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路
單珊珊是一個比齊若大了五歲的女人，身上充滿了滄桑和歲月的痕迹。
坐在謝曉悠面前，她耀武揚威的曬著自己和齊若的幸福照片。
「你知道這兩年，齊若是怎麼過的嗎？」單珊珊用塗著水果色冰淇淋的指甲，點著咖啡廳的餐桌那純木質的桌面。
「齊若在騙你，也在騙我。」單珊珊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睛一挑，在咖啡杯上留下了自己櫻桃紅的唇膏印記。
「她不想和你分手的。其實你們也不必分手，我和她只是玩玩。她想在我這裡騙點錢，然後和我分手，回去繼續和你過日子。你們可以繼續在一起的。那天晚上電話里，我是故意叫她老公，給你聽的，就是想讓你知道，你一直被她騙著。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你是真心愛她的，但是她不值得。」
單珊珊看著對面從見面就一直淡淡的看著自己的女人，這個女人長得不是多麼漂亮，長發飄逸，沒有染色，沒有燙捲髮，簡單的直發齊劉海，娃娃臉，眉眼清秀，骨肉均勻，穿著黑色的牛仔褲，灰色的蝙蝠毛衣，似乎穿著矮根的短靴。休閑而帶著些文雅。
這個女人默默的為了齊若付出了不少，據說齊若現在創辦成功的學校，其中有一半的資金是這個女人出的，這個女人可是為齊若四處奔波招生，還是齊若背後的賢妻良母。
聽齊若提過這個女人不止一次，不管一天忙下來多累，回家都會為齊若做好飯菜，為齊若準備好洗澡水，給齊若放好換洗衣物，自己去洗衣服。
那個時候兩個人剛剛開始創業，只能住在一個月六百塊錢的老樓里，夏天陰潮，冬天供熱不好，窗戶漏風。
距離辦學校的地方做公交車要兩個小時，忙了一天回到家在齊若去洗澡的空隙，謝曉悠總是會把臟衣服放到洗衣機里，那邊洗衣服，這邊拿出暖霸把被褥烘熱，鋪好，再去做飯，齊若洗完澡出來飯菜已經做好了。
每次在應酬的時候，齊若都會對謝曉悠讚不絕口，說自己有個好的搭檔和夥伴，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都被照顧的無微不至。
單珊珊以為謝曉悠這個一直不肯走到目前的女人，是個又老又丑，無法帶出門見人的女人。
可是單珊珊沒要想到那樣一個賢妻良母的女人，既然看起來這麼年輕淡漠恬靜。
「齊若想讓我幫她，還想留住你，想讓我們一個陪她在外面應酬，一個可以在背後照顧她。」單珊珊見謝曉悠一直像個局外人一樣，淡漠的看著自己，想了想嘆了口氣，收起桌上自己和齊若的照片。
「我和齊若已經分手了，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只是想見見你。不死心吧！」謝曉悠苦笑了下，低著頭拿著手裡的吸管，攪動這杯子里的牛奶。
沒有去和對面這個從見面，就故意壓制自己幾分，打扮入時，分外艷麗的女人爭鋒相對。
自己已經輸了，輸給了這個張狂的女人。
「我是回來收拾我的東西的。總不能讓別人扔掉我的東西，即使是髒了的東西，我也要自己扔。」謝曉悠的聲音很平淡，不過單珊珊還是可以聽得出謝曉悠平日聲音的甜美。
原來愛，不是得到，而是放手。
看來謝曉悠這個女人真的很愛齊若，可惜齊若選錯了。
為了名利，齊若還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現在可以因為自己有利用價值而對謝曉悠始亂終棄，以後在比自己對齊若更有幫助的人出現的時候，齊若也一樣可以把自己如垃圾一樣扔開。
不過自己可不是謝曉悠，這個一心一意都為齊若的女人。
齊若是一頭無情無義的狼，所以自己是不會留一個養不熟的狼在身邊的。
齊若在自己這裡什麼都得不到，不過自己在齊若那裡，是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謝曉悠，你放心，齊若欠你的，我替你為她討回來。
「屬於我的東西，我會都帶走的，不屬於我的一樣我都不會多拿。」謝曉悠這樣說。
可是謝曉悠最後還是在離開的時候，還沒有拿走屬於自己的那一半和齊若合夥開的學校的股份。
謝曉悠來去如風，一天的時間，她見了單珊珊，回了自己以前到現在一直租住的那個老樓房裡，把自己在那座城市的東西都收拾走了，可是她發現，原來自己在這裡真的有太多的東西了，根本那不走，屋子裡的一切幾乎都是自己買的。
謝曉悠苦笑的看著自己曾經和齊若在創業的日子裡住的地方。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這兩年為了讓齊若可以一心一意的辦學校，自己到處跑，到處招生，最後自己得到的是齊若這樣的回報，無論是心理的背叛，還是肉體的背叛，對於她來說，都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既然齊若已經選擇了，那麼強求自己做不到，也做不出來，一個已經髒了的人，自己也不想在留。
齊若覺得單珊珊可以對她的事業有幫助，那麼就我們就看著。
齊若，你會後悔的。
那個女人不會幫你的。
謝曉悠只給齊若留下了齊若的衣服和一套被褥，還有她們第一桶金的買的電腦。其他的東西謝曉悠都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里，包括洗髮液，洗面奶，毛巾，還有剛剛開始創業的時候，租住在這個老樓房的時候，買的二手的洗衣機，幾十塊錢的暖霸，二手的沙發，茶几，電飯鍋……各種生活用品。
來回把東西扔到樓下去，就把謝曉悠累的不輕。
可當時買這些東西，一樣一樣的兩個人一起在舊物市場挑的時候，卻像是在一起布置新居的新婚夫婦一樣，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
而現在，謝曉悠卻是心灰意冷的把當時精心布置的家，親手拆毀。
謝曉悠連夜坐上了回家的列車，沒有卧鋪，謝曉悠買的硬座，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足足坐了四十七個小時，這四十七個小時謝曉悠想了很多。
在她剛剛上車沒多久，謝曉悠就接到了屬於齊若的電話。
「你去哪裡了？」齊若緊張而擔憂的聲音從電話的另外一邊傳來。
「回家。」謝曉悠的聲音依然平靜。
「我在家啊！」齊若看著空空如也的屋子，第一次感到害怕，原來滿滿的兩居室，滿滿的都是東西，可是她下班回來，以為還會和以前一樣，謝曉悠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一切，一臉笑容的等著自己吃飯，卻看到屋子裡空空的，幾乎沒有了謝曉悠的痕迹。
屋子裡所有有謝曉悠印記的東西，都沒了。
「那已經不是我的家了。我們分手了。」謝曉悠輕笑著，看著火車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緻。
「其實我們可以在一起的。給我兩年時間，我一定會去接你回來的。」齊若聲音有些痛苦。
「不了。不用了。」謝曉悠的聲音有些低。
「你還真的想讓我和那個女人都做你老婆嗎？你還能更可笑嗎？你以為現在是什麼年代，還想一夫多妻？明明我是你老婆，卻要我和小三的身份換過來嗎？」忽然謝曉悠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車廂里的乘客都紛紛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謝曉悠。
「如果沒有那個電話，我們可以好好的。」齊若對於謝曉悠的竭斯底里，很愧疚。
和謝曉悠在一起五年了，謝曉悠對自己從來沒有大聲說過一句話，也沒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工作上謝曉悠是自己最好的合作夥伴，生活里，謝曉悠為自己打點好一切。
自己相信謝曉悠是愛著自己的，無論自己做了什麼，都會原諒自己，包容自己，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所以自己才會選了單珊珊。
沒想到謝曉悠就這樣走的決然。
看著和自己同齡的朋友都事業有成了，或者找了個有錢的人結婚了，少奮鬥多少年。
自己也心急火燎的，在家裡對自己不斷的催促攀比之下，自己才會搭上一個高官的小三，單珊珊，想從她身上下手，讓她幫自己。
單珊珊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和謝曉悠的關係，她說不在乎，心甘情願做自己小三的，可是謝曉悠忽然一個電話，一切就這樣被揭開在了明面。
最近的一段日子，單珊珊不知道是怎麼了，天天磨叨著自己什麼時候和家裡的黃臉婆謝曉悠攤牌分手。
自己一直壓著這個事情，沒敢讓謝曉悠知道。
自己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為謝曉悠在外面不斷的擴充生源，聯繫升學。
自己和單珊珊在一起的事，確實很對不起謝曉悠。可是為了以後，謝曉悠也只能委屈委屈了。
等過兩年，一切都平穩了，自己就把謝曉悠接回來，好好彌補。
可是齊若沒有想到，她再也不會有那個彌補的機會了。
「等我兩年，如果兩年後，你還是單身，我就接你回來過日子。」齊若說著平日里謝曉悠經常說的話，我們是在過日子啊！
「不了。你沒有那個女人有心機。」謝曉悠看著窗外已經落下的夜幕，聲音飄渺而遙遠。
「你也沒有她有心機。否則你也不會走了。」齊若的聲音隱隱帶著無奈。
其實齊若很清楚，單珊珊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真心，怎麼可能會和謝曉悠一樣照顧自己，自己奔波。
那個女人可以和自己一起享受，但是絕對不會和自己吃苦的。
能和自己吃苦，而不說一個苦字的人只有謝曉悠。
「嗯。我的東西都扔了。剩下的你讓單珊珊給你在買吧！走的比較急，屋子沒收拾，讓單珊珊給你收拾下吧！那些東西也該下崗了。」謝曉悠輕笑了聲。
「她是不會來我這的，更不會給我收拾屋子買東西。」齊若覺得和謝曉悠又回到大學的時候，兩個人第一次見面，謝曉悠這個比自己大了一屆的師姐，像個大姐姐一樣照顧自己，雖然有些傲嬌，卻是個溫柔的人，說話總是柔柔的，聲音也甜美。
似乎永遠不會生氣一樣，無論發生什麼都是那麼優雅淡然。想來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對著笑的時候，自己就想對她說，我們交往吧！
可是在學校的聯誼會上，別人對她告白的時候，自己沖了上去，傻乎乎的弄不明白時間和場合的對她表白，她在一片噓聲中，還是那麼淡定，巧笑著說好。
手牽手的一路走來，一直都是在被她照顧，她總是設身處地的為自己想。
那個女神一樣的存在，臣服了自己的身下。
讓自己已經開始忘了，她是個驕傲的人，是個被人捧在手心，一直活在光環下的人。
「齊若，我回去手機就會換號。以後不要再聯繫了。」謝曉悠將左手戴著的那枚和齊若在一起一周年的時候，齊若送給自己的銀戒指摘了下來，拉開車窗，扔了出去。
「我們還是朋友。」齊若不相信謝曉悠會這樣就和自己斷了所有的關係。
她不相信五年的感情，謝曉悠可以就這樣輕易割捨。
但是她忘記了自己做了什麼。
沒有哪個女人可以接受自己共患難的愛人，為了利益拋棄自己的。
無論曾經多愛，也無法原諒。
謝曉悠也不例外。
「你錯了。我們只是陌路人。」謝曉悠淺淺的笑著掛斷了和齊若最後的電話，任由晚風吹亂自己的長發……
謝曉悠回家之後，一病不起，整個人都消瘦的變了樣子。
原本一百三十斤的體重，僅僅半個月就瘦到了一百零八斤。
身體養了半個月，剛剛能起床，只喝些稀粥，臉色蒼白的嚇人。
身體已經虛弱不堪，卻還死撐著一切正常的起床，跑步，看書，學習各種建造師實際應用。
謝曉悠的母親賀斌看著女兒這個樣子，就知道那日打了電話，就衝出家門走了的女兒，和那個她和自己說要一輩子的女人分手了。
賀斌知道女兒心裡難過，但是一直這樣下去，女兒的身體怎麼吃得消。
「孩子，你還有父母。還有朋友。難道你就為了個傷害你的人，去傷害愛你，在乎你的人嗎？看看你身邊，你還有那麼多真心關心你的人。」賀斌坐在女兒的床邊，看著從回來就一句話都不說，勉強每天喝幾口粥的女兒，慈愛的為女兒捋了捋擋住臉的長發。
「就算讓媽養你一輩子也是可以的，可媽就怕自己哪天閉了眼睛……有誰能來照顧你啊！」賀斌說著，有些哽咽。
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就要強，好強，性子倔強。
這次的打擊自己的女兒一定可以站起來的，只是現在女兒這個樣子，讓人看的真是揪心。
「老佛爺，對不起。以後不會了。我會聽你的，去上班，你說的對，兩個女人的感情不牢靠，創業在如何也不如有個鐵飯碗。」謝曉悠笑著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這樣想就好。」賀斌拉著女兒的手，良久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自己的女兒從小不說是嬌生慣養，自己從來不捨得讓她干一點重活粗活，才兩年的時間，女兒的手又硬，又粗，這兩年在外面的日子過得不容易啊！
「老佛爺，我沒事，你放心吧！我想吃你做的蔬菜粥。」謝曉悠看到母親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連忙岔開話題。
果然賀斌一聽到女兒說想吃東西，緊忙起身去廚房忙乎了。
「好好，我這就去給你做，你最近啊，都沒好好吃東西，我給你做幾個肉菜，好好補補身體，你看你都瘦了。」賀斌一邊在廚房裡忙著洗菜，一邊說著。
謝曉悠的眼神暗了暗，是啊！自己還有父母啊！
這兩年自己都沒有回家，母親蒼老了很多，自己不在家的日子，讓她擔心了。
可是自己這兩年都在做什麼呢？
讓父母擔心，讓朋友心寒，結果是自己什麼都失去了。
自己儘力了，拼盡了所有去愛了，去爭取了，結果是悲傷的，可自己不能讓這個悲傷繼續延續給其他人了。
自己悲傷，是自己的選擇，是自己自找的，自己活該。
可是自己不能讓其他人為了自己犯的錯，而繼續難過。
自己和齊若結束了。
現在的自己只是個連大學畢業證都是找關係辦下來的人而已。
未來的日子裡，自己只要父母健康安樂就好了。
既然父母希望自己抱個鐵飯碗工作，那自己就順著父母，反正自己現在的全部只有父母了。
朝九晚五的生活也是好的。
謝曉悠下定了決心，收拾起心情，把屋子裡所有和齊若相關的東西都裝在垃圾袋裡，拖著扔到樓下的垃圾箱。
東西扔了，如果記憶也可以一起扔了，自己或許就不會在痛苦，在難過。
人們說，你用一年的時間去愛一個人，那麼你就要用十倍的時間去忘記那個人。
而自己和齊若在一起了幾年，自己能活那麼久嗎？
自己有十倍的時間去忘記嗎？
或者就如死黨說的，無法忘記舊愛，是因為你還沒有新歡，如果你有了新歡，你還無法忘記舊愛，那就一定是你的新歡不夠好。
謝曉悠想的出神，低著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著，壓根沒注意到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迎面疾馳而來，若不是剎車及時，就撞到謝曉悠了。
輪胎和水泥地面的摩擦聲音十分刺耳，謝曉悠回神的抬頭，在看到地上那輪胎的划痕之後，才明白自己剛剛差點出了車禍。
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個險些撞到自己的越野車，謝曉悠腳步沒停，直直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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