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傻
人都具有魔性。
不能壓制的便會墮入魔道,魔道尚在人間,存在人心深處,就連佛也無可奈何,殺心一起,必造殺孽,殺戮一起,必有惡因,惡果自來。
呂牧念過不少經,所殺無不是惡鬼般的人物。他並非殺伐果斷,每每殺心一起,到那時候便下去不去手,公子論就是一個例子。
公子論已不在世,但累於心魔的人還很多。
呂牧告誡自己絕不能為心魔所累,所以他只好冷靜,只好,只能,必須要冷靜!
他一回頭便看到小樓下呂子將正在迷惘的看著他,看著這個小少年,呂牧就是再有怒氣都完全發不出來了。
他拍了拍小將的肩膀,好像在拍自己的兄弟。
「師尊,您有心事。」
「有,太有了。」呂牧嘆了口氣:「你都能看出來,誰都看出來了。」
「我不笨。」呂子將抿了抿嘴:「我什麼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我認為不一定說出來就明白,有時候不說反而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
「你說的沒錯。」呂牧呼了一口氣,道:「半部心經怎麼樣了?」
「還不行。」呂子將小心道:「師尊,我已經在努力了,只懂了一點。」
「沒關係,這心經天上地下只此一部,我天生比人家靈感強橫,容易懂,即便這樣也用了一個月,沒關係。」
「真的嗎?可我覺得以後沒機會了。」
「怎麼了?」
「師尊要走了。」呂子將思考了片刻,道:「從師尊跳進湖裡的時候我就知道師尊要走了,能讓師尊不夠冷靜的事一定是心事,而且是很難解決的心事。」
「你小子,唉。」
湖水寧靜,清風徐來。
遠處湖邊的濃綠正在一點點的往湖心侵蝕。
「果然有些事藏在心裡比較好。」呂牧又嘆了口氣,似下了很久的決定一樣,正色道:「你願意跟我走?」
「嗯,師尊去哪,小將就去哪。在小將心裡,師尊就像是父親一樣,讓我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我可沒有這麼老。」呂牧笑了起來:「不過,不枉我選擇了你,後天咱們就走,不過有些事你不能參與,因為師尊沒有把握。」
「師尊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那是以前。」
「師尊也不會莽撞。」
「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想起那些不莽撞的時候,師尊心裡竟有一種愧疚,人既然被允許出生,被允許活著,就要好好活著,雖然成佛之路遙遙無期,不是幾個等級就能說明的。但懷著修行之心,善待一切,善待他人,善待自己的生命,總沒有錯的。」
「嗯!」
「我去,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明言論,你真是個悶油瓶。」
「呵呵,師尊以後就會覺得身邊多個悶油瓶是一件幸福的事,倘若和那些話比較多的人。」
「是啊,不過在我心裡都沒有分別,我喜歡你們任何一種狀態,三天後正午時分,蕭筠會把你送到大山脈的盡頭,據說那裡有個廢舊的道場,你在那裡等我,如果等了一天我沒有到……」
「師尊給了我希望,希望是一個很讓我恨的東西,我想師父不會不來的。」呂子將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小樓里繼續修鍊去了。
「這小子,還真會玩深沉,將來一定迷倒一群。」呂牧搓了搓鼻子,飛奔出道場,湖心小樓里,呂子將低著頭,從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刀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大腿。
他留下了淚。
他在懲戒自己,為什麼要如此崇拜和愛戴自己的師尊,他早遭受過離棄,也見慣了白眼,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一個人特別重視他,帶著他見到不同的天空,可這一轉眼……
世尊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有什麼錯?
只不過是在這個機緣下,將所有人推向一件相同的事情上,再將運氣和勇氣,福氣和喪氣,不均勻的分配出去,有人得到了幸運,有人得到了不幸。
而呂牧,一直認為,這種分配是均勻的,那不過是他已經得到了太多,一點點的挫折和失敗他總是喜歡放大,用來解釋這種分配的均勻。
事實上卻不是。
無數的佛藏和往事可以探清,生命和生活是無法揣測的,即使明白了,也只是糊塗中的明白。
蕭筠遠遠地看著呂牧離去,平靜的臉上沒有顯出一絲波紋,她知道呂牧要去做什麼,她對呂牧一點把握都沒有,她卻對自己有把握,她知道她一定會到小將去那個廢舊的道場,並且在那等著他。
有了第一次混進別人道場里的經驗,呂牧變了變樣貌,換了換嗓子,進入了大略道場,顯然,大略道場的規模很大,管理更嚴,出入都要有登記,否則被別人混進來就麻煩了,而且自己走出去的弟子若是超過期限沒有回來,他們便會去找,是死是活都很重視。
相比之下,呂牧倒覺得潛龍道場還是被吞併的好。
人比人氣死人,呂牧嘆了口氣,拾起一身綉金線的黑衣,草叢裡還躺著一個昏睡的人,呂牧微微一笑,他在大略道場附近兩里地等了足有一個時辰,終於出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就躺在他眼前。
他把這人全身大穴封住,唯獨讓他可以說話。
這張嘴現在是用來求救的。
「救命啊,救命啊,搶劫!」這人下巴很寬,肉也很多,顯然智力有點問題,像這種人怎麼會被收進大略道場的?
呂牧嘆了口氣,裝成這副德行對自己實在是一種侮辱啊,但沒辦法,於是咔咔咔幾下,呂牧的骨骼開始變化,等到這人醒來之後,便看到了一掌熟悉的臉,差點把他又嚇得昏過去。
「救命啊!」
「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四周空間被我禁了,與其喊別人救命,不如讓我來救你。」
「你……你到底是誰!」這人趴在地上,努力的把眼睛往上提,只能看著呂牧的褲襠,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怎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唉,這智商。」呂牧笑道:「你花了多少錢進去的?」他指了指大略道場:「就那裡,要不是親眼看你出來,我真不信你這副樣子竟然就是大略道場的人,若你這樣的人都能進去,龍布那種人豈不要死了。」
「龍布!」這人冷哼一聲:「他算什麼,哼,見到我也要客客氣氣的!」
呂牧張大了嘴,差點沒笑死:「哈?你說,龍布,見你,也要,客客氣氣的?%3B
臉色一轉,嚴肅道:「你憑什麼?」
傻子道:「哼,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本少告訴你,道場主是咱舅舅,七長老是咱老泰山,達摩院首座……」
「是你爹。」
「啊……對……沒錯!」
「來歷夠嚇人的,底子夠厚的,腰夠粗的嘛你。」呂牧說著,心裡卻在嘆氣,今天運氣不好,碰上這麼個東西,目標太大,混進去容易漏馬腳,不如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沒人在意多好?
但到手的資源他不可能浪費,立馬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啊呀呀,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少爺虎威,該死該死,罪該萬死。」
「哼,瞧把你嚇的,廢物。」這傻子一瞪眼:「知道錯了就把我放開!」
「是是是。」呂牧立刻解了他的穴道,這人撲通一聲爬起來,大喝一聲,立刻用他摩頂境界的「可怕」威力對呂牧一通狂轟濫炸,等打完了,他趴在地上重重地喘氣,罵道:「你怎麼還不趴下!」
「噗通」一聲,呂牧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來,嘴裡喊道:「少爺饒命,饒命啊。」
這傻子拍了拍手,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廢物,起來吧,以為少爺傻看不出來你是裝的?」
呂牧只好站了起來,這人道:「好了,我不打你了,但你要說清楚,為什麼要攻擊我?」
「這……唉!」呂牧重重嘆了口氣:「家裡貧窮,雖然有些修為,但眼高手低,看不上一些道場,只好來打打野,碰到劫個財。」
「你這麼好的修為,嘖嘖,就干這個,這簡直屈才嘛。」
「誰說不是。」
「算了,看你可憐,本少爺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我帶人抄了你家!」
「是是是,少爺寬宏大量。」
「你走吧。」
「是。」呂牧轉身要走,但一回頭,又是一副哭喪的臉:「少爺,我還有事求你。」
「有屁就放。」
「給點錢花花吧。」
「呵呵,笑話,我什麼身份,在這方圓百里之地上還用帶錢?沒錢。」
「您多少給點,可憐可憐我這貧苦人士,也算行善積德。」
「真沒帶,那你說怎麼辦?」
呂牧嘿嘿笑了起來:「少爺您認識龍布?」
「我太認識他了,恨不得宰了這小子,仗著有點本事到處橫行,連我都不放在眼裡,倒是不敢公開得罪我罷了。」
——那是給你的舅舅,岳父,老爹留面子罷了。
呂牧笑道:「那是那是,他怎麼敢得罪您?但除了他,還得有不少人不怕您。」
「誰說不是,那些傢伙背地裡說我壞話以為我不知道,有幾個還曾躍躍欲試,想跟我打架。」
「靠,膽子真是太大了!少爺,我以後跟著您混怎麼樣?您看我這修為?」
「修為不錯,可我道場里太嚴格了,一般人想進去修鍊根本不行。」
「如果做您的保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