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斷情捨身

時間應該是休息的時間，顧盈卻沒有一點睡意，走出房門去看，夜色已經漸漸的褪去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這個村莊就會鮮活起來，變成以前熟悉的鮮活。

顧盈穿著睡衣開門出去。院子里的鞦韆靜靜的掛在那裡，一如記憶中的樣子，鞦韆系在橫放在樓上的一塊粗樹榦上，為了防止樹榦滑動，樹榦在二樓仔仔細細的捆好了。但是明明應該是幾年前的事情，竟然已經模糊了當年的情形，當年啊，該是自己哭著鬧著要鞦韆的吧？

樓上的狗應該正在睡，它是怎麼來的來著，應該是自己和父親走了很遠，花錢買來的，自己將它親手抱了回來，可是記憶也已經不清晰了。

顧盈邊想著邊走到了前院，讓她想想，前院的燈在哪裡？可能是沒有的吧？她也不知道了。

明明上一次在別的世界經歷了無數歲月也沒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為什麼這次卻和這個世界產生了這麼深的隔膜。

顧盈慢慢上了樓，爬上了屋脊，從屋脊上看下去，整個村莊都籠罩在一片蒼翠之中，有幾戶人家的燈亮著，天還灰濛濛的，但是已經看見了輪廓。也許還是當年看見的樣子。她怎麼也記不清了呢？

顧盈將頭埋到了腿上，心裡突然酸酸的，有些想哭。

肩上突然傳來輕柔的觸感，顧盈抬頭去看，只能看見白色的衣擺，那熟悉的材質，就和她在空間里穿的一樣，是她的便宜師尊。

顧盈有些吃驚，她從沒想過他能出現在空間之外的地方，一句是你差點脫口而出，卻機敏的改成了師尊：「是，是（你）……尊？」

師尊的手很自然的收回去，負身而立，就這麼筆直的站在屋檐上，讓顧盈有些擔心他會掉下去。但也只是擔心而已，顧盈知道他不會掉下去，所以她轉過了頭，繼續看她的景色。

師尊卻突然開口問道：「你知道我們三清天靠什麼成就大道嗎？」他的聲音分明不像以前一樣無悲無喜。

「不知道。」你有沒告訴過我。

「斷情，捨身。」師尊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威嚴。

「捨身取義？捨身成仁？」

「捨棄肉身。」

顧盈「………」╭(°a°`)╮

「為師不可能每次都施法淡化你的記憶，有些東西，只有你自己學會捨棄。」師尊這樣說完，一如他每一次一樣，消失的迅速。

顧盈知道師尊也許是在努力的安慰她，但是他的安慰卻沒有產生任何作用，反而讓她更加難過。肉身？捨棄了肉身，不就是捨棄了與肉身相關的一切嗎？

天亮起來了。顧盈聽見了臨街的雞叫聲。

屋裡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對話聲，不一會樓下傳來了奶奶的聲音。「盈盈你在樓上嗎？」

「恩，是啊。」顧盈估計，是自己攀爬的聲音驚動了爺爺奶奶。

「大早晨的跑到樓上去幹什麼了，趕緊下來，洗洗臉準備吃飯，你今天早晨要豆腐腦還是胡辣湯？我這就去買。」

「都想吃。」顧盈的聲音有些嗚咽。

「那我買兩碗，你到時候選一碗」

「嗯」

我怎麼可能捨棄呢？這樣的肉身。一家三代人，樸素的農村生活，有在外拼搏的父母，在家務農的爺爺奶奶，還有可愛的弟弟。

九天的時間，足夠顧盈把自己家的大花貓折騰的看見她就跑，但是不足以讓她完全放下心思的異樣。但是即使如此，她還是乖乖的聽了師尊的話，選擇了再次進行所謂的奪舍。她曾經思考過自己為什麼這麼聽話，是因為每次穿越之前自己都身不由己，也許還因為她的骨子裡就期待著長生。

空間里一如既往的冷清，顧盈在西廂房等了一會才看見了突然出現的師尊，她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在空間里都不能馬上看到師尊，但是這也不是她關心的內容。

顧盈一直以為奪舍是需要師尊幫忙的，然而她並不知道歷代天門弟子從來都是自行使用三清境的，而她，是被自家師尊降低了難度。

師尊出現的一如既往的突兀，然後揮手將它送入既定空間。

雖然已經按照師尊的訓示乖乖的閉上眼睛，腦中還是出現了一陣眩暈感，但是眩暈感一停止，顧盈立刻睜開眼，接著就往旁邊側身。一隻大貓已經撲過頭，在另一邊落地。

那是一隻漂亮的大貓，四肢修長，毛色黑白分明，黑的純粹，白的乾淨。

四個爪子白的像雪，鼻子到嘴巴附近是對稱的白，金色的眼睛看的人心裡發怵。

然而它長得再漂亮也沒有用，貓從體型到力道都不是人類的對手。

雖然過程比較殘酷，但是奪舍的過程結束的很快。

顧盈再次睜開眼睛時是在籠子里，她已經成為了一隻小貓。

顧盈默默的適應了身體，脫離了擁擠的貓群，大夏天的和一群貓擠在一起的感覺實在太酸爽。跑到了籠子邊上之後，若有所覺的一抬頭，看見了陸雪…

顧盈在知道自己會來到同一個空間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可能會遇到熟人，但是卻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遇見了熟人，而且遇見的還是自己並不怎麼喜歡的陸雪。

「老闆，貓怎麼賣？」顧盈發現，她每次遇見陸雪，陸雪的第一句話都是問自己和自己的小夥伴們的價錢。

「十塊錢一隻。」

顧盈(⊙o⊙)：「我竟然越來越便宜了，簡直不能忍。」

「好貴，野貓這麼多，怎麼還賣這麼貴？」

「你喜歡野貓自己去抓抓試試，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抓住的，我這都是自己家養的。」

「那好吧，幫我抓白爪子的那隻吧。」

陸雪一說完，顧盈就低頭看向了自己雪白的爪子，然後她抬頭，看見陸雪的芊芊玉手指著自己。

人生就是相似的事件的不斷循環，這是顧盈的感悟。

然後，她被陸雪帶回了家。

陸雪住在棚戶區，回家的路上顧盈榮幸的看見了大街上亂竄的老鼠，她覺得她大概知道陸雪買貓的原因了，就是抓老鼠嘛......她是絕對不會幹的。

顧盈滿以為女主會好好照顧自己，然而顧盈的以為並沒有發揮什麼作用。

陸雪白天出去工作，經常早飯都不準備就去上班，雖然陸雪有一個母親，但是陸雪的母親身體不是很好，記性也很差，經常忘記喂貓，偶爾陸媽媽記得喂貓也是喂剩飯剩菜，導致顧盈經常處於餓肚子的狀態。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一個月，顧盈開始厭倦了，她開始思考一個被她一開始忽略了的問題，只要有陸雪，那麼穆紹鈞是不是也還在呢？

她想要去找穆紹鈞，但是從人性角度出發，她又不好意思拋下陸雪。

但是陸雪替她做了決定，那天陸媽媽在自家櫥子里掏出了一窩小老鼠，然後毫不猶豫的扔給了顧盈。顧盈看見小老鼠的第一眼僅僅是感覺它們萌萌的，可是接下來她才反應過來，這可能是陸媽媽給自己準備的食物。顧盈自然是不會吃的，被餓了一天之後，陸家母女承認了這隻貓不吃老鼠的事實。

陸媽媽是這樣對陸雪說的：「這隻貓又不會抓老鼠，又吃這麼多，白養著它幹什麼，還不如扔了。」

陸雪若有所思了很久，開口說道：「可是花了十塊錢呢，扔了好可惜，不如明天我去問問賣貓的回不回收，不然賣給別人也行，要是不行再扔了。」

「你看著辦吧。」

顧盈在旁邊聽著兩母女三言兩語的決定了自己的命運，終於決定離開。自己乖乖離開，總比被人扔掉或者賣掉光彩的多。

那是一個飢餓的早晨，顧盈邁著小短腿，艱難的走出了棚戶區，並且來到了公交站牌處。

但是由於腿的確太短，顧盈完全看不清站牌上的介紹。

唔，早晨是上班時間，跟著大部隊走應該可以進城。覺得自己正確判斷了方向之後，顧盈趁著司機不注意上了車。

車廂里人很多，顧盈貼在一個看起來很溫和的小姑娘腿邊，裝作是她的貓的樣子。車越走越遠，顧盈聽見車內報站的時候開始出現一些村莊的名字:「石橋庄到了，方家到了，大辛村到了…」，剛開始顧盈以為陸雪住的離市中心太遠，但是又坐了很久，她不得不承認了自己坐反了方向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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