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7

莫菲記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才終於睡過去了的，或許是四點，或許更晚一些。但是她醒來的時候特意看了下時間，早上六點半。

一夜沒休息好加上多少有些宿醉，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拿過手機翻了翻存在裡面的簡易的日程表，確認了今天沒有工作安排才放心地躺了回去。從剛才就看見呼吸燈一直在閃提示著有新的未讀消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微信。

從昨晚慶功的時候就沒來得及再看手機了，微信里的信息圖標已經變成了99+，大略翻了翻基本上全都是別人發來的祝賀。

微信的頁面在手機上展開的時候，莫菲的心跳得很快，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還是期待看到溫晚發的信息，然而在她翻遍了信息列表也沒看到溫晚有新的消息發過來的時候，所有的感情就都化成了失望，隱隱地，還有一絲惶恐和無措。

許是在她不動聲色的溫柔里沉溺太久，莫菲竟然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想象，離開她身邊的日子。

然而……

好半天才想起來從微信頁面切換到桌面上，然後又點開了簡訊。

這年頭還會用簡訊的人不多了，寥寥幾條未讀信息里，除了三四條話費賬單之類的，剩下的一條來自嚴素，非常簡潔的一句「遲到的肯定，恭喜。」

莫菲有些勉強地勾起唇角笑了笑，昨晚的簡訊今天再生澀地回一句「謝謝」似乎也沒有什麼必要，於是把手機扔到一邊，人也重新躺下。

只是人雖然依舊疲憊，卻到底沒有了睡意。

冬季的天明總是要來得晚一些，此時的房間里依舊是一片暗色，莫菲側過頭再一次看到那個水晶的獎盃，竟也顯得有幾分黯淡無光。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知曉自己獲得提名之後，莫菲也不是沒有設想過自己有可能真的會拿到這個獎項，也不是沒腦補過到時候會怎樣慶祝。

然而到了現在才發現，果然最寂寞的事之一，就是在本應該歡欣鼓舞的時候，無人分享。

再細思量，才發現，自己進圈以來的這些日子，拍了幾部戲換了幾個劇組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漸漸熟悉了的人很多但能稱得上朋友的也沒幾個。

而現在再從頭回憶，從《奇迹之舞》的時候，溫晚已經不可避免地侵入了自己的生活，儘管那個時候她們兩個之間的交流都少之又少。

至於之後……

莫菲想起後來的這些日子裡，自己和溫晚相處的點點滴滴，才發現或許真的從很早的時候開始，那個人已經走進了自己的心裡。她的步子不疾不徐的，但是每一步，真的都是前進。

莫菲想，其實她並沒有真的懷疑溫晚的用心，也知道她的那句話只是在那個場景下無意間的脫口而出，帶著些迫切卻沒有任何負面的含義。

說到底不過還是自己的問題，說到底不過還是太過在乎那人會如何看待自己。

只是……莫菲在心裡默默唾棄了自己一句，雖然知道這矯情又彆扭的樣子還真是煩人，但心裡總歸還是隱隱約約地有些不舒服啊……

莫菲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很久，頭好像沒那麼疼了，也終於漸漸地又有了些睡意。

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個回籠覺，結果剛要睡著就聽見門鈴聲響了起來。

莫菲幾乎忍不住哀嘆一聲，不過還是很快跑到了門口。現在住的公寓有相對完善的一套門禁系統，從門口的視頻對講機上能看到是誰站在樓下。

於是莫菲在屏幕上很快看到了溫晚的身影。

想來是為了避人耳目，她穿得非常低調，帶著黑色的帽子和不太顯眼的墨鏡，也看不清這會兒臉上是什麼表情。

這一片公寓不算人口密集區，但讓她一直站在樓下確實也不太好，莫菲幾乎是完全沒有猶豫地就按下了「開門」的按鍵，在等待她坐電梯上樓的時候，心卻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她。

電梯上來得很快，在莫菲還沒有完全做好最基本的心理建設的時候，溫晚已經出現在視線里。

機械地把她讓進了門，卻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甚至連一句「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都問不出來。

溫晚默默脫掉外套掛好，順手把帽子和墨鏡也放到一邊，然後慢慢走到莫菲面前，聲音很認真，眼裡則是一片化不開的溫柔，「莫菲。」

莫菲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她，這才發現她的臉色也並不太好，眼角眉梢更是掩不住的疲憊，想來昨天也是沒有休息好甚至有可能是徹夜未眠吧……光是這麼一想，她就覺得自己心裡霎時間軟成了一汪水。

溫晚盯住莫菲的眼睛，「對不起。」

短短的三個字，她說得一字一頓異常認真，她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甚至在某個瞬間會給人一種錯覺，以為她說的是另外三個字似的。

好半天，莫菲才反應過來，然後不自覺地就有些慌亂。她側過頭不再去看溫晚，卻在下一瞬被她摟住了肩膀，「可以給我個機會坐下來慢慢說嗎？」

你這樣……誰能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啊？

莫菲默不作聲地點頭，自己先坐到了小客廳的沙發上。

溫晚很快坐到了她的對面，她看看莫菲身上的睡衣，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是不是吵到你睡覺啦？吃早餐了沒有？我帶了蛋糕過來。」說著當真翻出來個便當包，從裡面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你嘗嘗。」

當初在H市拍外景，兩個人晚上閑聊的時候曾經聊到甜品，當時溫晚就說等咱們殺青回去我親手烤蛋糕給你吃呀，我的手藝可是很不錯的。

沒想到她真的記得……

這麼想想，她答應過自己的，不論大事小事，的的確確從來都沒有失言過……

折騰了大半宿莫菲這會兒倒真的有些餓了，跑去簡單洗漱一番，回來吃了幾口蛋糕，果然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啊。尤其，溫晚的手藝……還真是不錯。

溫晚就這麼坐在她對面，安安靜靜地看她把蛋糕吃完，這才開口，「昨天……真的很抱歉，但那並不是出於我的本心。」她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子，「莫菲，我是有點兒心急了。」

從昨晚到現在的徹夜不眠足夠本就通透的溫晚理清所有，會說出那句話算是一時失言不假，但本質上，還是自己太心急了。

也不是說不能再等下去，只是遇到了那個契機，就情不自禁地想要確定一些事……

「但是，」溫晚輕輕嘆了口氣，「我沒有別的意思，莫菲我知道你明白的。」

是啊……

她明白的。

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這些日子以來，溫晚對自己實實在在的好。

莫菲發現，溫晚就是有這個本事，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能戳進自己心裡。

看著莫菲柔軟下來的表情，溫晚稍稍鬆了口氣，「莫菲，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注意到你的嗎？」

她並沒有打算讓莫菲回答，緊接著繼續道，「是在《奇迹之舞》劇組，你可能都不知道，那個時候啊你每一次看我眼神里都是滿滿的鬥志，我當時就覺得呀，這個小孩兒真可愛。」

莫菲忍不住有些發愣，居然……這麼早么……

溫晚笑了笑，「可惜那段時間實在太忙了檔期排不開，和你也沒什麼機會見到，等忙過那一段正想著怎麼想辦法和你再接觸呢，就發現你居然搬到素素那裡去了。」

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她注意到莫菲臉上瞬間閃過的些許不自然的神色，於是索性從她對面的沙發上起身繞到她旁邊重新坐下，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你知道的，我和素素認識好久了，她那個人我還是了解的……雖然說起來對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忍不住自私了一回……然後的事你就都知道啦，算起來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吧，我知道你慢慢地了解了我的心思，也慢慢地想要回應我的感情，對不對？」

溫晚直對上她的雙眸，「莫菲，不要再逃避了，好么？」她探過身子離莫菲更近了些，雙手交疊輕撫在莫菲的心口，低低的聲音似是嘆息又似是引誘，「這裡的聲音，我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