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烈
「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我需要另外再帶一個出去。」我沒有說那個是誰，也沒有說那個是什麼身份，什麼種族，因為我要帶走的人，是雪焰。我也不知道雪焰現在是妖、是鬼，還是屍體，所以暫時只能這麼說。
白烈文雅地輕笑出聲：「只要能開啟這個封印，到時候你想帶誰出去都沒有問題。這個封印開啟之後，只有時間限制，沒有通過的人數的限制。」
沒有人數限制？這意思是我還可再帶走其他人？我突然想到了越華。想到了越華，我也就想到自己將她藏在了剛才那一戰附近。不知道她現在離開了沒有。
「誰？」就在我幻想著將雪焰和越華帶離這個只有夜晚沒有白天的封印的時候，白烈突然大吼了一聲，朝著一面冰牆一掌拍過去。
我順著白烈躍出的方向，剛好看到一道黑影推倒冰牆，閃出冰室。
我正準備追，但望清那抹影子時，我頓了頓，慢了幾步。雪焰？
等我追到洞口的時候，雪焰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白烈神色不好地跺著腳，四個狐面男躺在地上。其中一個，狐狸面俱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張蒼老的臉和花白的鬍子。
這是一個老人。一個五十多歲的，再平凡不過的老人。
見我盯著那個老人，白烈微微一笑，道：「這是我幾十年來先後從若惜手裡救下來的人。」
我朝著四位狐面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以後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蚱蜢，還是先認識一下的好。
白烈也朝著他們點了點頭，另外三位也立刻拿下了面具。其中最年輕的一位，三十多歲，臉色有些陰沉，不怎麼友善地盯著我，另外兩個，七十多歲，頭髮鬍子都白了，眼角搭著渾濁的眼屎。
其中一位在拿下面具后開始劇烈地咳嗽。
「朱老，你沒事吧？」白烈擔憂地問。
我現在明白為什麼白烈急著找我了，哪怕是闖進被我貼了符咒的洞房也在所不惜。人類的壽命太短暫，而這裡的死亡又只不過是一瞬間，想要集齊五個人，太難。
朱老搖了搖頭，走過來抓住我的手，問：「你是第五個人？你願意做第五個人？」
「朱老，他傷了洞主。」那位三十歲的青年不悅地提醒朱老。朱老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白烈，最後嘆了一口氣，鬆開了我的手。
我反手，抓住了他。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種對人生、對現實的絕望。那是被這裡的環境磨滅了鬥志，那是只要有一絲機會都想要抓住卻又害怕抓不住的恐懼。
這種眼神，我很熟悉。看著他，我彷彿看到了我自己。
「我是第五個人。」
朱老的眼裡閃過一絲激動，但他強烈地剋制住了。大概在此之前，在那個三十歲的男人還沒有加入進來之前，在他還和另外那個七十歲的老者也這麼年輕的時候，他們也曾激動過，只不過現實，總比希望要來得更快。
「既然要開血磨盤，那我們就應該馬上準備。朱老，你帶著他們去附近準備點食物，我和這位小哥還要再去雲夢庄一趟。」白烈吩咐了一聲，拉著我就走，一點都沒有要緩和我跟那個年輕狐面之間的氣氛的意思。
等遠離了洞府，他才尷尬地咳嗽了一下，說：「他們都是很年輕的時候進入這裡，在這裡生活到現在。王克勤他才進來不久，所以他還不能理解這種地方生存下去的恐怖和艱難。再說了，出了這裡，就各自回各自的家了，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不要跟他計較。」
我點了點頭。
白烈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我戴著手套的手，欲言又止。
「我會跟你去同樣的世界，只不過要去的地方不同。如果我的血不行的話，我們再等下個人進來。」我沒有隱瞞我妖化的意圖。
「不，進入這裡的人，並不是按照有規律的時間進來的。有的時候，一年可以來好幾個，有的時候，百年才來一個。我們沒有時間去等下一個人進來。只要還是人，就算妖化了也沒關係。」白烈讚賞地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你去找你要帶走的那個人，我去找秦若惜。」
我點了點頭，轉身往當初我藏越華的方向追過去。要找雪焰太難，我決定先找到越華，再集合我們倆人之力去尋找雪焰。
我回到之前跟越華分手的地方的時候，那裡已經沒有越華的影子，只有一隻紅色的繡花鞋，鞋底壓著一塊用血寫著字的白布。
我拿過來一看，才知道這血字條是留給我的，上面赫然寫道：呵呵，想要救你的救命恩人，就到雲夢庄來。我洗好了在洞房等你。當然，如果你要是不記得越華救過你，那就另當別論。
我狠狠地捏著那塊布，恨不得將它捏得粉碎。
秦若惜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恨了。
一轉身，我往雲夢庄奔去。
「撿景，既然秦若惜叫你去，應該是有所準備，你現在不應該去。」鬼龍想了想，提醒我。
我淡淡一笑，沒有出聲。雖然我體內的靈力不強，靈氣也不多，但是只是電光火石的龍靈火的話，還是能夠弄出來的。只要使用得當，那點火花，足以滅掉秦若惜。我現在擔心的只有一個問題，白烈顯然是對秦若惜一往情深，甚至不惜陪著她一起進入了這個封印，我若是滅殺了秦若惜，不知道他會作什麼反應？
思索良久，我做出決定。如果越華沒事，我救出越華，放秦若惜一馬。但若是我救不出越華，那我就只能拉她墊背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但是在我到達雲夢庄的時候，雲夢莊裡一片寂靜。沒有鬼魂，沒有木頭人，沒有越華，沒有秦若惜，甚至連應該趕到這裡的白烈，也不見蹤影。只有柯夢南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衫，靜靜地站在樹枝上。
如果我還不知道這裡的古怪是柯夢南弄出來的，那我就是豬頭了。
「越華和白烈在哪裡？」我冷冷地盯著他，問。
我還沒有忘記當初他一揮袖，將我送出十幾里洞道的事情。真到現在想起來，我的心尖兒還在不停地打顫，但我不能示弱。哪怕是死，我也要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柯夢南抬手一指，漫不經心地道：「如果你能從這裡走過一千里，那你就能找到他們。」
我皺眉。
「你不會出手？」
柯夢南輕蔑地勾起嘴角。
「我不會出手。」
「好，一言為定。」話音剛落，我已經一轉身朝著柯南夢所指的方向掠過去。
只掠出數十里，我立刻看到前面山腳下擺放著一排石頭，彎彎延延向兩頭延伸，看不到盡頭。
我的心一沉。這是圍著雲夢庄的那個石頭法陣的一部分，只要一踏出去，就出了雲夢庄的範圍，也就意味著我將會再次聽到那個念咒的聲音。
怎麼辦？
咬一咬牙，我撕下一片衣角，弄成兩團，塞進耳朵里，沖了過去。一千里而已，只要我抓緊點，不過是兩三個小時的事情。我能堅持下來。
預期中的頭疼沒有來，我跑了幾里，拆下耳朵里的布，不禁回頭望了身後的石頭一眼。聽不見咒語聲了？
不過雖然沒有咒語聲，但是食屍鬼還是很多，一片接著一片地撲過來。如果不是學會了凝氣，沒有龍靈火的我，必死無疑。但現在，我所過之處，皆是鬼屍一片。
很快，我明白為什麼這裡沒有咒語聲了。在滅殺了數萬食屍鬼后，我再度看到了那種石頭。此時，我才明白，這石頭法陣並不是只有雲夢庄才有。這裡，竟然是劃分區域的。而分界線，則是地上的那些石頭。
這裡的食屍鬼，雖然還是食屍鬼，但顯然已經不是我最初遇到的那一批。
踏過這條線，出現在我面前的，不再是山，而是一片平原。在這平原上奔出四五里后，一片光怪陸離的石頭林立的石林，出現在我的面前。
風，不知道從哪裡吹起，進入石林后，變成嗚嗚的怪響。在那怪響聲中，時不時傳來詭異的咆哮。
「有妖氣。」鬼龍出聲。
我點了點頭，握緊手中的靈劍，小心翼翼地踏了進去。
才剛踏進去，景物流轉，眼前一花，回過神時，我已經站在了石林中間。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過去，都是一望無際的石頭。
我心裡大駭。我只踏進了一步，一步而已。這石林，有古怪。
「斗轉山移？」鬼龍頭疼地哼嘰了一聲。
「斗轉山移？那是個什麼東西？」
「陣法。一種讓人一旦進入就走不出去的陣法。而且這種陣法，通常是用來困住我們妖族一些強大但靈智較低的妖獸的。那些妖獸，一般都有七八級。」
我頭皮發麻。這片林子里，有那麼多妖獸？
我才剛剛這麼想，空中一聲尖嘯，一個長著翅膀，類似於翼龍的生物從空中俯衝而下，朝著我們筆直地沖了過來。
「撿景，這隻有一隻妖獸，你來對付它。」
我點頭一笑，一躍而起，朝著那隻翼龍直衝過去。即使鬼龍不說，我也會要求自己對付這隻翼龍。
我必須要磨練自己。只有我強大了，再藉助鬼龍的力量，才有機會從這個詭異的地方活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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