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只有一年命

第六十六章 只有一年命

我慌張回神,圍著鬼面花藤繞了一個大圈,繞到了女人的背後。

有幾根鬼面花藤發現了我,脫離了攻擊白烈的隊伍,朝著我撲過來,花藤上的那張鬼臉,看上去比剛才更加地猙獰。

我反手一記劍刃,朝著鬼面花斬去,同時腳下凝氣迅速一點,跟在劍刃之後。

劍刃破開鬼面花的那一瞬,我看見那個女人露出的脖子上面爬滿了紅色的像是根一樣的東西,那些紅色的根須,甚至朝她的頭部延伸了一些。

女人悶哼了一聲,渾身每一塊股肉都僵直著,但是卻沒有動。

我的心莫名一疼,腳下的速度就更快了。

被白烈斬下的鬼面花,前面有鬼面的部分迅速枯萎,只留下一把灰,而還連著女人的這一頭,竟然在噴洒的血液中又迅速張出一張臉,像一隻只出洞的毒蛇,怎麼斬都斬不盡。而我這邊的鬼面花,斷掉之後沒有長出頭,反倒往後退,更緊密地圍在女人的背後,不讓我靠近。

望了望女人疼得發抖的身子,我有些不忍心再對這些鬼面花下手,但為了救出這個女人,我又不得不出手。咬了咬牙,我仍然握緊了靈劍,沖了上去。

就在我又斬斷了幾根鬼面花藤,離女人背後不到兩尺的時候,那些斷掉的鬼面花藤突然全部都昂了起來,從斷截面裂開四條縫,然後「哧」地一聲,一直裂到一米長,花藤立刻分成了四瓣,變成了一張大張著的血盆大口,朝著我咬過來。

我一驚,迅速退開。沒有咬中我的大嘴,合起來時帶起一陣腥風,發出巨大的「叭嗒」聲,就跟公園裡撲食的鱷魚所發出來的聲音一樣。

我渾身一抖,驚出一身的冷汗。

「如果對付不了,你們就先退下吧。現在退下還來得及。」女人的聲音又悠悠地響起。我被她這聲音一驚醒,才發現白烈那邊也陷入了危機。那些鬼面花藤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長長了一些,縱橫交錯地將白烈圍在了中間。

女人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半跪了下來,渾身雪白的裙子,現在已經全部都染成了血色。

我在看得心驚的同時也漸漸焦慮起來。

鬼面花藤也好,這個女人本身傷口上流出來的血也好,都來自於這個女人,這麼多血,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早就流光了。但縱然她是這一界的人,這麼流下去,遲早也得出問題。必須速戰速決。

我望了望那血盆大的口,咬了咬牙,一隻手拿著靈劍硬劈過去,另一隻手上聚積起了一團靈爆。

就在那些鬼藤圍住我的一瞬間,我引發了靈爆。

首當其衝的,不是鬼面花藤,而是我這個離靈氣爆發最近的使用者,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被那股爆炸力沖飛。不過這早在我的考慮當中,所以我是在轉過身之後才引發的靈爆,所以我飛往的方向是那個女人的背後。

我心口一疼,感覺身上的骨頭好像斷了好幾根,但是靈爆的衝擊力卻將我推得像是出了膛的子彈,什麼都擋不住,直接就撞斷了好幾根花藤。在撞向女人的那一瞬間,我將手裡的藥瓶遞到了她手上,然後就被靈爆的衝擊衝到更遠的地方。

那個女人接過瓶子,拔開瓶塞,喝下了那瓶劇毒。

在那個女人喝下劇毒的一瞬間,那些藤蔓開始抽蓄,那些鬼臉比剛才更加扭曲,呈現著痛苦之色,嘴裡還慘嚎著。

大約一刻鐘后,那些藤才像當初藥鋪里的那些花一樣,化成了飛灰。

女人起身,淡淡地望了我們一眼,自己先走了。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剛才的靈爆雖然沒能要我的命,但我的背後,都是鬼面花藤扎出的刺痕。我沒死,真是一個奇迹。

也正因此,我才了解剛才那個女人到底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僅僅只是一些刺傷,我已經感覺到背後像火一樣*,肌肉完全不受控制地抽畜,恨不得滿地打滾。

我有些佩服那個女人了。在那樣的狀況下,她竟然還能保持清醒,還能淡定。

除了鬼面花的刺傷,我的肋骨還斷了一根,鎖骨也斷了,好在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嚴重的內傷。

白烈雖然狼狽,但並沒有受傷,和可可一起將我給抬到了一塊石頭上坐下,替我接了骨頭。然後,我才看見女人從樹後面走了出來,一身的血已經清理掉了,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一身飄逸的長裙。

直到此時,我才真正地看清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的皮膚,很白,像是上好的瓷器,即細膩光滑,又帶著一種一碰就碎的嬌弱。她的眼睛,即似秋水,又似寒夜裡的星空。不點而朱的唇,始終微微翹起,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頭髮沒有梳起,只用一根繩子鬆鬆地綁在背後面。

我難以想象,剛才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在承受著那種血液被恐怖的寄生植物吸食的巨大痛苦。

當然,還有一點我必須得說。當初這個女人在痛苦中,所以我只是覺得她漂亮,現在她完好地站在我面前,我突然有種自己踩在雲端,像是在做夢一樣的感覺。

這個女人,天生就帶有一股惹人憐愛的柔弱氣質,只是看了一眼,只是與她的眼睛對上,就難以再移開視線。但在這份柔弱的氣質當中,卻又透著一股子看透世間滄桑的憂鬱和蒼涼。

如果說老闆娘的美是妖艷,唐慕雪的美是高貴,聖主的美是深沉,那麼眼前的這個女人的美則是毒藥。那種明知道是毒,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喝下去的毒藥。

一扭臉,我看到白烈不僅看得痴了,臉上還微微透著紅,就再也不敢看這個女人了。

須知,白烈愛了秦若惜這麼多年,甚至不惜陪著她在那個活死人墓一樣的封印里呆了那麼多年,就可知他的愛有多堅貞。但即使堅貞如白烈,在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竟然也露出了一副這樣痴迷的神情,就知道這個女人的美麗,有多麼的震憾。簡直可以說已經到了恐怖的地步。

但是在我移開視線的那一瞬間,我突然發覺一個令我怎麼也想不通的事情。我發覺我竟然不記得這個女人的長相。

我連忙抬起眼,將這個女人的臉看了又看,但只要我的視線一移開,腦海中除了出現在一個大概的輪廓外,竟然沒留下絲毫的映像。

那個女人似乎也發現了我想要記住她的行為,只是淡淡一笑,一揮手,吸來了幾塊石頭,剛剛好就落在我們面前。

如果我還不知道她其實是個一點都不比那個聖主差的高人的話,那我就是白活了這一回了。

女人只朝我們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便率先坐了下去。

直到此時,白烈方才回神,紅著臉垂下頭,坐到石頭上。我當然也跟著坐下。

反倒是那個叫可可的妖獸,走到女人的身後站著,眼神里有著說不出的擔憂。

「多謝兩位相救。我出門在外,也沒有什麼回報二位的救命之恩,就送二位一個命數吧。這位白先生,想來已進入九千年道行的境界,只是境界不穩,需要從頭到尾再鞏固一下,否則命數不穩,將來只怕十死無生。至於這位……」

「我姓何。」我怕她不知道我姓什麼,連忙出聲。

她卻並沒有叫我「何先生」,只是輕輕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視線落在我因為剛才的戰鬥,弄破了套著手指的手套,露出來的有些猙獰的手上。

「你的命只剩下一年。」

一年?我和白烈同時一愣。我的命怎麼會只剩下一年?

「罷了。你若是有危險,就捏碎這顆指骨,喊一聲『水言真』吧。水言真是我的名字,到時候如果來得及的話,我會趕去救你一命。」

說完這些,那個女人便站了起來,朝著我們盈盈一笑,轉身而去。

她走得很優雅,看上去很慢,就連可可的樣子,也跟之前帶我們來這裡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是不過兩三個眨眼,她們竟然已經遠得連背影都看不見。

「白烈,你還記得剛才那個女人長什麼樣?」我恍惚回神,有種自己剛才做了一場夢的感覺。

白烈被我問得一愣,「就是……」

他只說了這兩個字之後,立刻呆住,沒有了下文。

不用他回答,我也已經明白了他的答案。他跟我一樣,腦海中除了記得那個女人很漂亮以外,就只有一個女人的輪廓,眉也好,眼也好,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們……我們到底遇到了什麼?」白烈嚇出一身的冷汗,轉頭望向我。

我搖了搖頭,轉身往唐門走。我是一個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白烈是一個被關了一千年完全就跟這個世界脫了節的妖修,看來這個世界對於我們兩個來說,有很多需要我們去探索和發現的事物。

剛走出大約十七八里,就看見之前在藥鋪看見的那位唐姓姑娘,正圍著幾棵樹打轉,於是我們走了過去,跟那個姑娘打了一聲招呼,道了一聲謝。畢竟若不是人家姑娘開口,藥鋪的老闆只怕根本不會賣那瓶毒藥給我們。

「你們回來了?剛才那個小靈獸呢?那瓶毒藥該不會真的是拿來救人的吧?」

白烈不愛說話,只當沒聽見,我朝著女人淡淡一笑,問:「你圍著這幾棵樹轉什麼?」

女人朝著我翻了一個白眼。

「你們剛才是走到這幾棵樹附近才突然不見的,我當然要圍著這幾棵樹看個明白了。」

我轉頭望向白烈,才發現白烈也正吃驚地望著我。

原來帶我們去見水言真的可可,竟然也不簡單。我們一直跟在她身後,竟然沒有發現她有什麼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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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鬼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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