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惡戰（上）

「青……」尹靈兒焦急呼出聲，聲音剛剛出口，正想飛身躍回屋內，這時地面合上，兩人墜入黑暗之中。

屋內震動還在繼續，震動外延，整座仙府亦劇烈搖晃起來，青龍口中咒語不停，又在屋內四角各畫了一個圖形，法力一點，四道亮光直衝天際。

震動之下，整座仙府在移動，赤湖之上，紅色湖水突然沸騰起來，從湖心湧出一股滔天駭浪，濤浪推著湖水從中分開，湖心赤水如綻放的花瓣一層一層向四周卷騰，赤水排開，露出湖底，一陣地動山搖，只見那座開滿山茶的雅緻仙府緩緩從湖底升起，赤水合攏，托起仙府，飄移向岸邊。

隱於天然陣法和乾坤幻陣下的仙府被青龍裸露於外，赫然將隱秘的仙府暴露，不是沒有原因，這一切行舉背後，不過是想將尹靈兒兩人護在絕密陣法之中。

仙府之下，尹靈兒兩人所落之處，是乾坤幻陣精華之地，那塊極幽之地仍被護在天然陣法和乾坤幻陣之中，只需將仙府顯露，脫離兩陣保護之外，停留在院中的祝融亦只能隨仙府出陣，危險之人被引出，兩主的性命便能得保。

感受到仙府的變動，立於院中的祝融眉頭一蹙，再啟無敵之眼看進屋時，剛才還停留在屋內的尹靈兒兩人已然不見蹤影。

桃花眼中冷光一閃，祝融廣袖一展，呼！熊熊烈火從兩臂生出，腳尖一躍，祝融飛到半空，雙臂一推，呼！烈火向著屋舍而去。

灼熱烈火靠近，院中花草瞬間燒成灰燼，院中溪水在蒸騰，水汽和火光燃出的熱氣交融，似在院中蒙了一層薄紗，視線不甚清明。

這時，被扔擲在院門口的九公主，恰好踉蹌跑進院內，見到烈火毀物之景，她哽咽聲停止，九公主咬了咬牙，手心一閃，一把彎弓現於手，另一隻手在虛空一抓，數只金箭握在手，金箭架到彎弓上，拉弓，咻！金箭如閃電劃過半空，直射祝融背心。

祝融哼了一聲，騰空一躍，輕鬆躲開，同時廣袖一拂，射向祝融的金箭掉了個頭，直指九公主。

九公主飛身而起，素手在空中一抓，疾行的金箭重新回手。

「找死！」祝融冷冷吐出兩字，手一揚，憑空再起烈火，烈火如惡獸，一個俯衝，便向著九公主襲去。

九公主打了個寒戰，急忙閃躲，烈火窮追不捨，須臾之間，九公主一聲狼狽，頭上朱釵掉落，長發散開，躲避不及時，長發被烈火融了些許，裙擺亦掛上黑漬，烈火灼過的痕迹斑斑掛在其上。

就在祝融與九公主短暫交手之際，屋舍內的青龍行動了，只見他結印施法，嘩！一股洪流從屋舍泄出。

泄出的洪流擋住了追擊九公主的烈火，洪流與烈火相匯，哧哧聲不斷，洪流被汽化，騰起白霧無數，白霧了了升空，本就能不甚清明的視線更加模糊，九公主立馬在地上幾個翻滾，跌跌撞撞跑進屋內。

「對不起……青龍上仙……」九公主看著青龍，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青龍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言，身形一閃，躍出屋內。

屋外，祝融已從半空落下，立在白玉石路中心，面上掛起殘忍的笑，看著這邊。

見青龍出屋，祝融佯裝驚了一下，繼而抱了抱拳，他道，「不想竟是青龍上仙，冒昧出手擾了上仙清修，還望上仙恕罪。」這道歉毫無誠意，且還隱含挑釁。

青龍雖是木楞，卻也聽出了話中挑釁之意，面上更怒，然而，嘴笨的他，雖怒，卻不知如何用言語反擊他的惺惺作態，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反駁的話，索性不說，青龍徑直對他發起了攻擊。

屋內的九公主聽了祝融之言，氣得咬牙切齒，跺了跺腳，她握著彎弓，亦出了屋。

雙臂交舞，青龍飛上屋頂，對著不遠處的赤湖一吸，紅色湖水捲起數丈高，脫離湖泊，化作一股紅色「龍捲風」，鋪天向著仙府蓋下，青龍另一隻手御法一推，嘩啦！另一股白色洪流如瀑布傾瀉，同時落下。

兩股水流壓面而來，祝融不急不緩拿了把傘出來。

啪！傘打開。

嘩！

兩股水流壓下，在快觸到傘之際，只見傘頂閃爍著銀光，兩股水流觸到銀光，突然沿著傘的弧度散開，避開了祝融，瀉落在地。

水流還在傾倒，祝融舉著傘，手心起，將一團火種沿著傘柄注入傘中。

呼！

眨眼，傘身便被火光包圍，旋身飛到半空，傘沿快速旋轉，飛射出點點星火，星火如雨灑落院中各角，頃刻，地面便覆了一層火光，星火可燎原，地面水漬被火沾上，哧哧幾聲，便化作層層水霧，火種往下，侵入泥土，水分被蒸，以肉眼可見速度，濕潤泥土漸漸乾涸可見裂紋。

火滅萬物，半空，鬥法還在繼續。

青龍屬水性，祝融屬火性，水本克火，然，青龍修為低祝融一等級，且祝融手中有防水法寶，青龍與之相對，並無勝算。

洪流止歇，青龍御法在半空畫符，符成，卻是一個萬字元，萬字元閃著金光，橫在兩人中間，不待祝融出手，青龍扔出道道風刃，打在萬字元上。

嚓嚓幾聲脆響，萬字元裂，迸射向四周，劃過半空之際，形成道道金線，金線交織成網，金網將祝融圍在了中心。

撐開的傘收攏，祝融握了把大刀在手，大刀刀沿青光幽幽，祝融在網內翻身起躍，刀刀劈在金網上，大刀砍下，金網破裂，同時發出刺目金光。

祝融眯了眯眸，落刀的手頓了頓，再睜眼時，金網消失，與之鬥法的青龍也消失不見，垂眸，明明是立在仙府之上，底下卻突現幽黑不見底的深淵，頭頂艷陽依舊，一白一黑，似地獄和天堂，他處於中間，儼然成了分界嶺。

「墨淵陣……」祝融仔細端詳了一番底下的深淵，低喃道，轉而笑意再度掛上嘴角，「不愧為神尊座下神獸，果然有點手段！」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萬字元下的墨淵陣，他早該料到。

祝融非破陣能手，不過，他看著墨淵陣卻笑意深深。

手心一閃，祝融拿了一根長鞭，細細聆聽了片刻，四周很靜，然，西南方位處，極其輕淺的呼吸聲還是入了他耳，長鞭輕甩，向著西南方位而去，一擲一卷，一聲嬌呼，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被拖出，在半空化了個弧線，堪堪要跌入深淵時，長鞭頓住，定在了祝融腳邊。

垂頭瞄了眼腳邊的九公主，祝融開口命令道，「破陣！」

九公主被長鞭卷裹，橫呈在半空，面朝下，正對底下深淵，如深潭般的黑暗和幽沉讓九公主面上露出一絲驚恐。

「破陣！」見她久久沒動，祝融語氣加重，厲呵了一聲。

「我不會！」九公主搖頭。

祝融眉毛上挑，蹲下身，手指鉗住九公主下巴，微微一擰，讓她面對著他，道，「小美人不乖，不過，本座喜歡不聽話的美人……」

這話如此熟悉，他亦曾對鴦葭說過類似言語，九公主渾身一抖，含淚道，「我真的不會！」

「哦？」瞧她面上不似有假，祝融心中也狐疑，「那你告訴本座，既不會破陣，如何能找出仙府顯露之處？」

「我……我不知……」九公主自己並不知道她擁有破陣之體，只當每次都是運氣使然。

祝融仔細看了她一眼，似在思量她話中真假性，周圍依然靜無聲，突然，黑不見底的深淵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響動，似某物躍起帶出的風聲，祝融瞄了眼深淵，長鞭再出。

長鞭卷著九公主跌入深淵內，九公主驚呼尖叫，雙眸閉得死死。

然而，預想中的恐懼沒有降臨，嘭的一聲，她重重跌落在地。

觸地那一刻，底下黑不見底的深淵驟然消失，顯出掩在墨淵陣下的仙府。

九公主昂頭，入眼是青龍氣惱的臉，九公主滿眼無辜，又低低的道了聲對不起，青龍不再理會她，躍起，再度對祝融發起新一輪攻擊。

鬥法，以青龍修為，不是祝融對手，青龍只得在艱難應付祝融攻擊的同時，再不停的布下各種陣法。

然而，祝融有順風聞聲之能，加之挾持九公主在手，得九公主破陣之體相助，無論青龍布下何種陣法，都會在極短時間內被破除。

兩廂激戰半個時辰不到，青龍已呈現敗勢。

另一邊，被天然陣法和乾坤幻陣絕密保護下的極幽之地，尹靈兒兩人還在黑暗中行走。

夜明珠在黑暗中點起暉光，空間內黑不見邊際，光線所照之處，只有不見五指的黑和幽，完全見不到盡頭，儘管漆黑一片，但此處溫度卻極為宜人，沒有黑暗之中的陰冷和透涼，反而有著讓人舒適的暖煦。

行走的腳步頓住，尹靈兒身影一躍，在半空高舉夜明珠，這樣的動作她自己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然而，借著暉光，頻繁開啟無敵之眼瞭望，入眼仍是無盡的黑。

飛身落下，尹靈兒盤腿坐下，側目看源，「源哥哥可累了？」

源輕搖了搖頭。

「青龍到底把我們移到了哪裡？外面情況又如何？青龍能不能應付祝融？」一連道出幾個憂心的問題，尹靈兒微微有些煩躁。

見她眉頭緊鎖，源亦坐下，伸手撫平皺起的眉頭，道，「此乃幻陣精華之地。」

「幻陣？」

「乾坤幻陣。」

「源哥哥怎知？」

「青龍陣法承習於我，乾坤幻陣乃他出師之作。」源這才道出這一秘密。

尹靈兒詫異了一下，她還以為青龍的陣法造詣是自學成才，未曾想裡面還有源的授藝，「如此說來，源哥哥還算是青龍半個師父？」頓了頓，她又道，「青龍陣法既習於你，那源哥哥陣法之能豈不是比青龍更勝？」

源淡笑不語。

「難怪……」尹靈兒喃喃，在樹林之時，就算失了法力，源也能一眼認出天然陣法陣眼所在，原來他的陣法之能竟已達到如此高絕的境界。

只是可惜，失了法力，便失了布陣之能，不過，能認出陣眼，便能破陣，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尹靈兒站起身來，仰頭看了眼頭頂，道，「源哥哥，此陣如何破？」

「尋到光源，便可破陣。」

「光源？光源在哪裡？」尹靈兒再度開啟無敵之眼環顧。

「東方。」

「東？哪邊是東？這裡黑漆漆的，如何分辨東南西北？」說著尹靈兒又嘀咕了一句，「若是有指南針就好了。」

「這邊是東。」源指著右手邊道。

對於源的話，尹靈兒如今已是無條件相信，不遲疑，兩人朝著右手邊行去。

行了一柱香后，果然看見一個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小光點。

尹靈兒一喜，攜著源朝光源處飛身躍去。

那光源看似不遠，然而，尹靈兒御法飛行了半柱香才到達光源處。

行近一瞧，發光的是一個錦盒，錦盒四周鑲滿了色澤各異的寶石，寶石飽滿清透，可見裡面絲絲銀線在流動，錦盒半開，白光正是從半開的縫隙里傾瀉而出的。

看著錦盒，源道，「打開盒子，我們便能出陣。」

「源哥哥可想出陣？」尹靈兒問道，青龍將兩人移至此處，顯然是想保護兩人，依照目前情況而言，他們安分的呆著此地，的確更加安全，但，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青龍的忠誠維護，卻看著他一人直面陰狠毒辣的祝融，她做不到，不僅是因為良心的譴責，還因，數十年的相處，她已將青龍當成了親人。

可她又不想源跟她一起出陣，踏出此地，無疑是再將他置於危險之中，她希望他能留在此，等她歸來，但，顯然，她這種想法，不會得到他的贊同。

打開錦盒，便能出陣，此刻，她卻出現了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