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奇怪的夢
連續數次失敗,蕭龑除了驚訝和震怒,也是束手無策。想不到,高靈致死過一次后,變得那麼厲害了。
「雖說你派出去的殺手也是千錘百鍊出來的,但對高靈致來說,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高靈致了。」玄鏡說道。
蕭龑問玄鏡:「你剛才說她手裡有承影?」
「不錯,在上古,神族曾用承影殺死了邪神,並用承影封印了邪神的屍骨。千百年後,除了古籍中的零星記載之外,邪神和承影幾乎被遺忘。姜靈祈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這把劍,她借著邪劍打敗妖族,封印了萬妖王。如今,高靈致正用一種及其陰邪的法子喚醒它。因有聖靈石在,承影不會反噬。」玄鏡解釋說,他想起另一件事,說:「承影沒有靈性,誰都能得到它。」
蕭龑現在最迫切的事是殺了高靈致,拿到聖靈石。既然承影沒有擇主意識,那落在他手裡也是一樣。「我知道了。」
白鴿子撲騰撲騰地落在王施的窗前,她以為是雒敬涵送來的,忙取了下來。但信中的內容卻讓她匪夷所思,這不是雒敬涵他們的手筆。
沒多會兒,蕭湛和雒敬涵的信送到了,說是前方戰事吃緊,讓她和高靈致幾個前去增援。
收到信后,三人急匆匆的趕往邊境,一路上遇到的殺手不少,讓他們防不勝防,連蟄伏多日的魅影也出來了。這些人的目的很簡單,殺高靈致,奪聖靈石和承影劍。
魅影神出鬼沒,武功怪異,招招狠毒,讓三人苦不堪言。在打鬥中,王施為高靈致擋魅影射來的暗箭,右臂受傷不能使劍,只得休息養傷。
「是我拖累了你們。」王施似是生來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無波,聽不到半點歉意。
高靈致道歉說:「是我害了你才是,讓你的手臂受了那麼重的傷。我這裡有金創葯,幫你敷上吧。」葯是白羽制的,混合了琅環仙境里數十種草藥,還有玉梨花。
這次王施沒有拒絕,任高靈致為她包紮。
高靈致拔下瓶塞,空中彌散著淡淡的冷冷的梨花香。「魅影的箭刺得太深,已經見骨了。傷口癒合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你不能再使劍。」
王施淡淡的回答:「不礙事。」
「還是身體要緊。沿途有我們,魅影想殺人沒那麼容易。」
王施聽了高靈致關切的話,卻冷笑一聲:「我早已是行屍走肉,死和活有什麼區別?」
蕭龑殺高靈致的心不死,即便有魅影在,他魔宮養的殺手也是前赴後繼的去刺殺高靈致。高靈致毫不手軟,在山林或官道上大殺四方。承影,在喝飽血后發出興奮的嘶鳴聲。近日來,聖靈石几乎壓制不住它的邪氣。她體內的血,像被明月牽引的海水一樣,隨著時間的變化潮起潮落,隨著承影的蘇醒開始沸騰。
接連幾日發生一系列怪事,要麼是方圓一丈之內的一切植物全部枯死化成灰燼,或是地上出現一種線一樣又黑又長的蛇,或是深陷夢魘之中無法醒來。
好幾次,都是奕風一桶冷水將她潑醒。「我說過,承影是一把邪劍,不要輕易使用。聖靈石自從被龍龑的神力震碎之後,靈力大不如從前,不一定壓得住承影劍中的邪氣。承影還沒完全蘇醒,就發生了這麼多怪事,為避免災禍發生,還是暫時將它封印一段時間。」奕風教訓了高靈致一通,如今,她變得和姜靈祈一樣固執和自以為是。
高靈致知道自己這次失算,做錯了事,連累了他和王施,主動認錯說:「是我的錯,我今後會小心。」
她說完這話,奕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想再說幾句話,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王施撥弄燃燒的柴堆,說:「趕緊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晚上,高靈致又做了個惡夢,夢境在一個圓月高掛的夜晚,她站在一片墳場中央,四周有新墳,有長滿野草的老墳,還有散落在地上殘缺不全的骨骸。好多棺材路出地面,甚至有些是直立的。地上又出現黑線一樣的長蛇,密密麻麻的,全部朝她爬過來。
這樣的夢境出現過許多次,高靈致知道是夢,並不害怕。不過這裡氣氛詭異,她必須想辦法離開。
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閃電來,那些立著的棺材的棺蓋被劈開,立在其中的骨骸落了出來,迅速燃燒成灰燼。其中一具白骨卻從棺材中走了出來,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血肉來,不到一刻鐘,變成一具沒有頭的女屍。但她手中,卻提著自己的頭顱。
只見她把頭安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撿起地上的黑蛇,把它當繩子用,在介面處打了個結。很快,黑蛇把她的頭和身體連接在一起。那人又從懷中掏出一張人皮來,覆在自己血肉模糊的臉上,猙獰的面龐變成一張羞花閉月的臉。但她的臉沒有任何血色,仍像一個死人。
高靈致又見她把懷中的一顆發光的珠子安放在自己的心口處,將其壓進自己的胸腔。沒過多久,那女子就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創口還在,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似剪下一抹月光,將它化成白色紗巾圍在脖子上,遮住那道難看的傷疤。
高靈致目睹了這詭異的一幕,那個女人,不正是王施嗎?她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裡?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為何會有如此詭異的場景?難道王施真有什麼古怪?
想起王施來歷不明的身世,怪異的武功和奇怪的行為舉止。當年在千鬼墓中,也出現過似真似假的場景,王施也是提著自己的腦袋,對他們說,頭不是她的,她要把自己的頭找回來。
高靈致想著王施過去的古怪行為,眼睛的餘光瞥到她身上,只見她朝另一邊走去。高靈致不做多想,跟著追了上去,在她背後喊道:「王姑娘,你要去哪裡?」
王施的衣袂在夜風中翩躚飛舞,她回頭時,高靈致看到了她比月色更蒼白的臉。她笑靨如花的對高靈致說:「我要下地獄,你要一起嗎?」
高靈致搖了搖頭。
王施無所謂道:「不去就算了,我一個人去。」她似一個歡快的少女,飛快跑了。高靈致還來不及阻止,王施已跑沒影了。
高靈致低頭看自己的衣裳,有鮮紅的斑點,原來,天開始下血雨了。
從夢中驚醒過來,眼前有黑影閃過,很快消失在密林深處。高靈致摸了摸自己額脖子,有一道傷口,承影劍落在火堆旁邊。看來魅影剛才來過,想趁著她深陷夢魘之時殺了她,順道搶走聖靈石和承影劍。如此一來,高靈致開始懷疑剛才的惡夢是蕭龑一手策劃來困住她的。
打量了四周一圈,一片寧靜,只剩木材燃燒時傳出的噼啪聲。回頭看王施,她也深陷夢魘之中,翻來覆去卻醒不過來。另一邊的奕風睡得深沉,對外界毫無知覺。
點燃驅魔香,檀香的香氣驅散詭異森冷的氣息,王施的夢魘散了之後安然睡去,高靈致卻是無法入睡。處理了脖子上的傷口,靜坐著等天明。
陽光碟機散所有陰霾之後,高靈致的烤山雞已經熟了。
「你的脖子怎麼了?」王施眼尖,看到她脖子上細細的傷痕問道。
「昨晚魅影來過了,我醒了之後他就跑得無影無蹤。」高靈致熟練的切下雞腿遞給王施。
「以你的武功和修為,不會沒有警覺。」奕風懷疑說。
「所以才覺得奇怪。如果我沒掙扎出夢境,估計就死在魅影的刀下了。」高靈致把另一隻雞腿給奕風,問王施說:「你昨晚做夢了?」
王施的神色一滯,隨即平靜的說:「是,夢到自己在墳場,還說自己要下地獄,是不是很可笑?」
高靈致沒說自己和她做了相同的夢,說:「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不必放在心上。這個是金創葯,你拿去敷。」
王施接過,聞到淡淡的梨花香。
後幾日一路平靜,連一個帶刀的人都沒遇到。到大營時,雒敬涵正忙著清理戰場,蕭湛在清點兵馬。
「對不住,我們來晚了。」高靈致道歉說。
蕭湛奇怪的看著高靈致,問道:「你怎麼來了?我給你的信沒收到嗎?」
高靈致也覺得奇怪,說:「我是收到你們的信才來的。」
「我們知道蕭龑的目標是你,開始思慮不周寫信讓你來,等到信送出去沒多久,我又寫了一封信,你沒收到?」蕭湛問道,話剛說完,他已覺察到了異樣。
高靈致已猜到發生了什麼事,「送信的人已經被殺了。不過既然來了,就沒有回去的道理。」正好會一會現世的蕭龑。
蕭龑迫切的想恢復神之身,必須有聖靈石才能做到。想拿到聖靈石,只有殺了她才可以。那晚來的魅影,不止要殺她,還想奪走承影。
「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靈致,你千萬要小心。」雒敬涵勸道。
高靈致答道:「我知道。」
在軍中待了幾日,仍是風平浪靜,看不到任何不安的跡象。
王施的傷好得奇快,但還不能拿劍,只在軍中幫忙照顧傷員。高靈致白日跟著雒敬涵等人上戰場,晚上一起商量禦敵計策。幸好,承影這些日子安靜了許多,她體內的血也沒再沸騰不安。同時,她也沒再做奇奇怪怪的夢。
晚上,軍中起了大火,火勢趁著夜風席捲大半個軍營,饒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在大火的圍攻下,也亂作一團。
高靈致趕到附近的小河邊,施法將河水轉移到營地,澆滅了大火。
大營還在冒煙,空中有濃烈的焦灼的味道,腳下的土地還有大火肆虐后殘留的痕迹,置身其中,只覺燥熱不安。
「這次損失了多少?」高靈致回到大營後邊走邊問道。
「糧草全部燒光,大營也燒了大半……」副將褚衛吞吞吐吐的說。
高靈致聽他話說不利索,心知損失一定不止這些,問道:「查到起火的原因了嗎?」
褚衛抱拳跪下,顫聲說:「屬下失職。」
高靈致一口氣堵在胸口,沉默了幾秒,現在發火也無濟於事,說:「帶我去起火的地方看看。」
褚衛不敢看高靈致難看的臉色,低頭在前面帶路。到被燒毀的糧倉處,地上躺著幾具燒焦的還未處理的屍體。褚衛檢查后說:「他們是被殺后再被燒焦的。但下屬並未在他們身上找到傷口。」
高靈致往四周看了看,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兇手身上的味道。她蹲下身檢查屍體,也未發現任何傷口,但這幾個人的的確確是被殺后再被燒焦的。殺人不見血,又來了一個高手。
「大火之前和之後,可有可疑人出現?」高靈致問道。為防出現內奸,雒敬涵在軍營各處都部署了暗樁,她也用聖靈石在整個大營施加了一層結界,專用來查姦細,但她沒有一點感覺。如果不是蕭龑親自出手,便是出了內奸。
「褚副將,你清理大營,我先回去和雒將軍商議接下來的事。」高靈致快步回到自己的營帳,撤了外圍的守護結界。哪知剛進去就看到一抹黑影穿帳而出,剎那間消失不見。
高靈致跟了出去,往四周看了看,哪裡還有什麼黑影子?回到帳中,所有東西都在,只是被人翻過,承影被動過,落在地上。她拔·出來檢查一番,沒有任何異常。想必今夜放火是假,偷劍是真。承影雖不認主,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碰的。
空氣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很快彌散在空氣中。她能覺察到,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不是魅影,不是穆寒江,更不是奕風。他冷冽肅殺,讓人不寒而慄,能讓一切凝固下來。蕭龑座下果真卧虎藏龍。
奕風看到高靈致手中的劍已出鞘,問道:「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高靈致將承影收回劍鞘,叮囑說:「沒有,不過來者是蕭龑手下的高手,縱火只是調虎離山,他的目的是承影和聖靈石。那個人很厲害,以後小心些。」
「大營已經巡視過了,被燒了大半,人也折了一些,必須休整幾日。」雒敬涵到高靈致的大營支會她一聲。
「來者太詭異,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一切小心為上。」高靈致叮囑了雒敬涵一遍。
雒敬涵和蕭湛商議一陣后,開始重新布置。直到天亮之後,才紮好新營帳,安頓好劫後餘生的將士。
高靈致穿梭在焦土之上,回頭看到王施一身白衣,決然獨立的站在晨光中。她整個人冷冰冰的,竟讓陽光也染上幾分寒意。她走了過去,問道:「王姑娘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王施望了望天,淡然說道:「沒什麼,只是在想我還能活幾日,還能見幾日的太陽。」
高靈致見她仍舊是一身白衣,脖子上圍著長紗巾,身上還有淡淡的梨花香,如月亮般散發著清冷的光輝。「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王姑娘何必悲觀?」
「像我這樣的行屍走肉,死也是一種解脫。」面對死亡,王施臉上沒有懼意,「我聽說聖女的大限是三十年,你害怕嗎?」
「我一介凡人,當然怕死。但怕有什麼用呢?人總有死的那天。」高靈致說。算上上輩子,上古的日子,她已經活得夠久了。
王施不語,卻突然笑了,像雪山上綻開的雪蓮花。
簡單的交談之後,兩人各忙各的,誰也沒將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為防蕭龑半夜突襲,高靈致用老方法,以大營為中心,在方圓百里的範圍上空罩了一層結界。果然不到午時,蕭龑手下的人已經到了。為首的便是那名黑衣人,他全身似籠罩在夜色中,神秘又肅殺。有結界護著,他不能邁進一步。不過他耐心很好,在結界之外等了很久。
高靈致在暗中觀察那人許久,他無論何時都安如泰山,像一尊雕塑長時間一動不動。對峙半月,高靈致撤了結界,逃避不是長久之計,這會兒大軍也休整得差不多了。
戰鼓聲蕩氣迴腸,戰場又變成巨大的絞肉機。高靈致第一次會這名隱藏多年的高手,她雖繼承姜靈祈的神功,卻不敢掉以輕心。眼前這人,深得像個無底洞。
血色殘陽,清點大軍人數,這次損失仍舊過半。
「硬碰硬也不是辦法,受苦受難的還是老百姓。」雒敬涵看著一地屍體嘆氣,又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
半夜,圓月高掛,黑衣人帶著斗笠,披著黑色斗篷,手持長劍走在戰場之上。他所過之處,所有屍體變成森森白骨。
到了大營附近,他隱身進入營地,舉著火把,點燃穆寒江、王施、雒敬涵、蕭湛以及軍中將領的大帳。沒多久,大火開始無聲的蔓延,誰也沒發現。
高靈致右眼直跳,忙離開自己的營帳,只見四處火光衝天,卻無人救火。當年她被蕭龑手下的火人圍攻時,是沉淵救了她一命。祭出沉淵,火勢雖有減弱,但仍在燃燒。高靈致用破魔咒擊響戰鼓,沉睡不醒的士兵終於驚醒,開始四處逃竄。
她沒在人群中發現雒敬涵等人,心道壞了。想起數日前王施對她說過的話,忙啟用聖靈石護體,衝進大火中救出昏迷不醒的蕭湛雒敬涵還有穆寒江。
施法破除他們的魘術,三人才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看到高靈致大叫一聲「糟糕」后飛快的跑了。地上的水漫了過來,但火卻在水上燃燒,沒有熄滅的勢頭。雒敬涵三人才慌了神。
黑衣人站在大火前,黑紗下的雙眼緊盯著烈火中的人。王施昏睡不醒,臉上有幾道暗紅的血跡,像眼中流出的血淚。她圍在脖子上的圍巾,成為殺死她的武器。
王施整個人被圍巾掛在帳篷的脊樑上,身上被潑了油,火順勢爬上她的身體,眨眼之間,就變成一團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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