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隨園隨緣（二）

進入隨園，入眼是一個方正的寬闊大院，院中案、塌橫縱成列整齊的排放著。除了靠門的一側只放了一個長案，另外三側都有房間可以進入。院內只有翻書聲和輕微的走動聲，連程咬金這種大老粗，都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

倆人在院內轉了一圈。書生們都是兩三人同看一本書，他們各自面前擺放著文房四寶，大多數人都在抄書。孔穎達仔細一看，好傢夥，他們用的都是那種新紙！

程咬金才不管那些，他現在正對著一間房門。房門上方有一個木牌，上面寫著：休息間，免費提供熱水。

程咬金這一路提心弔膽、著急上火的，喉嚨早就乾的冒煙了！拉拉孔穎達袖口，用眼神引著對方看向木牌。

孔穎達瞪了程咬金一眼，看他站那直咽口水，到底還是跟著他進去了。

屋裡只有一個小丫頭趴在案上打瞌睡，小丫頭是王珏買回來的一對雙胞胎姐妹花中的一個，取名明月。見有人進來，她連忙拿起一個水壺，放在了身旁不遠處的爐子上。

孔穎達走到爐旁站了一會兒，很暖和！他仔細觀察著爐子的構造，煙囪是伸到牆外的，爐子既可燒水又能取暖。隨園處處都透著新鮮，他不禁為園主人的巧妙心思而讚歎。

隨即又想到，大唐每年有多少人因中碳毒而亡？在孔穎達眼裡，這個爐子瞬間由燒水工具，變成了能救人命的東西！

水本來就不是涼的，沒一會裊裊水汽迷漫上來，一股子清香味隨著空氣飄散開來。

「呋呋……。」

聞聲，孔穎達偏過頭。不知什麼時候，程咬金也站到了他旁邊。此時程咬金正在壺口上方閉眼吸氣，一臉很享受的樣子。

再看程咬金旁邊，明月手足無措地站在那，不知道該不該把水壺拿起來。

看到這一幕，孔穎達羞得老臉通紅！他暗暗在心裡下決定，這個丟人的混蛋，以後再也不跟他單獨出門了！

誒誒誒，這個想法是不是很熟悉？

孔穎達不想再繼續陪著程咬金丟人，連忙拉著他找了個離暖爐不遠的地方落座。

明月拿出兩個乾淨的大瓷碗擺在二人面前的案上，拿起水壺斟了個八成滿。

兩人試著喝了一口，頓時覺得心曠神怡。

「水內加了何物？」孔穎達好奇地問。

「綠茶，我們娘子制的！」明月仰著頭，一臉傲嬌相。

「似乎跟我們平時喝的茶不同，茶內沒加配料？」

「那是自然！我們娘子說了，這茶提神益思、清心明肺、護齒明目、美容護膚，最適合日常飲用。若加了它物，不止味道變得混雜，功效也要大打折扣。」

「好喝好喝！再來一碗！」程咬金兩口灌下去，茶水就見底了。

孔穎達瞪了程咬金一眼，嘀咕了一聲：「牛嚼牡丹！」

明月又給程咬金滿滿地斟了一碗。

「再來再來！」又是兩口喝盡。

孔穎達有些不舍地放下茶碗，他實在坐不住了，還是出去看看小娘子的著書吧。總之，只要不再跟程咬金待一起就行！

「我出去看書，你繼續在這休息吧。」反正別跟著他就好，孔穎達默默在心裡加了一句。

看待會兒回去的，他一定要跟聖上告狀，狠狠狠狠的告！

孔穎達來到放書籍的房間，這間屋內擺著一排排的書架，只有第一排書架上還剩幾本書，剩下的都空著。孔穎達走近書架，新鮮的墨香飄入鼻中，看來書都是新寫的。他發現這些書樣式新奇，不同於他們用的捲軸式，而是把紙張裁剪成同樣大小再用粗線縫起來。書能立在書架上，書側面還寫著書名，很方便查找。（老頭，那叫書脊！）

孔穎達看了一遍書名，大部分都是科考用書。《三字經》、《百家姓》這兩本書他未曾聽說過，見署名是王珏，想來便是剛才那童子所說的啟蒙讀物了。

他隨手翻開《三字經》，這一看，便一發不可收拾！此書朗朗上口又內涵大智慧，一本就完勝目前所有啟蒙類書籍！這本書總共也沒有多少字，孔穎達看完之後又情不自禁的回味了兩遍。

後面再有進來取書的人都自覺繞開他，這種情況大家早就見多不怪。

還有一個房間孔穎達沒進去過，他見門口木牌上寫著論壇兩字，又不見房間里有談話聲，便好奇著推門而入。

只見房中央僅有一案，案上放著筆墨，四面牆上則是雜亂地貼著紙張。孔穎達走到其中一張紙前看起來，紙上第一行寫著：關內曹貴欲論詩。再往後看，有河南王蒙參加、關內張遠參加等字樣，一看就是不同人所寫。孔穎達想到隨園院外幾人圍坐的場景，似乎懂了。老頭覺得挺有意思，遂拿起筆在下面添了一行：國子監孔穎達參加。想了想又在下面添了個日期，寫的是他沐休的日子。

孔老頭自娛自樂玩得開心，程咬金那邊心情也不錯。

明月見孔穎達走了，連忙按王珏教導的開始給程咬金推銷產品。娘子可是囑咐過的，如果有那一看就不是來讀書的，又衣著不凡的人，就忽悠他買東西。

「郎君可是喜歡這爐子？它是我們王娘子發明的。既可燒水又能取暖，一樣物頂兩樣事。咱們南山村建築隊包工包料，免費上門安裝。我們秉承精心創造，精心服務的原則，一定給您最優質的產品。半年包換、兩年保修、不滿意不收費。您若需要，請到大門口右轉吳村長處登記。」

什麼？找不著？沒關係，我帶你去！

「郎君，您若是送朋友，我們可以免費幫您刻字。您看看這個，這是長安縣李書生送友人的。上面有按他字跡刻的詩，還有他的名字呢！」

程咬金動心了，他腦中出現大唐群臣圍著他題詩的爐子取暖的情景，那得多風光啊！反正這爐子也不貴，買500個回去慢慢分。

土豪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吳村長接到這麼大一筆訂單，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吳大牛在旁邊殷勤的幫程咬金鋪紙、研磨。

程咬金沉思片刻，抬手開寫。

反隋起義上瓦崗，后投秦王建功勛。八卦宣花三板斧，七進七出虎牢關。

每遇危機能化險，數逢絕境總呈祥。歷代名將千百人，惟我大唐程咬金！

「每個爐子都刻這首詩，字刻大點！」程咬金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打了一套拳才回休息間繼續喝茶。

孔穎達從論壇房出來后，發現正對面長案后，一個小郎君正單手托腮，笑眯眯的看著他。老頭樂了，賣紙的回來了！

孔穎達走到案前，王思源站起來對他做長揖，然後遞給他兩張紙。

第一張紙上寫著隨園內所有規矩：每日辰時開門，申時關門；筆、墨、硯免費用，弄壞按進價賠償；書籍隨便抄，不可以帶走；幫忙抄書可以獲得積分，積分能兌換物品；歡迎大家提供園內沒有的書籍，到時會根據書的內容贈與不同積分；最後是對於論壇室的介紹和暢想。

第二張紙上是書名和抄此書能兌換的積分，還有積分可以在隨園內兌換到的物品，孔穎達苦苦尋找的新紙就是其中一項兌換物。

「我能見見隨園主人嗎？」孔穎達輕聲問。

「姑姑年幼寡居，最近又在著書，暫不會客。」王思源很順溜的說出這句話，這是他最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王珏越是這樣弄，大家越覺得神秘。這是策略，高人門前得有檻！

「新紙可以出售嗎？」王思源身後滿滿一排雪白的宣紙，看的孔穎達心裡直痒痒。

「一刀紙一兩銀子。如果抄書我們免費提供新紙，抄完書後再用積分兌換新紙，這樣既能鞏固知識又能節省銀錢，不是更好？除了往來商戶直接買紙再賣去別的地方，經常來我們這的書生們都是抄書的。」

他們賣紙已經賺了挺多錢，不急。最近聞訊而來的書生越來越多，反而是書不太夠用了。雖然不知道眼前的老頭是誰，不過看氣度也不像一般人。老頭的子孫應該不少吧？最好都來抄書。

不得不說，王思源跟孔穎達想一塊去了。孔老頭買了一刀紙，又拿了抄書用的紙才滿足的離開。

「走了！」孔穎達回到休息間，看到程咬金又在進行新一輪的牛飲。

「咋不多待會？我還沒喝夠呢！」這茶真是好東西，越喝越好喝！

「郎君把這壺茶拿回去吧，壺下次再還回來。」真的是壺，剛才燒水那麼大的壺……。

明月已經把程咬金當大客戶了，心裡正合計著，等他還壺的時候忽悠他再買點什麼呢！

李承乾躲在人堆里，目送騎馬離去的兩人。心想，這倆人可走了，他終於能進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