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往世的記憶（八）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離，紀墨不急不緩的跟在玄女身後，也不說話，看著玄女挺直的背影，面上閃著思量，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快到房間時，玄女看見柒妖女在自己門前探頭探腦，她停下步子，突覺今晚發生的一切無形中充斥著詭異，回想起自己出房間時，柒妖女知道她要去泡仙泉，臉上泛起不明的興奮之光，還有眼眸深處閃爍的遲疑，她都看在了眼裡，當時沒覺得有何奇怪，但此時想來，似乎柒妖女有什麼事瞞著她。

「五長老！」不知何時，紀墨已站到她身前，擋了她半個身，他突然出聲，將徘徊在門口的柒妖女嚇了一跳。

拍了拍胸脯，柒妖女三兩步走過來，對紀墨拜了拜，道，「尊主，您這麼快就……咦！」抬頭間，發現自家尊主身後站著的玄女，她面上露出詫異。

詫異！她為何會詫異！玄女狐疑皺眉。

「五長老看到我很驚訝？」她問。

「沒，只是你怎麼……」她支支吾吾，眼睛偶爾瞄一眼紀墨。

見她這般異色，玄女狐疑更甚。

「你沒告訴她那處仙泉的用處？」半餉，紀墨開口對柒妖女問道。

「沒……沒有，尊主不是說她是您看上的女人，我心想遲早都是您的人，能助尊主……」

「行了，下次不要擅作主張。」

「是。」柒妖女恭敬的回了一聲。

紀墨吩咐柒妖女退下，柒妖女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玄女，對紀墨又拜了拜，這才離開。

兩人的對話簡短，玄女卻從中聽出了端倪。

她默默的看了紀墨一眼，一聲不吭的進了屋，心中決定，明日得找人打探打探關於那處仙泉的事，只是不知魔宮的人是否願意告訴她。

紀墨唇角勾了勾，轉身入了隔壁的宮殿。

翌日，玄女找到了妖魔五大長老中的四長老孟虎，在魔宮裡呆了些時日，她大致摸清了五位長老的性情，也知道，五大長老裡面，也就這位四長老最是憋不住話。

妖魔五長老中，大長老鬼嘯痴迷布陣，陰蒼是排兵能手，妖王身懷各種奇術，當然，陰蒼和妖王還有一大共同愛好——那便是美色，柒妖女馭獸之術了得，孟虎善於突襲，然而，孟虎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卻不是此能，而是他還是一個煉器迷，而且其煉器之能十分出色，鑒於孟虎、鬼嘯和柒妖女的品性尚佳，不似陰蒼妖王那般好色**，所以在幾位長老中，玄女對三人十分客氣。

找到孟虎時，他正光著膀子在煉製一把火焰刀。

知道孟虎在煉器時，不喜人打擾，玄女安靜的呆在一旁，沒有出聲。

將火焰刀煉製好，孟虎滿足的看著手上泛著紅光的大刀，哈哈大笑。

「恭喜孟大哥再出一件珍品。」見時機差不多，玄女出生道喜。

笑聲戛然而止，孟虎回頭，「妹子，你何時來的，怎不喚我一聲。」

孟虎性情直爽，見玄女喚他大哥，他便也順其自然的喚她一聲妹子。

「今日我來，是有一件事，想問孟大哥。」玄女開口道。

將火焰刀放進一旁的錦盒中，「何事？」邊說，他邊領著玄女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不知，東南方的那處仙泉有何用處？」

「你說那處仙泉啊，那仙泉是尊主專用於……」話沒說完，孟虎突然一頓，上下打量玄女，道，「妹子，你去過那處仙泉？」

玄女嗯了一聲。

「尊主帶你去的？」

「自己去的。」

「自己去的？你一人去那處作甚？」孟虎疑惑。

「怎麼？一人不可？」

孟虎撓頭，「也不是不可，只是，通常都是尊主帶女子去，我還以為是尊主……」

玄女聽出些苗頭，「魔尊帶女子去那處仙泉幹什麼？」

「自然是修鍊。」

「修鍊？」玄女腦中閃過紀墨昨晚說的話——此乃我修鍊之地。

「既是修鍊，為何要帶女子？」玄女再問。

「為何不能帶女子？」孟虎被玄女的話問的一愣。

「有女在旁，不會打擾他清修？」

「清修？哈哈哈！」孟虎大笑。

「孟大哥笑什麼？」

「又不是仙人，何來清修！那些女子是尊主的爐鼎，帶她們入仙泉之地，不過是為了助尊主提升修為……」

「爐鼎！」玄女被驚得噌的站了起來。

「妹子，怎麼了？」

「孟大哥的意思是，進入仙泉的女子，皆被他當成了爐鼎？」

見玄女反應有異，孟虎莫名，「對啊！有何不妥？」

「她們潛心修鍊，大有所成時竟被人當了爐鼎，他……他也太無恥了！」玄女憤憤道。

聽到玄女罵自家尊主無恥，孟虎不幹了，「妹子，你這話就不對了，那些女子可是心甘情願伏於尊主身下做爐鼎，這世間，盼著被尊主當作爐鼎的女子可不在少數，你當誰都能做尊主的爐鼎，那也得咱們尊主看得上！能被尊主視作爐鼎之人，那是榮幸！」

「……」玄女不知如何交流，敷衍了兩句，匆匆離開。

回到房間，玄女腦子快速運轉，她想起昨晚被紀墨扔下懸崖的那個女人，她記得那個女人也說要助紀墨提升修為，原來潛在之意竟是想成為紀墨的爐鼎！而紀墨隨手將她扔進懸崖，此舉竟是不屑女子成為他的爐鼎！

驚疑間，她想起柒妖女那句「她是您看上的女人」，莫非，紀墨是想將她也當成爐鼎？

此念頭在玄女腦中滑過，心中生出抵觸和憤慨，且還夾雜著一絲淺淺的痛，那絲淺痛來得莫名，屬潛意識流露出的心緒，發現這一點，她蹙了蹙眉。

沒有深究那絲突生的異樣之痛，她將心思轉到別處，勤奮所得的修為，拱手送給他人，她自然不願，腦中思量了一番，她決定找紀墨談談。

孟虎的話讓跟隨在玄女左右的尹靈兒也驚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紀墨今生都有將女子作為爐鼎之舉，前世有此癖好，也不為怪。

只是……他救玄女，真是想將玄女當作爐鼎？

依照紀墨的性情，真是想將玄女當作爐鼎，昨晚不可能輕易放過她，尹靈兒一時也猜不出紀墨到底何意，索性繼續往下看。

在找紀墨談判之前，玄女又去找了一次孟虎，旁敲側擊的了解了紀墨的性情，同時也了解到，她的命真是紀墨所救，在心中做了一番考量，她主動找到了紀墨。

對於玄女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紀墨似乎並不奇怪。

「我不想做你的爐鼎。」玄女開門見山道。

紀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答。

「也不想以身相許。」

紀墨嘴角的笑意更甚。

「為感你救命之恩，我願為你所用。」

「做我的爐鼎，亦算為我所用。」紀墨不急不緩的說道。

「我可以帶給你更大的利益。」

「怎樣的利益？」

「給你一個英勇無敵的屬下。」

「哦？」紀墨挑眉，「你想歸於我座下？」

「但看你接不接受我的效忠。」

「如何證明你英勇無敵？」紀墨掃了一眼尹靈兒的修為，閑閑道。

誠然，以尹靈兒如今金仙中期的修為，自稱英勇無敵，的確有些言過其實。

「給我七日。」玄女再道。

「七日後當如何？」

「七日後，我同時挑戰五位長老，若勝，你答應我之請，若敗，我隨你處置。」

黑眸中露出濃濃興趣，紀墨道，「好。」

將自己關在房間內苦修七日，七日後，玄女依言，迎戰五大長老。

那日的天氣甚好，五大長老在紀墨處得知玄女一人戰他們五人時，皆驚異得合不攏嘴，這是一場跨越性的挑戰，從來沒人敢向妖魔五大長老同時宣戰，玄女做了！然，令他們更驚訝的事還在後面。

當玄女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幾人詫異的發現她竟已修到了大羅金仙！

那日除了紀墨，無人觀戰，故而也少有人見識到，那一場挑戰中，玄女所表現出來的英勇和不懼，那是脫胎換骨的新生和想成為強者的覺悟，尹靈兒看著奮戰的玄女，突然感慨，若在失憶前，玄女能有覺悟讓自己強大，又何必經歷那些坎坷和傷痛！

經歷三個時辰的激戰，五大長老皆使出了看家本領，依然沒能擊敗玄女，最後，以玄女勝，告終那場挑戰！

孟虎抹了把嘴角的血漬，對玄女抱了抱拳，真心實意的道了聲「妹子，我服了！」

其他四位長老雖沒言，但皆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場中，唯一沒有驚訝的也就紀墨，紀墨擊掌，面上帶著笑，看著玄女，只吐了兩個字，「不錯。」

「尊主，何止不錯！這已經很逆天了！姑娘才來這兒幾天啊！竟從一介凡人一躍到了大羅金仙，且，我們五人聯手都不是她的對手，這等驍勇，世上已是少人能及……」柒妖女對玄女大讚道。

柒妖女大讚玄女之時，玄女卻從中聽到了些許破綻。

柒妖女說她到魔宮沒有幾天！

此前，她果然不是住在魔宮的！

不是魔宮，她又是來自何處？玄女對自己的來歷產生了疑惑，她抬頭看向慢慢向自己走來的紀墨，她說出做他下屬的事，實際只是權宜之計，她知道，以她的能力，想擺脫紀墨的控制很難，既如此不若先答應為他所用，待到她強大到可以脫離他掌控時，再離開去尋找過去的真相，她不想對過去毫無所知，也不想做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通過意識的感知，尹靈兒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見玄女如此執著的想尋找過去的真相，尹靈兒唯有嘆息。一個人，在發現自己對過去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都會用盡一切全力去探尋過往，不知過往的喜怒哀樂，所以不知，那些傷和痛有多錐心，當有朝一日真相回歸，再回首，或許又會生出後悔之意，然而，這種對不知的索求，對知的悔意，矛盾的衝擊，是每個失憶的人都會犯的錯，玄女也不例外。

思維轉動時，紀墨已走到她身邊，立在一丈處，道，「你既然做到了，我便應你之請。」

「多謝。」頓了片刻，玄女抬頭看著他，「能否向你討教幾招？」她想知道，她與他的差距有多大。

玄女話一出，五位長大驚，紀墨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做了個請的手勢。

紀墨頓在半空的手還沒落下，玄女如疾風攻了過去。

兩人過招極快，一白一青兩道人影在空中快閃，看的柒妖女五人眼花繚亂，須臾間，兩人便過了近百招，百招內，玄女勉強能與紀墨打個平手，百招后，玄女已出現不敵之勢，彼時，紀墨修為已至大羅金仙之上，尹靈兒初步估計，以他的修為，至少可敵七八個大羅金仙，而玄女不過堪堪突破金仙晉陞到大羅金仙，修為懸殊如此大的情況下，能接上紀墨近百招，已是難得。

在近兩百招時，玄女不敵，敗！

縱然如此，但玄女所表現出的驚人戰鬥力，再度讓柒妖女五人刮目相看。

至此，五人對玄女的態度有了細微的轉變，多了些親切和敬佩。

名義上，玄女成了紀墨的下屬，但紀墨卻沒將她視為下屬，她與紀墨的相處與柒妖女等人和紀墨的相處有些不同，說他們是上下屬關係，倒不如說更像是有著曖昧關係的朋友，而這樣的奇異相處模式，是源於紀墨有意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