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中心
「呃,等等,那些東西不是長在遠離這個補玉的地方嗎?怎麼會產生克制這些飛蟲的物質?而且,你之前是到上面專門去采了這東西嗎?」
「沒有為什麼。」安淳有些不耐煩於關於「為什麼會這樣」問題,我猜這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最討厭被人戳穿自己不足的地方「黑驢蹄子還能剋制殭屍呢,這世上哪有這麼為什麼?再說,這東西怎麼說也是一種固定生長的東西,就算它是朝著遠離補玉的地方生長,那麼最早的一批也一定有生長在這附近的吧?」
「哦……」我應了一下,看那團白色的火焰,果然看見那籠子里底部是一個稍微凹陷的小槽,裡面放了一些乾枯的片狀的東西,面上還有紙巾等等可以用來引燃的火絨。而且其實那焰色也不全然是我最初印象的徹底的蒼白,而是混雜著一些黃色和紅色的,它只是最外層的火焰呈現一種發青的白色。
「這些東西在地下河洞口的邊緣有一些,死了很久的那種,但是好在裡面的分泌物還沒有完全揮發掉,足夠支撐我們進入到祭台的範圍。」
言罷,我發現我們已經漸漸開始走出黑霧,而前方的一片模糊的景物中,很令人不安的,竟是透出一點微光來。
「有人?」我心裡一沉,壓低了聲音問他們。但是安淳倒是毫不在意,或者說早已料到一般徑直就往前走了。我有些猶豫地跟著他往前走去,卻在下一秒聽見前面響起一聲槍栓拉開的聲音。
安淳滿不在乎地舉起手,連帶著他手裡提著那個破籠子響起一陣嘎吱的慘叫「早就知道你們這對姦夫**早就到這邊了,用不著想給我一個驚喜。」
我聽他這麼一說,定睛一看,前面站著的不是晨易又是誰?他端著的,還正是我之前那還沒來得及摸一把就丟失的機槍,槍柄那裡裹著的防水布我還認得呢。而他後面一點,就是一段階梯,通向足有三米多高的祭台上,而上面,正站著宓泠,她手裡提著那盞潛水燈,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我莫名地想起了我在祭祀坑裡幻聽到的那些似乎是這個女人說過的話。聯繫關於她的種種印象,不禁背脊有些發涼。
晨易沒說話,側頭看了一眼上面的宓泠,宓泠搖搖頭,他這才把槍口垂下來。
「你們到達的時間過早了,和我們約定的不一樣。」晨易冷冷地說道,同時,沖我們招呼了一下,轉身往祭台的樓梯走去。
「情況有變。」安淳說道,同時,把手裡的燃著火焰的籠子放在了地上,老力跟著他這樣做,但是卻是檢查了一下那個裝著乾枯的地衣的口袋,然後把它收進了背包里。
「薛家和易學銘的人下來的數量比我們之前預料得多,涼生把他們帶到了地下河的通口,不過。我猜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方向不對而轉而搜尋下面了,畢竟這個祭台實在是很顯眼,就算是有那些霧中小蟲在,也不可能徹底遮蔽住它。」
晨易沒有回答他,他把手裡的槍換了一隻手拿著,然後從包里掏出來一塊東西扔了過來。我看著安淳接住它,那是一個指北針。就在我很疑惑他們為什麼要在一個指北針完全不會起作用的地方關注指北針的時候,我發現那個指北針和我們之前看到的已經不一樣了,它現在直直的指向一個方向而完全不動搖,而那個方向,正是祭台的方向。
「它指向什麼?」安淳問道「你們確認了嗎?是不是補玉?」
我們跟著晨易往上走,也逐漸遠離了那種蒼白的火光,上面宓泠走近我們,潛水燈發黃的燈光籠罩下來,我看清階梯邊緣雕刻著的銘文,上面是一種和象形文字很相近的字體,但是相較而言,卻顯得更為複雜一些,但是卻又和金文不太一樣。我之前有一段時間上高中歷史的時候,有研究過這方面的東西,而且畢業的時候的選修論文也是做的這個,所以還算有一定的了解。
而在這些銘文的邊緣,更是有很多那種類似蝮神一樣的東西的畫像,上方的祭台邊緣則是挺立著幾尊蝮神的雕像。宓泠正扶著其中的一尊雕像看著我們,而且,可能是錯覺,我總覺得她的目光重重地掃過了我一下。
「指向哪裡?」安淳問她。
宓泠望了一下祭台中央的方向,我們此時已經全部站在了祭台上,但是在更往上的地方還有一層,那裡才是我之前在山崖邊緣看到那個,四周蹲坐著動物雕像的祭台,而從我們這裡,正好可以看見的就是一尊像猴子一樣的東西正背對著我們。
「看來我們來得很不是時候。」安淳臉色不太好,似乎還是有些幽怨地順著宓泠的視線看了看祭台中心的地方。
我們陷入了一時的沉默之中,他們再一次開始很有默契地準備東西,我們幾個是沒有任何裝備在身邊的,而那些東西全部堆在宓泠身邊。看起來他們似乎有了一種可以互相信任的模式,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將處於一個好的狀態內。
「這下沒有這小子,我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把東西帶走了。」晨易不悅的看著我說道。
來了。我想,走了這麼長一段路,我可是一直處於不明狀況被帶著到處跑的狀態,現在可算是要弄清楚他們究竟是想要我做什麼了。於是我反而是放鬆了一些,盯著他,希望他繼續說下去。但是這個時候,晨易反而是閉口不言了。
安淳看了我一眼,上前去取了一個背包「誰知道呢,也許他其實一點用處也沒有,而關於補玉的死法又要多一點了。」
聽起來似乎並不是一件多麼安全的事情。我心裡有些擂鼓,特別是在見識了補玉周圍這麼多奇異的生物之後,我深刻的懷疑這東西其實是有讓生物變異的能力。而我可不想自己變成什麼奇怪的東西,但是普通的造物有能夠在瞬息之間就造成變異的能力嗎?
「看起來你似乎並不緊張?」那邊,他們已經整裝待發了,我接過我的那一份,很令人欣慰的是,晨易竟然還把我的那把槍還給了我,並且還非常有興緻地問了一句。
我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好好詢問一下比較好「你們……要我去拿補玉?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前面的安淳打斷了我的問話,用和之前一樣的話,這莫名的讓我覺得他是有些焦慮的。然而,他越是焦慮,反而越是讓我覺得心裡沒底,因為在我看來,這件事情的主導應該是他,雖然實際看來似乎宓泠才是佔了最大份額主動權的傢伙。
我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好吧,看來他們是要徹底瞞著我直到最後咯?不過這一條路也很快就要到終點了。
「奇怪,這裡和記載里不一樣了。你做了什麼?」待到我們全部走上最後一級台階,照亮了面前那一片區域的時候,安淳突然出聲打破了沉默,而且聽語氣他似乎還挺驚訝的。這對於他並不常見,但是眼前的場景的確是超乎我的想象了。
之前我們從崖壁上面俯瞰,只看到一塊黑色的祭台,但是近看,才發現上面還有不少令人驚嘆的東西。我們看見了很多很多的雕像,和之前那些不一樣,這些長得尤為扁平,幾乎是低伏在地面上,但是面部卻是垂直朝天的。而且接著暗淡的光線來看,那些石頭的顏色也和祭台本身的黑色岩石截然不同,它們是灰綠色的,像是死亡的即將剝落地衣——實際上之後走近看我才知道那些真的是死亡的地衣和黏菌,而那些雕像,它們和祭台是一個整體,同樣雕琢來自那種黑色的,散發著辛辣氣味的詭異石頭。
另外,最駭人的是,這個地方,歪歪扭扭地立著不計其數的人和動物的屍骸,有的甚至只是它們的一部分。最近的一具是一個穿著衝鋒衣和防水褲的男人,就在離我們不到三米遠的地方,面朝向祭台的中心,依然保持著向前衝刺的樣子,詭異地停頓在那裡,而且,他的右腿並沒有連接在他的身上,而是處於他後方半米遠的地方。
邊上的宓泠聞言,將手電筒光往下方移了一點,正好照在那斷腿的橫斷面上,而且就顏色來看,那東西至少已經在那裡有足足數年了,因為整個屍骸都已經失水萎縮,皮膚皺縮,變得乾癟堅硬,變得像是烤乾的革質。
「這是怎麼回事?它們……為什麼……」為什麼會站著?我看他們都沒有動靜,實在是慎得慌,只好開口問道。
宓泠看了我一眼,然後側身看了看安淳,比了幾個手勢。
「好吧,我暫且相信你。但是如你所見,這裡的節點已經完全不同了,我們的工作量貌似得增加了。」安淳冷淡地說道「現在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