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巫蘭頓了一下，低頭看著封燁，眉頭忽然舒展開來，面容上露出春風一般和煦的微笑，不疾不徐的說道：「救命之恩，封大人該怎麼報答我呢？」

她捏著封燁的下頜，迫使他張開嘴，用瓶子的前端壓下他的舌頭，慢慢地把基因液灌了進去。

小朱雀嘴巴張成了0字型，他死死地、死死地盯著枕在主人腿上的封大人，合上嘴巴，慢慢地憋紅了包子臉，眼睛里也含著兩包淚水，過了一會兒，吧嗒一聲，淚珠砸到地面上。

巫蘭緩緩地轉過頭來，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並不會顯得冷漠，她靜靜的看著他：「哭什麼？」

小孩用手背擦了擦淚，眼睛紅紅的看著她，又傷心，又委屈，扁了扁嘴，哽咽著小聲說道：「沒什麼。」

巫蘭笑道：「原來心智也會跟著變小嗎？」她把手遞給小孩，用一種縱容、親昵的態度說道，「過來這裡。」小孩聽話的挪過去，巫蘭摸了摸他耷拉著的腦袋，就跟摸小狗一樣，在這寂靜無聲的深夜裡，她的聲音似乎也染上了幾分夜晚獨有的神秘和慵懶，她低下頭，悄悄地對著孩子小巧可愛的耳朵說了一句話。

孩子抬起頭，小臉上尤掛著淚水，他抽噎一下，聲音沙啞的小聲確定：「真的嗎？」

「嗯。」

他擦乾淨眼淚，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牽著巫蘭的衣角，低著頭，難得的安安靜靜地呆著。

巫蘭看著他頭頂調皮的發旋，又笑了一下，這才轉過頭去檢查封燁的情況，他的脈搏趨於穩定，正在快速地恢復，但身體表面也依附了一層陸勉第一次服用基因液一樣的雜質，還有些說不出的奇怪味道……

儘管知道封燁現在看不到也聽不到，巫蘭還是一臉促狹的說了句：

「封大人好像餿掉了啊。」

她本來打算把封燁送到陸勉的醫館，至少趙小四還在醫館守著，好歹能照顧他一夜，不過現在巫蘭突然改變了主意，她覺得，等封大人在早市熱熱鬧鬧的環境中醒過來，自己回去會更有趣一些。

好在巫蘭沒壞透，沒真的把封燁丟在大街上，而是把他放到旁邊狹窄的巷子里，用雜物蓋住他，這才抱著小朱雀回去。

朱雀抱著她的脖子，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巷子，小聲嘀咕：「封大人真可憐。」

「你是說我在故意捉弄封大人嗎？」巫蘭嘆息，好像真是那麼回事的說道，「雖然兩次機會都被他毀了，但封大人到底是一片好意，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怎麼會為此責怪他呢？你看，我還救他一命呢。」

朱雀表示主人她毫無破綻，我竟然無言以對，封大人……給你點根蠟。

第二天上午，封燁來見巫蘭了。

被寧冬安置在客廳的封大人看起來很糾結，巫蘭牽著小朱雀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會兒苦惱皺眉，一會兒煩惱的嘆氣，坐立不安的紅衣美人。

巫蘭誠意十足的說道：「幾日不見，封大人風姿更勝從前，可以與梁少俠一較高下了。」

封燁麵皮一紅：「巫姑娘，你別捉弄我了。」

巫蘭眨眨眼：「封大人吃了嗎？」

「沒有。」封燁惦記著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心找巫蘭問清楚，他正了正臉色，正要說話，巫蘭看著他笑了一下，搶在他前面說道，「那正好，寧冬備好了酒宴，『老朋友』也等候多時，不知封大人肯不肯賞臉？」在封燁回復之前，巫蘭又道，「至於其他事情么，等填飽了肚子再說。」

封燁嘆口氣，心裡縱然有再多的疑惑也能按壓下去，聽從巫蘭的安排。

他也好奇，巫蘭口中的「老朋友」指的是誰。

「喲，小葉子，來了啊。」陸勉笑眯眯的給封燁打招呼。

封燁又驚又喜：「陸先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陸勉心裡小小的感動了一下，原本調侃的笑容也變得溫暖起來：「我能有什麼事？倒是封大人你，呵呵，在下可聽巫姑娘說了，不顧自身傷勢，以一敵二，勇戰孝服面具人，真是讓在下佩服的緊吶~！」

封燁：「……」先生你臉變得也太快了。

巫蘭看著他們兩個，第一次好奇起來陸勉告訴她的和封燁的「淵源」到底指什麼。

等吃了飯，再次提起昨天晚上的驚險，陸勉又把封燁給教訓了一通：「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敢去攔轎子，嫌命長了是吧？！」

封燁一直耐心聽著，偷眼瞧了下橫眉冷眼的陸勉，微妙的有種被自家娘親提著耳朵教訓的錯覺，再一想到陸勉的身份，他不由打了個寒顫，等陸勉的教訓告了一段落，才遞了杯茶過去，愧疚的說道：「讓先生擔心了。」

陸勉這時候才皺了下眉毛，神色淡淡的說道：「在下擔心算什麼？端看封大人有沒有把在下的勸告放在心上，人死了，還談什麼理想？以後再以身犯險，還請封大人多想想自己的母親。」

封燁無言以對，他仍然沉默著，卻讓人感覺到了沉重和無奈，也只有在提到母親的時候，才能短暫的在這名從不動搖和迷茫的年輕人身上，看到那不知如何破解的矛盾與沉重的壓力。

【認真算起來，這世上犯罪的到底男人居多還是女性居多？】

朱雀：主人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在這個女人被作為玩物和生育工具的時代，應該犯罪的男人更多吧？】巫蘭像是自言自語，【所以說，朱雀，儘快實現我們的「男人生子大計」是相當有必要的。】

朱雀：【……】「因為」呢？「因為」後面的內容呢主人？！推理過程完全被跳過去了，只給一個答案，小朱雀我表示智商不夠用噠~他眨眨眼，狗腿本色盡顯，捏著小拳頭給巫蘭豎了個大拇指，【主人好厲害！主人好有道理！】

巫蘭摸摸他的小腦袋，抬起頭，打破了滿室沉悶的氣氛：「封大人，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傷在背後，是誰偷襲你？認識的人嗎？」

封燁收拾好情緒：「巫姑娘當真敏銳，偷襲在下的的確是『熟人』。」封燁說了一個名字，「梁無暇。」

「怎麼可能！」陸勉第一個反駁，「梁無暇要是與你為敵，肯定會從正面攻擊你，背後偷襲這種卑劣的手段他那麼冷傲自負的人怎麼會去做？況且以梁無暇的功夫，若是真的想要殺你，你未必能招架得住，背後偷襲都沒能把你殺了，梁無暇有這麼沒用嗎？」

封燁：「……」先生，你用不用這麼犀利？梁少俠若是知道你這麼了解他一定會感動的哭的！

巫蘭微笑：「陸大夫說的有理，我贊同。」大部分贊同。梁無暇也許不會背後偷襲人，但他若想殺一個人，也不會鬧的人盡皆知，比如梁邦彥，假如梁邦彥沒有提早死，那天晚上樑無暇也會潛入大牢把他給結果了。

這世上到底還是有王法的。

即使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俠士，也不能全然無視。

「梁少俠呢？」巫蘭手指繞著小朱雀的頭髮玩兒，歪了下頭，若有所思，「該不會不見了吧？」

封燁想說巫姑娘你猜的太對啦！不過他這時候終於注意到窩在巫蘭懷裡聚精會神的聽大人們講話的小朱雀了，他汗顏道：「巫姑娘，讓一個小孩子聽我們講這些真的好么？」