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緋色輕薄的綢緞之上綉滿大朵大朵雍容華貴的牡丹,幾隻蝴蝶翩然於上,蝶戀花,花戲蝶。白色的緞子嵌成線型狀為旗袍滾邊,細細的緞帶盤成一枚枚葡萄頭形狀的精巧紐扣,盤紐從脖子處一下蜿蜒而下,勾勒出優美的曲線。袖子一直遮到小手臂,露出潔白如玉的肌膚,右手綁著一根紅繩,紅繩上掛著兩顆小小的玉鎖墜。
再往上打量,精緻美麗的五官,臉上未著任何化妝品,天生麗質。雲鬢高高盤起,隨意用一隻玉簪固定住。整個人就像民國初年走出來的大家閨秀溫婉嫻淑,又像古畫里的妖嬈精怪嫵媚勾人。明明只是同一個人,在不同人的眼裡卻有不同的風采。
即使是早已經看過她不同面目的虞蕭也依然看呆了,更何況跟在他身後初見溫婉的宸宇集團眾多單身狼。
所有人在溫婉出現那一刻,都傻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卻不敢呼氣,害怕驚跑了這誤入凡塵的精靈。
溫婉在眾人的打量之下微不可見的往後縮了縮,她也是第一次露出了手腕以上的肌膚,正不適應,突然被這麼多人肆無忌憚的打量,心裡十分忐忑,覺得自己今天的穿著十分不雅。雖然她已經知道,在這個時代,自己這樣穿已經是保守到了極點。
今晚是虞蕭為了歡迎她特意舉辦的歡迎酒會,除了賭石團隊那伙人,宸宇集團大部分有名有姓的管理層也都參加了,因為虞蕭當家,所以宸宇也經過一次大換血,管理層都是年輕人居多,大部分目前都是單身。
虞蕭讓她穿著正式一點兒,溫婉不知道怎麼樣算正式,最後還是凌芽出主意說穿旗袍,旗袍是女人最正式的禮服。
她身上這一件還是她親手所制,原本準備送到羽衣館的,所以稍微有一些暴露,不得已拿出來應下急,乍然穿上這種小臂露出來,雖然沒有開線至大腿,但小腿也露出來的衣服,她真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又被人這般打量,臉皮都開始發紅。
但她這般不自在看在別人眼中卻變成了嬌羞,更加引得眾人狼性大發,春心蕩漾。
虞蕭輕咳一聲,制止了眾人的目光,心中對別人這般欣賞溫婉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惱怒,臉上卻帶著笑意走上前,伸出手臂,「走,我帶你去認認人。」
溫婉一愣,立即從善如流地挽上,小鳥伊人的跟著他的腳步。身體相碰的剎那,兩人都微微一顫,這是兩人第一次這般接近,心中都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不遠處角落裡,女人的討論聲悄悄響起,「看,總裁笑得多甜蜜,誰說我們總裁不會笑,是冷麵總裁。」
「看來傳言是真的,溫婉真是總裁的心上人,我從來沒有見過總裁對哪個女人這麼溫柔,連那位蘇家大小姐都沒有這般待遇。」
「蘇家那位不就是仗著有錢,以及和虞家的關係,死皮賴臉的纏上我們總裁。」
「話可不能這麼說,以前誰不說蘇小姐和我們總裁是金童玉女來著,再說了就算溫婉是總裁的心上人又怎麼樣,聽說只是一個孤女,這樣的身世怎麼可能進得了虞家的大門,不是人人都有成為灰姑娘的命。」
「這倒也是,看來還是蘇小姐機會大些。」
眾人停止了八卦,其中一個人悄悄走到無人的角落,拿出了手機。
虞蕭帶著溫婉一一為她介紹各部門的負責人,一路走下來,溫婉根本記不住幾個人,只得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乖巧地問好。
最後走到一塊休息區,司徒老坐在沙發上,和身邊一位老婦人輕聲說著話,兩人心情似乎都挺不錯的。
虞蕭介紹道,「這位是司徒老的夫人。」
「司徒夫人好。」溫婉微微點頭問好。
「叫什麼夫人,叫司徒奶奶就好,你要是願意叫阿姨也行。」司徒夫人性格十分開朗,一把拉住溫婉坐到自己身邊,「你就是溫婉啊,長得可真漂亮,難怪我家一向嚴肅的老頭子回到家破天荒的開口誇了你。」
「你說得這叫什麼話。」司徒老臉一沉,不悅地斥道,「我是誇她漂亮嗎?」
「對對對,他不是誇你漂亮,他是誇你能幹。」司徒夫人不以為意地解釋了一句,「又漂亮又能幹。」
司徒老的臉更黑了。
虞蕭坐到他們對面,介面道,「司徒阿姨還是這麼風趣,上次我去看姑婆,她還念著您,讓我問您好。」
「你姑婆就是想不開,帝都多好啊,非一個人住在魔都冷冷清清地。」司徒夫人感慨了一句也就撂下了,她又發現新奇的了。
伸出手摸了摸溫婉旗袍上的刺繡,不可置信地又往前湊仔細看看,「這可是手工綉啊,這綉工可都絕了,繡得活靈活現的,你從哪裡買的?我不知道現在還有這麼好的綉工,我可一定得見見。」
溫婉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是買的,是我自己繡的。」
「你自己?」司徒夫人驚訝極了,聲音不由大了些,不遠處都有人看了過來,連不苟言笑的司徒老也側目看著溫婉,似乎也很吃驚。
虞蕭也有些意外,他知道溫婉除了會設計首飾之外有時也會設計衣服,但不知道她還會刺繡,甚至綉工好得連司徒夫人都要吃驚。
司徒夫人是蘇州人,祖上以絲綢起家,著名的蘇綉他們家代代相傳,蘇家女兒生下來就必須學習這一門手藝,而司徒夫人更是近幾十年來綉活最好的。只是如今歲數大了眼睛不好,早就綉不動了。但是眼光肯定是一等一的,她說好,肯定是好到極致了。
這不,司徒夫人的眼神都變了,從小手袋裡摸出老花眼鏡戴上,再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旗袍,越看越驚訝,最後取下眼鏡時,臉上的神情變得很奇怪,又驚又喜又黯然,「這手工,即使我年輕時最巔峰的時刻也趕不上啊。」
「真有這麼好?」司徒老擺明不相信,虞蕭也滿是疑惑。
司徒夫人搖搖頭也不解釋,面向溫婉更加可親,「你這綉藝該是從小下過苦工的吧,只是這綉法卻看不出屬於哪一派,你師從何人啊?」
溫婉心裡咯噔一下,暗道:壞了,忘記藏拙了。別的東西可以找各種理由,這需要從小下苦工的手藝總不能說自己是偶然學會的吧?
倒是虞蕭在一邊介面道,「司徒阿姨你就算誇也別誇得這麼離譜,溫婉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聽說孤兒院為了讓這些孩子長大了能有一技之長,開設了很多興趣才藝班,請了很多當地的小手藝人去教學,溫婉就是那時候學的吧,看來學得不錯,但也達不到你說的程度吧?」
溫婉一愣,衝口而出,「你怎麼知道的?」她記不得以前的事,更不可能告訴他。
虞蕭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眼光,溫婉知道了,他調查過自己。
虞蕭見溫婉明白了,連忙急急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怕你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心裡難受,所以才讓人去調查了一些你在孤兒院的事情。」
溫婉並沒有虞蕭想得那麼在意,聞言道,「我沒有誤會,你還知道些什麼,以後都說給我聽好不好,我對自己以前的事情也很想知道。」
又對司徒夫人說,「對不起,司徒夫人,我撞傷了頭,好多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我也不知道這手藝和誰學的,只是拿起針自然而然地就綉出來了。」
司徒夫人不相信,這綉技可不是隨便學學就能學出來的,不過聽說溫婉是孤兒又失憶了,還是很心疼,愛憐地摸著她的手,「可憐的孩子,身世竟然這麼坎坷。以後多來陪陪我,我們好好研究研究這些綉法。」
「哎。」溫婉應下,兩人當下就陷入了綉技的討論之中,溫婉對後世的這些綉法分類不是很清楚,但她的基本功很紮實,很多東西司徒夫人一點她就明了,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司徒老在邊上看著眼神微閃,神情開始柔和起來。
兩人越說越開心,直到現場響起麥克風的嘯音,要到總裁致詞時間了,這才戀戀不捨地住了口,司徒夫人意猶未盡地說,「下次有空我們接著聊。」
「好。下次去叨擾司徒夫人,可別嫌我煩。」溫婉調皮地說。
「你這丫頭,說了別說夫人,叫阿姨。」司徒夫人嗔怪地說。
溫婉還沒來得及改口,司徒老在一邊涼涼地介面道,「叫師母也行。」
虞蕭臉上一喜,笑意收不住,「司徒老,您答應收溫婉為徒了啊?」
「看你這麼上心,你阿姨又這麼喜歡溫婉,這個徒弟,我收下了。」司徒夫婦成婚幾十年卻一直沒有孩子,一直是兩人的心頭傷。司徒老之前也收過兩個徒弟,卻沒有一個人能得到司徒夫人像對溫婉一樣歡喜愛憐,所以為了司徒夫人,溫婉這個徒弟他也收定了。
「太好了。」虞蕭立刻站起身,招呼人前來準備。
「不用太麻煩,端杯茶過來就行了。」司徒老看著老妻高興不已的表情,知道自己做對了。
既然一切從簡,現在又不需要遵循古禮,行下跪磕頭那一套,也就敬杯茶意思意思。
當下有人端來兩杯茶,溫婉躬身分別給司徒老和司徒夫人敬了茶。
「師父請喝茶。」
「師母請喝茶。」
兩人接過茶,意思地喝了一口,算是禮成,司徒夫人將腕上戴的一隻玉鐲褪下來直接套進了溫婉的左手,「這個算是見面禮,以後叫我一聲師母,你就像我女兒一樣,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
「謝謝師母。」溫婉咬咬唇,聲音有些發顫,師母讓她想起再也見不著的母親了。
儀式雖然簡單,但在宸宇所有管理層的見證下完成了,溫婉也不再是那個靠著關係剛進公司,沒有背景的小賭石師,而成了賭聖的關門弟子。
這個消息迅速在宸宇傳開,第二天就傳至整個賭石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