劍。檢查一遍后，又收走他的劍鞘。

奕風已愣得說不出話來，他三年前為了報仇殺死高靈致，如今，她確帶著姜靈祈的一切歸來。或許高靈致對他還有幾分情義，他還可挽留，但和姜靈祈合體后，她也變得冷酷無情。他知道，姜靈祈是個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神。當年，他錯得太離譜。

回到王宮，接風宴已擺好。高靈致在錦都頗有威望，加之她奇迹般的死而復生，眾人更當她是神一般的存在。高靈致在宴席上應對自如，奕風躲在陰暗的角落落寞的看著她，只覺得她的笑容和她脖子上的聖靈石一樣刺眼。

王施第一次見到重生后的高靈致，只覺得她變得和從前大不一樣，而她一雙犀利的眼睛，總似有似無的打量她，審視她。穆寒江則看到希望，高靈致，真的變得不一樣了。而自己的傷，似乎有望恢復。

蕭湛總想問高靈致，琅環仙境是否真的存在？能不能讓天鏡通融一二，讓他進去。

「你似乎有話對我說。」高靈致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

「我很想知道，你的師傅是白羽上仙，還是天鏡上神。靈致，告訴我實話。」

顯然蕭湛已信了奕風的說辭，到現在她也無需隱瞞，「準確的說，我的師傅既不是天鏡，也不是白羽。而是上古聖女華音。」

「你……」蕭湛聽著高靈致胡言亂語，上古，距今約有一千萬年，華音怎會是她的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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