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蘇婉月和柳雪
林寒冷峻的臉上寫滿了淡漠，邁動著整齊的腳步，自宗門的方向緩緩走來。
而伴隨著他的逐漸靠近，人群中便立刻開始發出竊竊私語。
「喲！這不是咱們外宗當年的第一弟子林寒嗎？」
「這位師兄，什麼第一人啊？我加入外宗的時間比較晚，怎麼沒聽說過？」
「哈哈，當然是第一廢物的人選咯！」
這些聲音中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情緒，有的疑問、有的不解、有的陌生，然而最多的，卻還是深深的譏諷與嘲笑。
這世上，從來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當年的林寒，帶給了他們太大的壓力，年輕一輩巔峰的名頭，好似一座壓在所有人心口的大山。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當少年突然喪失了他那令人絕望的天賦之後，所有弟子則是立刻表現出了鄙視與嘲笑！
牆倒眾人推，不將這少年曾經帶給自己的挫敗感加倍地發泄出來，又怎能對得起自己曾經在他面前裝過孫子的歲月？
「安靜！」
面對著滿場的騷亂，此刻卻有一道粗曠的聲音自密林中緩緩傳出，猶如暮鼓晨鐘，蘊含著無比威嚴，瞬間鎮壓下了這些弟子躁動的情緒。
林寒卻始終邁動著腳步，既沒有因為其他弟子的輕視而表達出任何憤怒，也不曾因為這道威嚴的斥責而表現出一點慌亂。
就像一具沒有思想的木偶，神色麻木，最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穿過了第三、第二區域，轉而來到了紫火與韓楓的身邊，漠然注視著眼前的密林。
「有趣！」
紫火的眉毛一揚，頗有些玩味地打量了林寒一眼，不過當目光落在了他有些突起的肚子上之後，卻很快浮現出一絲莫名的意味。
他加入外宗的時間尚短，還不認識這位曾經在外宗掀起過無數風暴的少年。
不過，對方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在自己的身邊，光是這份膽識，便已足夠令他高看了。
「七星劍、林寒……」
而反觀置身外宗時間較久的韓楓，身子卻在此刻十分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他來到這裡的時候，正好就是林寒風頭正勁的時期，他當然知道這道身影的背後，究竟意味著怎樣的輝煌。
那是真正的外宗第一！
只是……已經淪為廢人的他，為什麼又會在沉寂一年之後再次出現？難道，他已經恢復往日的天賦了嗎？
「你...」望向眼前這個身著白衣，眼神中煥發著無比自信的年輕人，蘇婉月卻直接愣了一下，狹長的美眸微眯，彷彿回憶起了一些往事...
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在荒蕪神境里的種種，立刻便浮現上了女子的心頭，令她臉上那種有如春風般的笑意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是我，我現在又回來了。」
少年的話不多，只是朝她微微點了點頭，如是道。
「哦？那我倒是很期待，不要讓姐姐失望哦。」
女子嬌艷的紅唇一抿，重新綻放出一抹如雪的笑容，隨即竟然朝他緩步走了過來，伸出纖細的玉手，幫他理了理有些雜亂的頭髮。
而伴隨著女人的動作，底下的外宗弟子們立刻便炸開了鍋，
「我草！不會吧，這個廢物怎麼會認識蘇婉月執事？」
「開什麼玩笑，蘇婉月可是飛雲宗幾十年難遇的天才，加入內宗四年就已經做到了內宗執事的位置，這個廢物，怎麼可能...」
人群中不斷爆發出一陣陣充斥著嫉妒與難以置信的驚呼，其中有幾個在外宗表現的還算優秀的弟子，看到林寒居然與蘇婉月這麼親密，心頭頓時浮現出了莫名的酸楚意味。
不過就在這些弟子心中盤算著是否該找個機會整治一下這個大廢物的時候，卻有一道破風聲自密林中傳來，緊接著白光一閃，蘇婉月的身後便再次出現了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女。
與蘇婉月不同，這女子一身素白，面容顯得清冷而神聖，美艷的睥子中充斥著不染俗世的孤傲，猶如九峰山上的聖潔蓮花，令人無法褻瀆。
女子輕輕來到蘇婉月的身後，睥子輕輕望了林寒一眼，言語中彷彿不帶一絲煙火氣，「你那個狐媚兒，她還好嗎？」
「咳！柳雪...這個。」
林寒有些拘謹地後退了一步，避開蘇婉月的玉手，訕訕地朝著眼前這兩名氣質截然不同的絕美女子一笑，不知道該怎麼答話。
「如果我是你，倒不如直接找塊石頭撞死，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女人，究竟比她強多少嗎？」柳雪無奈搖了搖頭，眼神中表露出深深的失望，隨後偏過頭去，不再理會林寒，
「內宗考核大賽，正式開始！」
清冷的聲音響起，蘇婉月趕緊退後了幾步，最後望了一眼林寒，接著嬌軀一轉，身子仿若流雲，直接帶著後來出現的白衣女子飛掠而去。
「沖啊！」
與此同時，所有守在密林外的外宗弟子也是震聲高呼，昂揚的鬥志宛如海浪，晴空怒卷，無形中席捲了整個大地。
千百道流光奔躍，有如飛蝗掠地，聲勢衝天，居然連沉寂百年的密林也開始變得瑟瑟發抖了起來。
而在動身之前，一向冷漠的韓楓，卻十分難得地放下了性子里的孤傲，轉而朝著林寒抱拳正色道，
「林寒師兄，希望你會成為我最後的對手！」
林寒聞言點頭，神色稀奇地望了這個「師弟」一眼。
自從天賦消失，這些年他嘗遍了世間苦辣，卻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恭敬。
一語言罷，韓楓也不再遲疑，先是與一臉不耐煩的紫火對望一眼，隨即騰身躍起，率先朝著密林發起了衝擊。
「會的。不過我所需要，可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對手！」瞧見那兩道遠超他人的迅捷身影，林寒的睥子中卻徒然爆發出一抹攝人靈魂的鋒寒。
……
寂靜的密林中，伴隨著這些外來弟子的胡亂闖入，此刻早已消失了原有的平靜。
無數道破空聲響徹山林，很快便已脫離了相對安全的區域，轉而進發到了真正的考核地點。
「唰唰唰！」
外宗大軍剛一觸及到這片神秘的地界，自幽深晦暗的密林深處，頓時便響起了一陣如同炒豆子般的弓弦疾響，數不清的短尾箭羽驟然而至，烏央央地籠罩晴空，朝著第一批弟子怒射而來。
「啊……」
「我草！」
異相方出，立刻就有許多猝不及防的年輕弟子中了招，哀嚎著摔倒在了地上。
好在這些箭矢的來勢雖急，不過對於真正有著能力的弟子而言，倒也算不上什麼太大的阻礙。
何況這些小東西的尖端都未開仞，就算射中了要害，也最多不過是痛上幾天而已。
所以這第一輪的箭羽，大部分的弟子很容易就挺了過來。
整個隊伍浩浩蕩蕩，領頭的二人依舊是紫火和韓楓，至於林寒，自從選拔儀式一開始便已隱匿在了人潮之中。
「沖啊！繼續沖！」
數百名剩下的弟子齊聲怒嚎，依舊攜帶著無可阻攔的驚人氣勢，朝著更深處快速挺近，很快便已來到了一座孤峰的山腳之下。
「誰能第一個登頂，誰就是第一！」
莫名的熱血充斥在這些少年的心頭，一瞧見眼前的孤峰，所有人都玩命似地朝著不遠處的峽谷沖了進去。
咚！咚！
然而就在這些弟子剛剛靠近峽谷得同一瞬間，自那十數丈落差的峽谷之下，此刻卻驟然響起了一陣悶雷般的震響，很快便有碗口般大的石塊，雨點般沿著光禿禿的石璧滾落了下來。
「不好，快退！」
這樣的陣勢，比起先前的那些箭羽，自然要駭人得多。
所以在第一批貪功冒進的弟子捂著青腫的腦袋跑回來之後，人群中立刻便有人高聲發出了提醒。
這些弟子畢竟還太小，就算把筋骨淬練得再強勁，然而面對著潑雨一般的滾石，如果貿然硬闖的話，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個時候，就連紫火與韓楓也不得不停下了疾沖的腳步，望著眼前的滾石大陣沉默不語。
「娘的，這是把我們當沙包整啊！」紫火一臉憤怒，瞧著峽谷之上那幾十道正不斷朝著下方拋落石塊的身影，眼神中頓時怒火閃現。
「怎麼辦？」韓楓也是一臉憋屈，如果讓他突入重圍，大戰四方，這倒不是什麼難事，可是這種情況……
「你……你會飛嗎？」紫火苦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突然湊過來朝著韓楓不著邊際地問道。
「飛個屁呀！要不然你直接撅屁股，讓老子一腳把你送上天，這樣你就當第一了！」
韓楓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窩囊勁兒，如今聽到紫火居然問這麼沒頭沒腦的問題，立刻就是一陣火大。
「哈哈……唔！」
底下的弟子覺得好笑，可是當著這兩個最牛弟子的面，卻沒那膽子直接笑出聲來，一個個只好把臉憋得通紅。
「咳，兩位師弟，我倒是有個辦法。」就在這群半大小子急得抓耳撓腮的時候，一道平靜的聲音卻直接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兩人聞言轉身，卻見自打考核一開始就失去了蹤影的林寒，此刻手裡抓著幾把大弓，正從後面緩步朝他們走來。
韓楓一愣，奇道，「林寒師兄，你有什麼主意？我先聽你的。」
「我們可以……」林寒朝他溫和一笑，舔了舔嘴唇，正打算把話說下去，不過一道刺耳的譏諷聲卻在同時響起，
「呵呵，得了吧！一個廢物會有什麼好辦法？」
「虎陽，別打岔！讓他把話說完！」紫火和韓楓同時一瞪眼，頓時就把那名出言不遜的弟子呵斥了一遍。
宗門考核，除了測試弟子的個人能力之外，也同樣注重團體意識。
如今考核剛一開始，他們便遇上了困難，這種關頭，要的就是大家同心協力。至於名次的問題，放在後面自然有大把的機會去爭取。
因此這傢伙的話剛一出口，立刻便引來了兩人的惡感。
「哼！紫火、韓楓，如果是你們，我也就認了，可是這個傢伙，他有什麼資格？」
被人雙雙喝斥，虎陽的臉色一片鐵青，只好憤然朝著他們回答道。
韓楓一皺眉頭，目光環伺周圍，發現其他人雖然並未說話，卻也全都是一臉的不平，想來心裡都懷著同樣的心思。
唯有絕對的力量才足以服眾，而在他們看來，身為廢物的林寒，顯然沒有這種資格。
「這麼說起來……想讓你聽話，就必須先把你打倒咯？」紫火和韓楓沒有說話，而此時的林寒卻突然轉過頭來，目光平靜地注視著虎陽問道。
「哼，就憑你這廢……唔！」
虎陽朝他輕蔑一笑，正打算出言相譏，然而話至中途，卻突然感覺到眼前一花，緊接著身子一輕，喉嚨處便立馬傳來一抹窒息的痛楚。
虎陽回過神來，卻發現對方的手掌，此刻竟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現在呢？」森然的低喝聲響起，林寒的臉上傳遞出冷漠，刺激得所有人心底一寒。
「元境……三重！」
感受到縈繞在少年周身的洶湧勁氣，所有人都失聲驚呼，就連一向自負的紫火與韓楓，臉色也變得無比凝重。
這……還是那個傳說中的廢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