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招牌動作
光禿的銀杏樹榦上壓著雪,晶瑩剔透。看不清原來的模樣,從十一月到二月,不過三個月間,銀杏葉子由深秋染成一片金黃,到被冬風吹零凋蔽。
她的愛情由一次死亡,到另一場開始,再到遙不可及的奢侈。
這三月,原來已經歷經千帆,幾多人事。
猶記得那日,站在離這裡不遠的銀杏樹下,看著銀杏葉子翻飛,如蕊疊浪,如雨繽紛。她雙手呵氣時不時捂著凍得粉紅的臉頰,紅色圍巾在面前獵獵飛揚,卻迎來方臨聲殘忍的背棄,後來她迷迷茫茫下錯車。那一晚遇到他--
他現正在覆雪的銀杏下,一雙漆黑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臉龐白皙俊美如玉,精緻如雕刻,她當初真的是為他色所惑?以尋轉眸失笑了一下,笑容生動甜美,儘管頭上包著滑稽的紗布,卻未減她清麗的容顏,倒是他們這一對妙人引來許多人駐足,艷羨驚艷目光。
他穿著黑色大衣,圍著圍巾--
她買給他的hermas灰色圍巾。
以尋心內一動,側過身,也靜靜地看著他。他終於走了過來,嗓音有點涼涼的:「你在做什麼?」
以尋抬頭看了看被雪覆蓋的橫七豎八的白中杈開的四方的天空,一塊塊如同美麗瓷磚,藍天如織錦白雲如絮,她落寞的說:「我在看著天上的流雲,如果我的生命中有個人,我不能見到他的時候,我便希望這朵流雲能夠代替我的思念,可是當我有一天找到這個人的時候,我不知道他能否看到一朵跟它一樣的流雲。」
還需要解釋什麼嗎?
以尋沒有看他,但她知道其森走近了她,熟悉的淡淡的薄荷味愈來愈近,他拉過她的小手放進他大衣口袋裡,其森聲音暖暖的:「以尋,外面冷,你身體還未好,我們回去。」
以尋偏轉頭,笑了一下:「其森,我會對你坦白。」
其森愕然,等價交換,她也願意聽他解釋了。然而,其實她看到以尋把邵易桓誤當成他了,他當時看到他們那樣的姿勢很憤怒,但她聽到以尋說的那句話,想到以尋為人,他才收斂起衝動,便要衝過去抱起他的女人,卻看到這個邵易桓腦袋抽風了,怎麼會做……
是啊,他怎麼忽略了,他的老婆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氣質渾然天成,有著小女人的青春天真,更兼有少婦的成熟嫵媚風情,尤其是她不自知自己的美,更讓人心動愛憐。可是,竟然能夠撩撥到邵易桓那樣的公子哥?
他的老婆魅力也太大了?實在無法想象,他陸其森的老婆也敢有人覬覦。他邵易桓若真如此,還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想到此,其森鐵青著臉:「離他遠點。」
以尋爽快的點了點頭。其森不說,她也要離那人遠遠的才是。其森見到她很利落的點頭,眼中蘊藏一絲滿意。
但是?以尋有點不敢確定。
其森,他,他吃醋了嗎?若真如此,邵易桓還算是個大恩人哪!
他們第一次開誠布公,訴說彼此的事,竟然讓他們更親近了起來。
但到底蘇凝萱帶來一陣風暴。作為風暴中心的人,以尋雖高興卻還是隱隱不安。
以尋潤潤唇,巴巴地看著其森,欲言又止。其森見她這幅模樣,也不催,然後看到以尋突然拿開她原本放在口袋裡的手,改為拉著他的胳膊。
其森看到她的動作一愣,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他漆黑的眼中突然有了一種情緒。
那是他們家以尋要撒嬌的招牌動作。
果然,以尋順了一下自己的發,垂下眸子,斂去眼中波光,搖了一下他的胳膊,吶吶地說:「我可不可以……」
「什麼事,你說吧。不要吞吞吐吐的。」其森見她又恢復小心翼翼的樣子,有點好笑又氣惱。
以尋掙扎了許久,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可是沒他的保證,憋著難受,可是要求他,是不是又顯得小氣。最後她乾脆改口:「我,我想出院。」
其森搖搖頭:「不行!」
以尋嘟唇:「報告出來了,我沒事就可以出院好不好?」
其森繼續搖頭:「一切都聽醫生的。」而醫生聽他的。
以尋又拉著他胳膊搖啊搖:「不行,其森你知道我要參加公司的設計大賽。就在月底。」
其森眼睛亮了一下:「以尋,你剛剛答應了我什麼?你說要離那人遠點。」
其森什麼意思?以尋心內一驚。
「其森,你知道這是兩碼事。」
其森面無表情,毫不妥協:「醫生說你什麼時候能出院,就什麼時候出院。」其森表示很無辜,一點都不會承認是因為那個人捉急。
以尋沒心思,不代表人家沒心意,所有一切的可能都要掐死在搖籃中。
以尋一轉身:「我不管,反正月底前我一定要出院。」有本事他攔著她。
「你似乎還忘了一件事?」其森突然問。
以尋一愕,摸了摸頭髮,卻想不出什麼事。其森抿抿唇,冷淡的說:「沒什麼了。」
以尋頭疼,揉了揉額頭,乾脆不再說話。而其森卻在想著之前的那件事。
「陸其森先生嗎?」裹著駝色大衣的女人探望以尋后出來,突然叫住望著窗外的他。
其森淡淡看她一眼,女人笑著說:「你好,我叫李若詩。是以尋的同事。也是她的朋友。」
朋友?其森在腦中搜索,只隱隱記得以尋有個神秘的朋友叫楚瑤,他之所以記得楚瑤,還跟陸琪玉有關,因為楚瑤也是江初那個圈子的,所以很容易弄到江初的簽名CD。
可是,其他朋友?恩,這是他還沒融進以尋心中的節奏?
李若詩見其森若有所思,心中一喜,她今日特意精心裝扮過,想見見傳說中的陸其森。今日一見,聞名不如見面。從氣質容貌看,她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看更俊的人了,此刻看來,連陸其森這樣的人見到她都有些魔怔,那麼邵易桓……她更堅定了決心,她缺的只是時機而已。
其森對她禮貌客氣笑了下:「李小姐,你找我什麼事?」
李若詩笑嫣如花:「我有個條件,希望你答應。」
「以尋有你這樣的朋友嗎?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其森雲淡風輕的說。
這……李若詩發愣,這個男人果然很精明,不是她這樣的女人對付得了的,如果早些年,她先遇到的是他,那麼她是不是動情的人就是他了。李若詩轉動下漂亮的大眼,深深嘆息一口氣:「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我怎麼會以條件相換。」
李若詩說完,撫了撫衣袖,有點不自在的看著其森,這個男人看上去很難對付。但是--
她會試一試。
「那要看值不值得。」其森依舊淡淡的。
「要是關乎以尋的安全呢?」李若詩定定的看著其森,面有憂色。
其森瞥了她一眼,點點頭:「好,你說。」
他很爽快的答應她,一是關乎以尋,二是面前女人臉上的擔憂不是假的。
李若詩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瞥眼看窗外:「我要進CYL總部。」
「貴公司的事不是我能翻雲覆雨的。」只要邵易桓不惹事,其森不想對旁人的公司指手畫腳。
「你可以的。加上以尋的安全不夠嗎?」
其森其實是想女人憑自己本事進去,不要拿這事來交換,可是不是每個女人都會像自己的女人一般。其森想到此,心中一動……可是,以尋,如果她有這樣的朋友的話……看著女人臉上絕望卻又堅定的眼神,其森點點頭。只是,這是最後一次。
李若詩看著其森大踏步離開的背影,漸漸消失,才收回視線,以尋,她有這樣的一個老公,真是她的幸運,那麼她自己呢?她能有這樣的運氣嗎?
不能回公司,每日像老佛爺似的接待各路人馬熱情探訪,以尋覺得日子慵懶無聊,很難打發。李珍跟陸翔天也來探訪過幾次她,原本他們計劃回加拿大的腳程也耽擱了。以尋以為是自己的事,讓老人家操心了,頗為過意不去,特意又私下吩咐張媽給她多存些李珍愛吃的零食。
其實李珍未回加拿大,一來是她的事,二來是擔心蘇凝萱。三來,管管陸琪玉這丫頭。最近陸琪玉玩瘋了,深更半夜都不回家。說是在市區里的那幢房子住著了,然後某天,鋪天蓋地都是陸琪玉跟江初舊情復燃的事的消息,然李珍既捏把汗又欣慰。
以尋送完李珍,突然想起她的計策還沒實施,不禁有些焦急,又聽李若詩提起公司里周銘這幾天亂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鬧得很難堪。不禁一驚。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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