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番外：重回上一世

番外：重回上一世（一）

和往常一樣，路西法擁抱著路西菲爾入睡，這一次困意來得很快，讓他沒有多少和路西菲爾咬耳朵說話的力氣。大概是隔了一段時間沒見，紓解了之後就格外的慵懶舒適。

誰讓本來可以在地獄開後宮的撒旦，這一世決定放棄森林，弔死在一棵名為「路西菲爾」的樹上。

除了心靈相依的路西菲爾，他的床上不會再多出第二個情人。

路西法確信自己控制得住下半身。

昏昏沉沉之中，路西法的思維突然中斷，陷入了深層次的休眠。與此同時，床上發出柔和的金色亮光，亮光包裹住了路西法和路西菲爾，下一秒，金髮的路西菲爾憑空消失。

路西法閉眸，呼吸全無。

他還維持著睡著前的姿態，唇角含著一抹笑意，彷彿是饜足，也彷彿是享受著安寧的滋味。

永世安好。

耳邊情人的呼吸聲消失，四周寂靜的氣氛籠罩在心頭。

身下是柔軟的大床，呼吸之間卻是純澈到灼燙喉嚨的空氣，路西法一覺醒來，立刻明白為什麼頭昏昏沉沉了，敢情自己周圍布滿了光明之力，身為地獄之主撒旦，到了光明的地盤自然各種不痛快。

是路西菲爾乾的？

不知不覺把自己送到了天堂？不可能吧……

路西法用儘力氣也無法抬起一根手指，眼皮黏住，怎麼也睜不開。

好累。

從身到心，瀰漫著一種死一般的疲倦，路西法屏住呼吸，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核停止了跳動。在這樣身不由己的狀態下，路西法又昏睡了一天一夜，卻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地獄那邊，也出現了大亂子。

時隔撒旦陷入永恆的長眠，被上帝從無底深淵抱出，已經過去了三千年。

地獄之主的屍骨甚至無法留在地獄，這一點讓所有黑暗生靈都憤怒了，七宗罪更是恨得吐血，憑什麼啊！撒旦陛下一生最恨天堂，最恨上帝，卻在死後被上帝強行抱回了天堂，永遠都不讓他們見面。

那是他們至高無上的信仰啊！

黑暗的主宰啊！

這幾千年，地獄的混亂和不安達到了巔峰，與天堂的亂戰不斷，就算薩麥爾全力去阻止也辦不到。

因為他也是那麼的怨恨。

他們的陛下並不是輕輕鬆鬆地死去，而是心如死灰，懷著無法釋懷的哀傷而死去。作為屬下，七宗罪無法撫慰撒旦的心頭傷，只能用聖戰的方式替撒旦宣洩仇恨，而如今，路西菲爾殿下不復存在，就連路西法陛下也再也不會出現。

這是何等的悲涼，彷彿命運都拋棄了撒旦。

薩麥爾看著這座無人敢居住的萬魔殿，深深的一嘆，撒旦的名號，他哪裡當得起，為今之計，就只能先暫代撒旦管理地獄了。關上門，結界封存好瑪門為路西法建造的萬魔殿，薩麥爾離開了這座讓所有黑暗生靈傷心的地方。

比起回憶過去，現在更重要的是報仇。

把陛下奪回地獄！

——第一層幽冥地獄。

今日最接近地獄之門的世界，似乎被點亮了希望之光。

「陛下！」

「啊啊啊啊是撒旦陛下！」

「快、快去通知那些大人，陛下回來了！」

「陛下沒有死！」

「撒旦啊，請不要放棄我們！」

瘋狂中的惡魔飛快地奔跑，如同垂死之人突然看見了希望，前面一抹金色的身影滿臉錯愕地回過頭。

尖叫的聲音似乎能穿透耳膜，黑壓壓的一片匯聚而來，往他這邊集體跑來。大地都在震動，天空散去了烏雲，這樣的異象讓自負實力強大的路西菲爾都有些頭皮發麻，蒼青色的眼瞳里閃過迷惑。

他們……瘋了？

路西菲爾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地獄和路西法相聚，每次都是甜蜜了一段時間，他再返回天堂當他的熾天使長。可是今天發生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他離開了萬魔殿的床上，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渾身赤/裸的在一片荒土上醒來。

由於昨晚的纏綿，他身上全是吻痕和經歷過愛欲的痕迹，連一件遮擋的衣物都沒有。

這讓臉皮薄的路西菲爾當場就惱火了。

有這麼玩的嗎！

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一套衣服披上，路西菲爾用絲巾擦拭大腿內側，把那些沾著的白濁給清理掉一些。他抬起頭，憤怒的眸子四處尋找路西法的影子，畢竟在他看來，能幹出這種無聊事情的傢伙肯定只有路西法！

找不到路西法？

這裡居然是第一層幽冥地獄？

沒關係，地獄就是路西法的大本營，拆了他家大門，肯定能把路西法叫出來。

黑化狀態下的路西菲爾說干就干，走向魔氣最淡的地方，那邊是地獄的出入口，大門屹立在視線範圍內，他已經能預料到大門坍塌，路西法從暗處跑出來連忙阻止他的情景了。

還沒靠近，路西菲爾就被集體發瘋了的惡魔給驚住了。

一段時間不見怎麼如此「熱情」？

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時間，路西菲爾就被團團圍住，這麼多惡魔圍著他一個天使，路西菲爾第一次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然而在他戒備的一剎那，黑壓壓的惡魔在哽咽過後，噗通一聲，全部跪了下來。

「恭迎陛下回到地獄！」

「恭迎陛下回到地獄！」

「恭迎陛下回到地獄！」

萬魔齊呼，三聲震天，一時間魔氣滔天，席捲了整個幽冥地獄！

路西菲爾的瞳孔微縮，感覺到了他們的真心擁戴。

路西法做到了這種地步？

聲音停止后，所有惡魔等待著陛下的回答，在萬籟俱寂的氛圍下，他們卻聽見心心念念的陛下冷冷地說道：「我不是你們陛下，看清楚了，我是路西菲爾。」

惡魔獃滯。

少數的幾個墮天使懵逼臉。

陛下去了一趟天堂，回來之後直接失憶嗎？

「嘶——」

再仔細一看，幾個視力好的惡魔直接抽了口涼氣，看見了路西菲爾脖子上的幾個吻痕，金髮天使縱然極力遮掩，衣物也有限，擋不住經驗老道的惡魔的審視，而嗅覺好的惡魔更是聞到了他身上情愛過後的味道。

一想到陛下是從天堂回地獄，沒有來得及見各類情人，惡魔們細思恐極。

上帝啊——

你該不會是對陛下做了什麼……吧？

沒等他們想明白內/幕，七宗罪從地獄深處接到消息就飛快地趕來，別西卜萬年來難得一見的直接，狠狠地抱住了路西菲爾，讓路西菲爾飽受摧殘的腰部一個咯噔，僵硬又疼痛。但是他來不及呵斥別西卜，就聽見對方一口哭腔地說道：「陛下，不要拋棄我。」

說著說著，別西卜兩眼淚水直下，哭得狼狽不堪。

他是如此的絕望。

又是如此的欣喜若狂。

路西菲爾推開他的手不禁停住，改為撫摸他的頭頂，輕輕撫摸，「不要哭。」

越是如此，別西卜就越是無法止住眼淚。

「陛下、陛下……我盡量。」

阿斯蒙蒂斯無恥地拉開了別西卜，「先擦乾眼淚吧。」然後他去享受路西菲爾的懷抱了，可是比起精神極度混亂的別西卜，他有了平復心情的時間。經驗老道的他一抱住路西菲爾，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陛下怎麼身體如此僵硬？

而且這個味道……

阿斯蒙蒂斯一邊含淚訴說著思念，一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衣服領子。天使純白的衣袍下，有著清晰可見的青紫吻痕，鎖骨上的咬痕引人遐想，就像是侵犯了聖潔后留下的羞恥痕迹。

阿斯蒙蒂斯暗自心驚。

陛下從來都不允許情人這麼冒犯他，難得的幾個吻痕，都是特別寵愛之下，才允許情人留下。

阿斯蒙蒂斯有了懷疑后，抱著路西菲爾腰部的手就往特定的幾個地方施加力氣，果不其然，金髮天使的眉心陡然蹙起了一下，雖然很快就以冷淡的神色作為掩飾，但是這種承受過歡愛才有的反應絕對做不了假。

阿斯蒙蒂斯突然對整個世界絕望了。

陛下怎麼可能讓誰上他，能強迫陛下的就只有神，而神又把陛下打下過地獄……

亂成一團糟的關係讓阿斯蒙蒂斯下意識鬆開手，擔憂地說道：「陛下，您需要休息嗎？」

這句話一問出來，阿斯蒙蒂斯就想打自己臉了。

撕傷疤啊！

未料路西菲爾並未生氣，而是疑惑不解地說道：「阿斯蒙蒂斯，你們搞出這麼大的陣勢幹什麼？」

阿斯蒙蒂斯愣住。

別西卜心有所感，顫抖地說道：「陛下，您在無底深淵死去，之後被上帝帶回天堂，這些事情您……不記得了嗎？」

路西菲爾：「……」

利維坦拽著路西菲爾的白色袖子抽抽搭搭，好不可憐，「陛下，您為什麼變成殿下的模樣？是上帝凈化了您嗎？」一語驚醒夢中人，圍著路西菲爾的七宗罪都驚駭起來，各種詢問絡繹不絕，想要證明陛下沒有失憶。

路西菲爾被他們左一句右一句吵得頭疼。

「閉嘴！」

七宗罪都安靜如雞了。

整理了一下被抱亂了的衣袍，路西菲爾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把事情的經過完完整整地告訴我，我不要聽你們添油加醋的版本，還有，你們打算當著這麼多惡魔的面繼續丟臉下去嗎？」

哭成一團的利維坦一噎。

「去萬魔殿。」路西菲爾抽開了衣袖，把利維坦抱起，往第九層地獄的方向走去。

就算不是撒旦，他發號施令起來，也是威懾全場。

在地獄討論起撒旦是不是失憶了的時候，沉睡在天堂的路西法無知無覺，他的床前走來一抹耀眼的光輝，彷彿攜帶著不可直視的威嚴。聖光下修長的身影坐在了床邊，手指扶起路西法的後頸，將他擁抱入自己的懷裡。

「為什麼還沒有醒呢——」

上帝向來清冷的聲音透出低落的情緒波動。

聖光輕顫，散去了籠罩神靈真顏的力量，銀髮神祇出現在寢殿里，臉上蒼白得不比路西法好上多少。他的伴生神器創世之書從大聖堂的主殿一路飛到後面的寢殿，見狀擔憂地說道：「上帝，您為他消耗了太多力量了，還是先恢復一下比較好。」

上帝沒有回答它，而是手指撫摸著路西法的額頭，想要喚醒這雙緊閉的眸子。

「醒來。」

不知道說出過多少次的真言再次吐出。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都伴隨著上帝大量的神力流失，這些力量一旦缺失，想要彌補絕非一朝一夕能夠辦得到的事情。

習慣了失敗的上帝垂下銀色的睫羽，掩去了金瞳內的失望。

創世之書不忍地說道：「上帝。」

上帝喃道：「不對，吾明明預感到……他……會醒來……就在這幾天。」

啪嗒——

一滴金色的血水暈染了撒旦黑色的衣袍。

原來，上帝的真言耗盡了力氣，唇角已經流出金色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